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心眼兒

第17章 小心眼兒

【不要打我的主意,包括我的人】

“你……你怎麼來了?”趙嶺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

簡少鈞寒眸微斂:“你不想我來?”他的目光落在門邊的兩雙男鞋——一雙運動鞋一雙皮鞋,以拳掩唇輕輕咳嗽了兩聲,“不方便的話我就去重新開間房。”說罷,轉身便是要走。

趙嶺被眼前的變化弄迷糊了,也顧不上手濕淋淋的,伸手拽住了簡少鈞的手腕:“你沒聽說過那句老話嗎?”

簡少鈞沒說話,只是用目光以示詢問,臉上帶着揮不散的疲倦,說不得是旅程的疲憊還是心上那道口子鈍鈍地疼。

“來都來了。”話音剛落,趙嶺就拽着簡少鈞往房門裏帶。簡少鈞一個踉蹌,趙嶺也沒想到這麼一隻大狐狸精就這樣投懷送抱,後退了兩步剛好抵在了浴室朝外打開的門上。

於是簡少鈞順理成章地看見了空空如也的浴室,片刻靜謐后,簡少鈞重新將目光落在趙嶺的臉上:“你沒做虧心事,心虛什麼?”

“我哪有心虛?”趙嶺一臉懵逼。

“我按了三分鐘門鈴,你才開的門。”

“我以為你是客房服務……”趙嶺不敢置信地瞪着簡少鈞,“簡大狀心眼不會這麼小吧?就因為我晚了三分鐘開門?”他眯起眼睛,義正言辭道,“我絕對不會為這三分鐘道歉的。”

簡少鈞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將手中的電腦包放在了過道的檯子上:“是我的錯,我該賠禮道歉。”

道歉趙嶺沒在意,但是賠禮趙嶺可聽見了,登時就得意了:“簡大律師打算怎麼賠禮?我可不是隨便就能糊弄的。”

“以身相——”

最後一個許字淹沒在了趙嶺的唇間,沒有聲音,但卻像是裹滿了蜜糖一樣,從唇齒間沒入心口,墜入那不見星光的心海之中。

沙灘上發獃的小男孩驚訝於這一切,他慌忙倒空了腳邊裝滿沙子的瓶子,一路跑下了海。珍重地將那從天而降的甜蜜裝入了罐中。澄黃的蜜糖和天上的星星是一個顏色,就像是這片心海終於有了一絲絲的光。

趙嶺很少去觀察酒店的格局,在他看來不管是酒店還是家其實都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都是容身之所。但所有習慣都是為了打破而存在的,就像從前趙嶺也從來不在意聖誕節在哪裏過,跟誰過。或許小時候曾經期盼過,但長大后他已經學會管理自己預期了。

而打破這一切的就是簡少鈞,此刻的簡少鈞讓趙嶺打破了另一個習慣——從不觀察酒店。

從來沒有觀察過浴缸的趙嶺此刻閉着眼睛能數清楚從浴缸到窗檯用了多少小馬賽克瓷磚格。

從來沒有研究過落地鏡的趙嶺,此刻甚至能通過鏡子的觸感描摹出自己尾椎的形狀。

浴缸很冷,鏡身也很冰,但趙嶺卻覺得熱,此刻他就連鎖骨處盛的那彎水都帶着溫度。

趙嶺暈暈沉沉地被塞進了被子裏,他來了這麼多天後第一次覺得南方的冬天似乎也沒有那麼難熬,就連帶着濕冷氣息的被子都被溫和的草木香所驅逐。

那是一種乾燥的木香,趙嶺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但就像是潮濕的柴火被火噼里啪啦烤着的時候散發出的溫暖。從前趙嶺覺得香評人都是在扯淡,但今天他才發現,是他從前境界太低。

鼻腔之中充盈着讓人感覺暖和的木香,趙嶺就連手指都懶得動彈,就這樣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半夢半醒之時,趙嶺聽見了門鈴聲,嘟囔道:“應該是客房服務。”

客房服務?正在看文件的簡少鈞可不這麼認為,他掃了一眼早就送過來的風筒。

抬手看着手錶的指針已經指向了“1”,簡少鈞玩味地一挑唇角,這就有意思了。

起身走到門口,簡少鈞先是在貓眼中看了一眼,卻發現貓眼望出去一片漆黑,約莫是被人用手捂住了貓眼。深灰色的眸子閃過了一絲興味,簡少鈞唇角的笑意更盛,只是帶了些陰惻惻的味道。

拉開門,看見門外的不速之客,簡少鈞更覺得有意思。

門外不止是一個女人,而是兩個女人。兩個人只着抹胸短裙,一人抱了一隻酒,一個長相清純一個眼帶嫵媚。

兩人未語先笑,笑夠了才輕啟朱唇:“陳少讓我們來給趙總送酒,趙總挑一瓶嘛。”

“我要是兩瓶都要呢?”

兩人微微一愕,不過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轉瞬間就只剩下了順從:“那自然聽憑趙總吩咐。”

簡少鈞冷笑,這是功課都沒做好,把自己誤認為成了趙嶺。

思緒在腦子裏轉了一周,簡少鈞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刻薄的話,他懶得為難女人:“酒你們給我就行。”

兩個女人又是對視了一眼,看着簡少鈞明顯要關門的架勢,那打扮艷麗的女子伸手就扳住了門沿:“趙總,酒留下來了,那人呢?”邊說邊往簡少鈞懷裏靠。

“人?陳少不是只說送酒嗎?雖然按銀萃集團的規定,這禮物我也是不能收的,但陳少盛情難卻,我也不好拂了他面子。禮物我會帶回去給銀總,陳少的好意我也會轉達的。”

那投懷送抱的女人因為怔愣鬆了手,一錯神的工夫門就在眼前關上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底的不敢置信和錯愕。

“姐姐?”那打扮艷麗的收斂了肆無忌憚,怯生生地看着那看着清純的女子,“現在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她沒好氣道,她伸手戳了戳艷麗女子的額頭,“涼拌,把東西給我,今天的事情不準說出去。”

“嗯嗯,我不會說的。”那女子從自己的短裙裙鏈上取下了一個貓頭裝飾品遞給了清純女子,女子檢查了一下后揣進了自己的兜里,貓頭裝飾物其中的一枚眼睛隨着走廊的燈光和她的送走折射出了一個反光點,和隔壁毫無神採的眼睛形成了鮮明對比,竟像是藏了一個攝像頭。

而門內的簡少鈞看着那兩瓶酒,隨後將自己鼻尖湊到了封閉的酒瓶口處,隨即不知道他聞到了什麼,眼睛緩緩地眯了起來。

第二天的談判桌上,趙嶺的身邊多了一個簡少鈞,而那位被稱作“陳少”的陳姓製片人看見簡少鈞時明顯一愣,不過他很快收斂好了自己的情緒。

“趙總,昨晚睡得好嗎?”陳少笑眯眯地問。

趙嶺微微頷首:“還不錯,多謝關心。”

見趙嶺表情沒有異樣,陳少心中反倒打起了鼓,這一慌心中就沒了底,忍不住追問了一句:“趙總覺得酒怎麼樣?”

趙嶺表情依舊沒有異常,語氣依舊很平淡:“多謝陳少的好酒,陳少的心意我可不敢獨享,我會帶回b市給銀總,您的問候我也會轉達的。”

陳少一直在擺弄的指尖陀螺突然間停了,他的表情更是複雜,那是一種帶着恐懼的驚愕。

“剛好雙方的律師都在,不如我們儘快交換修改意見?”

“好、好。”陳少拿起手邊的帕子擦了擦汗,“不知道趙總有哪裏想調整的?”

簡少鈞將手中修改後的合同遞給了一旁的會議秘書:“合同第十條第二款,乙方不得出現任何惡性行為與新聞,包括但不限於足以影響乙方商譽、影響電影拍攝和口碑、引起較大社會輿論等情形,否則視為乙方違約。”修改為,“合作期間,乙方不得出現下列情形:1、因可歸責於乙方的原因直接導致甲方電影拍攝中止;2、因可歸責於乙方的行為引發惡劣社會輿論足以導致影響甲方電影口碑;3、乙方出現足以為刑法所評價的行為。視為乙方違約。但如乙方出現上述行為與甲方存在因果聯繫,甲方應當賠償乙方損失並承擔本合同第十一條約定的違約責任。”

簡少鈞每念一個字,陳少表情就多一分微妙,趙嶺懷疑他那座位下是不是有釘子,讓他坐立不安。直到簡少鈞念完,陳少又擦了擦腦門的汗,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他身邊的律師。

律師在陳少輕聲說了幾句后,兩人就起身離席。

十分鐘后,兩人再次回來,那位律師笑道:“修改內容我們沒有意見,但文字表述上,我們還要再調整。簡律師的表述很準確……但合作嘛,和氣生財才是王道,趙總您說是嗎?”

趙嶺卻沒有接他的茬:“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我相信二位的專業度一定能夠撮合這次合作的,您說是嗎?”

律師的笑容有些僵硬,他只得把目光再次挪到簡少鈞的臉上:“簡律師,方便外面談談嗎?”

“就這裏說吧,許律師想改措辭自然是可以,只要不影響句子表意,趙總與我都不會有意見的。”

最終,那位許律師僅僅只修改了幾個詞語后這個條款便落定了。當雙方終於簽約蓋章時,許律師這才走到簡少鈞身旁:“我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你。”

“你都能來,我有什麼來不了的?”

“不過就是一個談判。”許律師苦笑搖頭:“你剛剛何必撅我面子?我也只是想好心提醒你。”

“提醒我什麼?是你委託人的身份還是你委託人的別有用心?”

許律師的表情略有些不自在,遞給了簡少鈞一根煙,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含糊道:“看來你不用我提醒了,你知道陳緯的靠山是誰就行。”

“靠山?那也得靠得住才行。”簡少鈞冷笑,“許肖,你也該好心提醒一下你的委託人,不是什麼人他都能算計的。”

“這麼多年你還是……”許肖嘆息,他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評價簡少鈞了,這個人就像一根刺,一根長在世家之中又與世家格格不入的喉中骨鯁。

簡少鈞掃了他一眼,將一口沒有抽的煙扔進了一旁的垃圾箱中:“念在我們同門一場,該勸的我早就勸過了,你願意玩火自焚請便。”轉身走了兩步,又說道,“陳緯也好,他的靠山也罷,再想打我的主意,讓他們自己掂量掂量做沒做好跟我魚死網破的準備。”

許肖看着簡少鈞的背影不禁苦笑,不就是一個顧問單位嗎?不就是一份根本談不上過分的合同嗎?怎麼就算得上是打簡少鈞的主意了?這人真是越來越小心眼了。

只是想起那句“玩火自焚”,許肖也沒了抽煙的心情,將煙蒂踩滅,看着鞋尖下那明明滅滅的火光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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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律師分手的正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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