第3章 互惠關係
【熱牛奶與蜂蜜水】
趙嶺醒來時簡少鈞已經不在了，陽光順着窗帘的縫隙漏在羽絨被上。按下床頭櫃的按鍵，看着窗帘徐徐拉開，任由明媚的陽光曬在自己身上。趙嶺看着窗帘后落地窗舒服地在床上打了個滾。
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家，也知道這張床的主人和他在兩天前還並不認識，但趙嶺很難從這份舒適中掙脫出來。
畢業后陪着boss一步步在集團扎穩腳跟，剛要悠閑一點因為boss要把業務重心轉移到國內，趙嶺這才回到了闊別了十幾年的土地，兵荒馬亂的一頓折騰趙嶺很久都沒能睡上這麼沉的一個整覺了。
等到陽光曬夠了，鬧鐘響起時趙嶺抻了一個懶腰下了床。支起身子才看見床頭用名片壓了張紙條，紙條上的字跡筆鋒犀利力透紙背，和它的主人一樣，都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劍——桌上有包子，微波爐可以用。
趙嶺挑了挑眉，想起了昨晚聊天的內容，忍不住笑了，這人就不能直白一點嗎？
自己有必要給他提一點建議，如果日後他改變主意想談戀愛了，這句話建議寫成“記得吃早餐，包子熱一下不要冷着吃”，幸好自己不是他的戀人，不然恐怕得被這冷言冷語嚇得拔腿就跑。
趙嶺用前一天留下來洗漱用品洗漱完畢后又按照紙條所說熱了包子，不過餐桌上除了簡少鈞說的包子，還有一杯牛奶，估計是給自己準備的。
當然，玻璃杯下面還壓着兩頁熟悉的紙。
吃人嘴短，古人誠不欺我。
察覺到心底已經沒有昨天的抗拒后，趙嶺不免想要唾棄自己。
餐廳的窗戶掛的並不是窗帘，而是百葉簾，昨晚趙嶺挺不解為什麼這裏會掛一道百葉簾。但今天完全明白了，陽光順着百葉簾在桌上地板投下了一條一條規整的光斑，就連人彷彿也被陽光和陰影分割而開。
還有那份合同。
就像是被光影蠱惑了一般，趙嶺抓起桌上的鋼筆，在一模一樣的兩張合同的乙方處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隨後迅速扭上了鋼筆蓋，像是生怕自己反悔一樣將合同反扣在桌上，將已經沒有牛奶的玻璃杯重新壓在了上面。
就當是找了個室友，更不用說在這份合同中趙嶺並沒有什麼損失，倒是合同明確要求了簡少鈞要免費讓出一半的房屋使用權。
趙嶺不願承認，真正使他簽下這份合同的是過於舒適的夜晚和早晨，到這個時候他才有些明白為什麼他有的朋友總是不願意留下空窗期，不停地飛蛾撲火地進入一段接一段的感情，這樣的感覺過分地引人沉溺。
也幸好這個室友是簡少鈞，一個比他還冷靜的男人，想着合同上那句“甲乙雙方不存在任何感情糾紛”，趙嶺對剛剛自己的衝動有了解釋——他們都沒有伴侶和婚姻，不存在任何道德上的問題，兩個人在不和任何人建立感情上親密關係這件事又取得了一致意見。
沒有比簡少鈞更合適的對象。
雖然趙嶺從前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取向問題也沒考慮過和一個人建立生理上的互惠關係，但不代表之後不考慮，回味了一番昨夜的意亂情迷，雖然走動時有些牽扯的隱疼感，但趙嶺覺得這滋味屬實不賴。
回房間穿好衣服后，趙嶺目光掃過一遍卧室，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將床頭柜上的紙條和名片收進了錢夾之中。同時吸引他目光的還有桌上躺着的孤零零的袖扣，和他口袋中揣着的那枚來自同一個主人。
一晚一個，趙嶺看着此刻躺在自己掌心中的袖扣，唇角揚起惡作劇般的笑容，就不知道簡律師有沒有足夠的袖扣存貨來過他們的同居生活了。
優質的睡眠往往帶來飽滿的工作狀態，趙嶺從前對此不以為意，但事實證明除了他本人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件事。
“您看上去心情很不錯。”左伊忍不住關心了一下上司的身心狀況，實在是之前趙嶺的狀態過於緊繃了，雖然不影響工作，但左伊總擔心有一天這人會病倒在工作崗位上。
“是嗎？”趙嶺眨了眨眼，笑道，“如果你手上那份文件可以在下午給我，我心情會更加不錯。”
立刻轉身離去的左伊想，上司心情果真不錯，都會開玩笑了。
這個變化也引起了趙嶺boss的注意，上下打量了一會兒趙嶺，銀蒼蘊放下文件：“最近有好事？”
“項目談判順利算不算？”趙嶺想起今天拿着昨天簡少鈞寫的法律意見和對方溝通時的順暢唇角就忍不住上揚。
“嗯……”銀蒼蘊摸了摸下巴，突然道，“下個月公司宿舍就可以住人了，給你留了一套，你要不要退了之前租的房子？”
趙嶺之前剛到b市不熟悉環境，隨便就近找了個精品公寓租了下來，沒想到剛好是早晚高峰最堵的一段，短短六、七公里的路早上得開上一個小時。
銀萃的公司宿舍趙嶺自然知道是什麼樣的，說是宿舍，其實是買下了附近的一小片高檔住宅提供給高管住的，銀蒼蘊自己就有一棟別墅在裏面。但趙嶺還是猶豫了一下，含糊道：“到時候看情況。”
果然有事……
銀蒼蘊最近心情也不錯，秉着關心兢兢業業下屬的想法，邀請道：“晚上喝一杯？”
事實證明，酒不能隨便喝，尤其是酒量不行的人。
“所以，你是談戀愛了？”
“不是戀愛。”趙嶺抓着酒杯，斬釘截鐵道，“就是互惠關係。”
對於這個名詞銀蒼蘊並不陌生，不過他確實沒想過趙嶺會發展這樣的一段關係：“我還以為你要母胎solo一輩子。”
“我之前太傻了。”趙嶺喝了一口酒，暈乎乎道，“我不該因為不想談戀愛就不跟人上床的。”
銀蒼蘊：“……”聽上去他的秘書好像是打開了一道喪失道德底線且耍流氓的潘多拉之門。不過作為趙嶺多年的上司，銀蒼蘊清楚趙嶺的心結是什麼，所以他更好奇是哪位收服了趙嶺。雖然趙嶺堅持說不是戀愛關係，但生理上的親密關係也是一種收服不是？
然而銀蒼蘊一無所獲，趙嶺就跟鋸了嘴的葫蘆一樣一點信息也不肯透露。但銀蒼蘊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趙嶺眼中的忐忑：“這人我認識？”
趙嶺抿了抿唇：“alex，你……咳，對辦公室戀情怎麼看？”alex是銀蒼蘊的英文名，趙嶺一般這麼叫他的時候都是拿他當朋友看的時候。
銀蒼蘊頓時樂了：“你剛剛不還說不是戀愛關係嗎？”
趙嶺的臉蹭地一下就紅了，也不知道是因為酒精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銀蒼蘊眯着眼睛琢磨了一會兒：“互惠關係我不管，戀愛的話你應該也知道分寸。不過我給你一個建議——忠誠於自己的內心。”
話音剛落銀蒼蘊的手機就響了，看了一眼信息，銀蒼蘊眼底立即染上了點點笑意：“我得走了，我讓司機順路捎你回去？”
司機問趙嶺地址的時候，趙嶺第一反應是簡少鈞的地址，但地址念了一半后想起自己今天用掉了辦公室最後一套備用西裝，只好改成了自己租的房子。
等趙嶺回過神后已經坐在自己空蕩蕩沒有人氣兒的公寓裏，在冰涼的被單上滾了一圈后，他很沒有骨氣地懷念起早上那張暖洋洋的床。
鬼使神差中趙嶺從錢夾抽出了那張名片，剛想存下簡少鈞的電話，卻發現通訊錄里已經安安靜靜躺着同樣的名字了。趙嶺愣了片刻，他確信自己之前從沒有添加過簡少鈞的電話，再之前呢，跟簡少鈞聯繫一般都是通過左伊聯繫的。
點開簡少鈞的名字，趙嶺意外的發現自己手機里存的電話和名片的電話並不一樣，手指比主人更有想法，手指一顫就點下了那個電話，聽見“嘟”的一聲後趙嶺才回過神，就跟小孩子偷按隔壁鄰居家門鈴一樣，迅速掛斷。
掛斷後又忍不住唾棄自己，有什麼可值得心虛的？你們昨晚還睡過呢！
睏倦逐漸淹沒了意識，抱着枕頭睡過去的趙嶺沒有發現在他熟睡後手機屏幕明明滅滅，一會兒的工夫就多了五個未接電話。
最終驚醒趙嶺的是綿延不絕的門鈴聲，趙嶺趿拉着拖鞋揉着暈暈沉沉的腦袋，開始無比懷念前天醉酒後的那杯甜滋滋的蜂蜜水。
拉開門后的趙嶺傻眼了，顯然門外的訪客不屬於任何一個他剛剛猜想之中的人，而是前天晚上握着那杯蜂蜜水修長手指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