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天色朦朧,顧霖因為藍溪的話,心中提心弔膽,一路找到了陸熠攢居的院落。

只是還沒有走到門口,她遠遠地見到一隊隱衛守在院門外,徐答與林建恭敬站在兩側似在等候着什麼。

很快,院門打開,一身玄色的高大身影踏了出來,二人立刻上前躬身稟報。

顧霖悄悄往旁邊一躲,打算等陸熠正事辦完,她再去問清楚他的傷勢。無論如何,他是因為護着自己才受了孫洛的毒箭,否則按照男人的身手,孫洛定沒有這個本事傷他分毫。

她此時所處的位置正巧時一叢翠竹的陰影處,天色又將黑,並沒有人察覺到她的存在。因為距離遠,前頭的對話只有隻言片語傳過來。

倏然,一個名字入耳,顧霖整個人如遭雷擊,再也沒有上前一步的勇氣。

嫣然……沈嫣然……

是啊,她怎麼把沈嫣然忘記了……現在自己又在做什麼,因為一次被救,她的心難道又開始動搖了么?

可陸熠心中的女子,是沈嫣然而非她啊,難道她又要開始自作多情、自取其辱嗎?

陸熠對她護着的種種,怕只是因為小滿的存在而已。

其實他是不想讓小滿沒了母親的呵護,才會這樣護着自己的吧……

而她呢?

陸熠受傷時自己的驚慌失措、心痛難受,是因為對這個男人還有情嗎?

顧霖心中很亂,腦袋中似乎有數不清的亂麻纏繞,整個人亦不停後退。

應當……應當不是還有情吧……她只是因為見到他捨身救自己,又因為他是小滿的父親,這才着急失措的……

前頭男人已經隨着隱衛出了院門,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越行越遠,顧霖腳下一轉,落荒而逃。

——

那邊,徐答跟在主子身側,正躬身稟報今日的密保:“世子爺,孫大人在大理寺中閉口不談其妹孫洛的行蹤,屬下不敢貿然用刑。”

陸熠意料之中,淡道:“孫瑞與孫洛從小相依為命,他視孫洛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自然不會鬆口、交代她的下落。”

“是。”徐答低眉順眼,等待着主子指示。

果然,陸熠不再提起孫瑞,而是將話題引到了蕭涼:“聖上那邊如何了?可在添香樓打點好?”

徐答道:“聖上已微服出宮入了添香樓,嫣然姑娘那邊應當也準備妥當。”

“嫣然在此局中至關重要,你親自去添香樓盯着,讓林建隨我去趟大理寺。”陸熠說完,撩袍上了門口的馬車。

“是!”徐答領命,吩咐隱衛暗中保護主子,自己則催動輕功往添香樓行去。

——

大理寺牢獄內,光線昏暗,時不時傳來幾聲受刑人的哀嚎。

陸熠面色無瀾,徑直入內。早有守衛在他前方領路,一直到最左側的隱蔽牢房內才停。

牢門大鎖已開,他示意守衛退下,伸手推開了牢門入內。

裏頭的孫瑞正盤腿坐在地上,聽到動靜已經站起身轉向牢門口,他本以為是獄卒來帶他去用刑,要說心中沒有驚慌那是假的。

大理寺是歸屬於陸熠管轄,當年在北疆軍營中,陸熠的刑訊手段他是見識過的。

正因為見識過,才領略到這個男人手段的狠辣與果斷,即便自己曾是他的生死之交,也絕不會獲得絲毫優待。

他惴惴不安地轉身,以為見到的會是面目森然的獄卒,卻沒料到是陸熠。

他愣住了,喃喃道:“陸……世子?”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心頭一陣苦澀,曾幾何時,他們二人是如此親密,又怎麼能料到二人會在今日走到這步陌生的境地。

陸熠彎腰入內,長長的袍袖掠過牢門陳舊的欄杆,與距離孫瑞一臂的地方停下。他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袍袖,嗓音平淡:“孫瑞,沒想到,你我之間會走到這一步。”

聞言,孫瑞蒼白的臉瞬間漲紅,他不敢直視陸熠的眼睛,語露羞慚:“陸熠,這次是我對不起你。”

陸熠直視着他:“只是這次嗎?”

“還有上回臨街刺殺,也是我的手筆,”孫瑞聲音更輕,“陸熠,是我對不起你我當年在軍營中的情分,我一時鬼迷心竅,沒有經受住權力帶來的誘惑。現在落入這樣的境地,都是我咎由自取,要殺要剮我絕無二言。”

陸熠並不接他的話,語氣冷然:“只是你一人鬼迷心竅?”

孫瑞立刻慌亂起來,一彎膝蓋,竟然直直的跪了下去:“陸熠,真的是我,只有我一人。入朝為官的是我,貪圖權力聯合其他寒門之臣黨結的也是我,還望世子……網開一面,放過無辜的人……”

“無辜?”陸熠輕笑一聲,像聽到了個笑話,他曲膝蹲下,與孫瑞平視,目光卻如一把刀子般銳利,“孫洛本只在定國公府寄住幾日,為何顧氏失勢后卻遲遲不肯離開,真的只是因為你的宅院不夠安全嗎?”

“還有,不管是臨街刺殺那回,還是東鼎門外涼亭伏擊,都不是你的手筆。”

“我……”孫瑞一時語塞,震驚之色掩飾不住。

那兩次想要置陸熠於死地,的確不是他為主謀。洛兒在定國公府遭到那樣的折辱早已恨透了陸熠,可她又何其地不甘心。

也是他這個做哥哥的忽略了妹妹的教導,洛兒從小就因為家境自卑,會偷偷利用手段勾得那些墨城的紈絝為她擲金,只為博她一笑。

到後來來到京都,見到京都的奢華心智不堅,就起了貪念想要嫁入定國公府,好飛上枝頭成鳳凰。

可她怎麼能忘了最關鍵的地方,陸熠根本心中就沒有她!

事到如今,洛兒已經瀕臨瘋狂,也再難回頭,陸熠也絕不會放過她!

可她畢竟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唯一的親妹妹去死!

也許,也許陸熠看在和他多年的情分上,能夠答應他用自己的命,去換洛兒的一條生路。

“陸熠……這一切都是我謀划的,洛兒是一介女流,從小在苦寒的莫城長大,又怎麼懂得那些刺殺手段。”

“孫瑞,你我相識這麼多年,你覺得以我的手段,查不出這兩次刺殺的幕後指使嗎?”陸熠冷笑,站起身,陰影投落到對方的身上,遮去了唯一的光線,“孫洛寄住定國公府,逃離前清白受損又深重迷、情、香,為何你連當面指責的勇氣都沒有?”

“因為你深知,你的這個好妹妹對顧霖做了什麼。”

“孫瑞,但凡她傷的是其他人,我還能考慮留她一條活路,可是她三番幾次都意在傷害顧霖,你覺得,我會留着這個隱患在外嗎?”

“陸熠,算我求你了!”孫瑞猶不死心,膝行到男人身側,不停地磕頭,“你放過洛兒一命!現在她能調集到的死士全部被抓,洛兒絕不能再起風浪了。她錯得這麼嚴重,也有我這個做哥哥的失職的地方,我願意攬下所有罪責,求你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放她一條生路吧!”

“我從小父母雙亡,在這個世上只有洛兒一個親人,我願用自己的命換她一條生路,並且保證,她絕對不會再傷害世子夫人半分!”

說完,孫瑞又重重地磕頭,鮮血沾滿了他的前額,又蜿蜒地落到了臉上,森然可怖。

陸熠沒有絲毫動容,冷着嗓音,出口的話將對方最後一絲希望打碎:“孫瑞,不管你攬不攬下罪責,不管她是否真能斷了傷害霖霖的念頭,孫洛都必死。”

“砰!”

牢房的門重新關上,孫瑞看着那道玄黑色的身影越行越遠,直至消失在過道盡頭,頹然癱坐在冰冷的地面。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緩緩起身,坐到了潮濕的柴草堆上。

他哆嗦着在柴草中摸索良久,終於從裏頭找出了一塊臟污不堪的碎瓷片——那是他前日偷偷打碎瓷碗藏起的一塊碎片。

他最後望了一眼牢房中極窄小的四四方方的窗口外的蒼白天空,一咬牙,舉着那塊碎瓷片在脖子處狠狠一劃。

一陣濃紅的鮮血飛濺到黑色的鑽牆上,孫瑞的身體瞬間癱軟,倒在了柴草堆上,他脖頸處的傷口還汨汨不斷地流出鮮血,人卻再沒了聲息。

——

添香樓外

蕭涼身着常服,手中把玩着玉檀扇,坐在馬車內等着消息。

很快,徐答帶着幾名隱衛趕到,每人也是穿着尋常京都公子的衣衫。

徐答命幾名隱衛四下散開,等時機到了便自行進入添香樓,在四處守着以等孫洛出現。

佈局好一切,他佯裝看風景,來到蕭涼所處的馬車附近,經過車簾時,飛快稟報道:“聖上,添香樓內已佈局妥當,嫣然姑娘在香妃閣內等着您。”

“好。”蕭涼收起扇子,問了句,“你家世子身上的毒如何了?”

“回聖上,林太醫果然妙手回春,毒已解得八九不離十,只是畢竟此毒來勢洶洶,還差最後……”話未說完,添香樓外忽然起了一陣騷動,徐答謹慎地往四周看,再回頭時蕭涼已經起身下了馬車。

他生得英俊,加上今日穿的衣衫為淺青色,配上一雙攝人的桃花眼,看着就是個風度翩翩的風、流公子。

徐答識相地閉上了嘴,悄無聲息地推到了一邊,等着機會也扮作來尋歡作樂的男人一樣潛進添香樓。

嫣然在樓內早見到了蕭涼下馬車,她一身粉色的齊胸裙衫,只罩着一件半透的紗衣便迎了出來。

蕭涼一笑,執着玉檀扇上前,長臂一攬就將佳人抱入了懷中。

只是他沒留意到,一抹嬌俏的身影正站在拐角處,將着一切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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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帶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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