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目送斐然姐姐離開后,元南溪靠在門邊站了許久。
像是電腦程式出了故障，她僵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
那句“我很喜歡”似有魔力，在她腦海里循環播放了很久很久。
*
季斐然握着手心那一小束太陽花,下樓的步伐都比平日輕快。
到了一樓大廳,她看見姜欣艾已經在前台邊等着了,正跟前台工作人員交談。
季斐然收斂幾分笑意,邁步過去，但姜欣艾作為她最親近的下屬之一，還是很輕易地捕捉到自家上司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欣喜和雀躍。
前台工作人員低垂着眼,想着自己先前似乎說錯了一句話，不敢抬頭看季總。
姜欣艾看人嚇得不輕,伸長手安撫地按在年輕女孩的肩上,“這次季總應該不會怪你，下次注意就行。”
季斐然走近,自然也注意到小員工的害怕,她左手收緊那一小束太陽花，右手抬起，曲指在辦公桌前敲了敲。
前台怯怯抬眼，“季總，您...您有什麼吩咐？”
心裏害怕極了。
季總不會是現在就要當場辭退她吧？
季斐然只是溫和地對她笑了笑，“元小姐那邊多上點心,客房服務和餐食方面都要多注意。”
這間民宿很貼心的一點在於會根據客人住的時間段提供相應的餐食，像元南溪這種長住的，一日三餐都會包圓,早餐是二樓餐廳可自由選擇的自助，中午和晚上是不同的套餐,會在客人預約后在指定的時間送到房間。
“現在就讓后廚給元小姐送一份過去。”季斐然擔心南溪忘記吃午飯，如是吩咐下屬。
隨後轉向顧亦寒，眼神示意該走了。
她們一同走遠后，前台工作的女孩捂着因為驚悸猛烈跳動的心臟，終於鬆了口氣，趕緊照着季總的吩咐聯繫后廚把新鮮出鍋的精緻套餐給元小姐送過去。
不過，季總遠比想像中溫柔呢。
那位元家小姐真是好福氣。
元南溪剛收拾完東西，把洗手台上沾着的花瓣和落葉自己清理了下，就聽到敲門聲，聽聞是送餐的，就開了門。
她問是不是送錯房間了，因為她還沒來得及預定。
“沒有錯，季總親自吩咐的，元小姐要記得吃午飯啊。”
送餐的阿姨推着小餐車進屋，和藹笑道。
送餐阿姨走後，元南溪坐在靠窗的餐桌前，望着熱氣騰騰的飯菜，臉頰發燙。
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
季斐然此時已經同姜欣艾上了車。
駕駛位上，姜欣艾側頭問：“季總，送您回江邊那套別墅還是老宅？”
季斐然垂眸，一邊看花，一邊思索。
姜欣艾提醒道：“季總，老太太那邊給我和亦寒分別打過幾次電話，問您最近在忙什麼，張羅着給您相看了很多家世不錯的女孩，想讓您都抽時間嘗試接觸試試，您看...”
“回別墅吧。”季斐然有些疲憊地合上眼。
“好的。”姜欣艾執行指令，就知道季總會這麼選。
可老太太真要催，季總這樣躲着也不是辦法。
姜欣艾的擔心很快就應驗，她隨季總一同進了家門，原是打算在餐桌上繼續聊工作上的事，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老太太拉着個膚白貌美的女孩坐着客廳沙發上相談甚歡。
這是把人帶到家裏來了。
季斐然頓在門邊，鞋也忘了換。
老太太笑着朝她招手，“斐然，快過來打個招呼，這位是你張伯伯的女兒，叫馨然。”
季斐然單手抱着那一小束蔫蔫的太陽花，彎腰換好拖鞋，走過去客套地打個招呼。
“張小姐，你好。剛換了鞋，就不握手了。”
張馨然臉泛紅暈，笑着甜美。
她注意到季斐然手上慘不忍睹的不知名野花，面上微詫，“季總這花...挺別緻的。”
季斐然禮貌地點了點頭，不多言。
季斐然心裏有人了，對面前的女孩只有禮數和周到。
可老太太看着兩人站在一塊的畫面滿意得不行，催促道：“既然回來了，就快去洗手過來一起吃飯吧，這花多半是養不活了，奶奶給你扔了。”
老太太年老發皺的手伸過來，季斐然立刻避開，說：“還能養活。”
言畢轉身上樓了。
老太太摸不着頭腦，問一旁的姜欣艾，“那花兒...？”
季總和元家小姑娘現在的關係根本不好定論，姜欣艾圓滑道：“是季總一個挺重要的朋友送的。”
老太太敏銳湊近，“不是女朋友嗎？”
姜欣艾搖頭，至少現在還不是。
“欣艾，你上來一趟。”季斐然在樓上喚。
姜欣艾跟老太太道別後就上了樓，心道季總真是及時雨，救她於老太太逼問之下。
姜欣艾到樓上時，季斐然已經在處理那一小束太陽花，她房間好幾個花瓶，插的都是乾花。
因為身體原因，有次昏迷，她養在房間的百合枯萎了，此後便再也沒養過有生命的花。
她從一排形狀各異的花瓶里挑出來一個細瓶口的，放在桌面，拿着剪刀修剪不利於生長的細枝和已經枯黃的葉片，處理好才裝水插.入花瓶。
這樣只能暫時養着，恢復生機后還是要移栽進有土的地方才能長時間存活下去。
姜欣艾默默看着，忽然想到這些年，季總大多時間都躺在病床上，現在看着季總好好的，心中十分動容。
她笑道：“季總，後院的花園是時候再次盛放了。”
姜欣艾主動請纓，說要找人翻新花園土壤，季斐然點頭答應。
但是花她堅持要自己親手栽。
第一次在家裏相親，以失敗告終。
老太太不開明中帶着點開明。
“斐然，奶奶不是要逼你馬上定下來，讓你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而是想讓你多認識一些女孩，說不定能找到喜歡的呢？”
季斐然道：“奶奶，我想自由戀愛。”
“就是自由戀愛啊，我又沒有古板到像古人一樣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套。”老太太有理有據。
“可我想要奶奶完全不插手。”
老太太頓了頓，語重心長繼續道：“斐然啊，奶奶之前一直沒插手，可是這些年，你身邊有過誰嗎？亦寒和欣艾也行啊，但奶奶知道你們只是工作上的上下屬關係，奶奶急啊。”
“奶奶年紀大了，你年紀也不小了，都說30而立，你這個年紀，多認識些女孩有什麼不好，拚命賺那麼多錢到時候留給誰？”
季斐然一時語塞。
沉默許久。
最後，她還是半坦誠道：“奶奶，我有喜歡的女孩。”
一直都有。
老太太眼窩深陷，瞳仁亮起光芒，“還是畫裏那女孩兒？”
季斐然點頭。
季斐然曾經畫過一幅挺唯美的畫。
畫裏，女孩在灑滿陽光的室內，穿着白裙，蹁躚起舞，看不到正臉，但見那玲瓏身段和不俗氣質，老太太也知道這女孩不一般。
可不表白，有喜歡的人又有什麼用？
老太太拉着孫女的手，心疼她，“斐然，這麼多年，你也不告訴奶奶那女孩是誰家的姑娘，你要告訴奶奶，奶奶一定親自替你牽紅線。”
季斐然淡笑，沒有言語。
老太太知道她的考慮，拍拍她的手。
“斐然，我問過醫生了，你現在身體狀態應該不會再出什麼大問題，可以戀愛了，不要委屈自己。”
季斐然回握老太太的手，笑說：“奶奶，我在努力。”
老太太止不住搖頭。
就她孫女這戀愛龜速度，指不定要什麼時候才能談上。
她必須得做點什麼。
*
元南溪第一天去季氏入職，當天直接上班。
藝術總監的位置已經有人，元南溪坐的是副總監的位置。
顧亦寒帶她走入職流程，玩笑問她會不會介意這個“副”字，要是介意的話給她調成正的也不是什麼難事。
元南溪驚嚇，說擔心副總監位置一時也不能勝任，想慢慢來。
顧亦寒心想真是個低調的好姑娘。
第一天入職和上班都很順利，公司氛圍很好，同事也好相處。
唯一不完美的大概就是元南溪沒在公司見到季斐然。
她下班就準備直接打車回民宿，沒想到在公司外等車時見到一個熟人。
“南溪？”
江潔是來接顧亦寒的，她從扎眼的紅色轎跑上下來，面色嚴肅朝元南溪走來。
“你加入季氏了？”
“嗯。”元南溪淡淡應一聲。
“雲珂要是知道了...”江潔說不下去，覺得這兩人的事比她自己的都頭疼。
想到那人，元南溪就有些窒息胸悶，但還是揚唇微笑道：“我已經跟雲珂分手，也已經從雲氏離職了，重新工作不是很正常嗎。”
“說得好。”顧亦寒從她身後拍掌走來。
又笑問：“南溪去哪裏，送你一程？”
元南溪揚了揚手機，道謝說不用，她已經打到車了。
顧亦寒點頭，同她道別後就上了江潔的車，說“餓死了”，催江潔開車。
江潔心煩，“季斐然都不讓你吃飽，太壓榨人了。”
“你別亂說。”顧亦寒右腳脫離高跟鞋，往旁邊去勾了勾她小腿。
江潔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眸中淬火，她靠邊停車，隱忍地說：“不行，我還是得先跟雲珂打個電話。”
雲珂還在加班，接到江潔報信的電話只是笑了笑。
“她知道我跟季斐然不合，去季氏上班只是跟我鬧脾氣，等過一陣兒氣撒完了，自然會回來。”
江潔無語，懷疑雲珂這段時間加班加魔怔了才會太過自信，最後提醒她一句：“南溪不會一直停留在原地，也許飛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她掐斷電話。
顧亦寒含笑從副駕上靠過來，在她耳邊吐氣如蘭：“南溪確實不會再回去了。”
*
季斐然原以為那次簡單交心過後，奶奶就會放過她，然而並沒有。
她每天回家必會看見一個新的相親對象，奶奶說直到她遇上滿意的，或者把自己喜歡的女孩帶到她面前才會停止。“
季斐然由着老太太鬧，左右不過是陪着吃頓飯，客套幾句，說不定老太太發現這招沒用就不折騰了。
可她沒想到老太太不但能折騰，還折騰到公司去。
跟美方見面，交流背後設計理念的日子沒剩幾天，季斐然這幾天陪着設計部，也可以說是陪着南溪加班。
南溪又對設計稿做了新的完善，設計理念都先講給她聽，然後做出進一步的修改和潤色。
這天中午，她跟南溪正在討論最終方案，顧亦寒給她們送來午餐，她們邊吃邊談。
忽然，姜欣艾一個緊急電話過來，告訴她大事不好了。
“季總，老太太帶着您新的相親對象到公司來了，馬上就會上去。”姜欣艾在電話里如是說，因為著急，音量很大。
元南溪聽到“相親對象”四個字時，心裏沒由來的在意。
像是被棉花做的拳頭打了一下，酸酸漲漲。
她起身，收拾好自己的餐盒。
離開前勉強微笑說：“季總，您有重要的事，我就先不打擾了，下午上班再跟您彙報。”
季斐然擰眉，也跟着站起來。
追上去拉住想要迅速逃離的女孩。
“季總？”元南溪心亂，沒有轉身，“您還有什麼工作上的交代嗎？”
季斐然察覺到她言語上過分尊敬，過分疏離。
好像這些天剛拉近一點的距離一瞬間又拉開了。
“南溪，我想跟你談點工作之外的。”
季斐然下意識握緊了那圈細細的手腕。
手腕被握住，相互交疊的肌膚傳來不可忽視的熱度。
元南溪心神被攪亂了。
她幾分心慌地轉過身。
望着眼前人的杏眸依舊澄澈漂亮，泛着隱隱不安和期待。
工作之外的，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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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當然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