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李管家是老太太的心腹,老太太雖然心疼孫子,但也給面子的教訓了李家寶兩句。
“你這孩子,看你以後還瞎不瞎跑……”
“可是奶奶,我想吃肉。”提起這個,李家寶也委屈哭了。
作為李家的小少爺,李家寶以前哪吃過這個苦,看孫子委屈,老太太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和孫子抱頭痛哭了起來。
原本也沒指望李家寶能得多大的教訓,管家媳婦憤憤的咬了咬牙,接過白湘遞的熱水,默默的照顧起了李管家。
李管家就算受傷,也還算克制,捏了捏自家媳婦的手,安撫道:“少說兩句。就當是為了咱們兒子。”
他們的兒子在李如璋跟前辦事,為了兒子的前途,他也該捨出命去保護老太太。否則他們到了上海,老太太卻折在了路上,李管家也不好交代。
“護着老太太是應該的,可家寶少爺又不得老爺看中。再說了,咱們如果把家寶少爺帶去上海,太太那邊怕是不好交代……”
他們那兒子不單是李如璋的人,暗地裏還在幫新太太做事,時常給太太打小報告,尤其是李如璋回老家的時候。
以前大家分散在兩地,老太太和姨太太在老家,新娶的太太在上海,各過各的,互不干擾。現在一窩蜂的都去上海,老家的這波人,八成是鬥不過新太太的。
兩個小姐倒還好,但李家寶肯定會是新太太的眼中釘肉中刺。
看自家媳婦對李家寶的不滿都快寫在臉上了,李管家搖了搖頭,提醒道:“老太太還在呢。”
哪怕不愛老家這個兒子,李如璋也得給老太太面子。
被這麼一提醒,管家媳婦就跟被針扎了的氣球似的,一下子就泄氣了,哭喪着臉說道:“我就是心疼你,都被那伙人給打出血了。咱們藏起來的錢還剩不少,我去給你找個大夫過來。”
“先別,我們現在拿錢出來,老太太肯定會多想。”李管家摸了摸肚子,說道:“應該都是皮肉傷,不礙事的。”
作為家僕,要是拿一筆巨款出來,那就是把‘貪污’和‘中飽私囊’這這幾個字刻在了臉上,不到緊要時刻,李管家不會露財去扎老太太的眼。
隊伍里唯一的男人受傷,剩下的就都是老弱病殘,怕李管家真出什麼事,白湘提議道:“要不咱們先別急着走,明天在原地休息一天再說吧。剛好大家趕了那麼久的路,都累了。”
李管家也沒有客氣,說道:“老太太和家寶少爺都受了傷,休息一天再走正好。”
“行,那就在這地方多留一天。”老太太也覺得渾身不舒坦。
既然知道明天能在這裏停留一天,打水做飯這種事也沒那麼著急了,明天可以慢悠悠的來,大家的身體都不舒坦,草草的吃完晚飯,大家就開始原地休息。
第二天其他難民起床趕路的時候,白湘她們難得的多睡了一會兒。
清醒得最早的白湘,主動燒火做飯,等把粥煮好,才開始叫人:“老太太,家寶,起床吃早飯。”
經過了一晚上,昨天被打的淤血散開,李家寶起床的時候,半張臉都是腫的。
整支隊伍,晃眼一看,也就李思雲看起來還算精神,其餘人身上都帶着那麼點傷。老太太他們昨晚都挨了一頓打,臉上都是青青紫紫的。李思月自從病了之後,就一直沒好全,臉色一直都是蒼白的,走路都打晃,白湘之前和宋招娣打了一架,臉上還有幾道痂……
至於傷得最重的李管家,光是修養一天,怕是也好不了。
長嘆了一口氣,白湘特意給管家媳婦舀了一碗最稠的粥,說道:“先放一旁晾着吧,等管家醒了再吃。”
整個隊伍里唯一的裝勞力,又受了傷,這點優待還是有的。
管家媳婦端着粥過去,又擰了一張熱帕子,準備給自家男人擦臉,只是她的手剛一放到李管家的身上,立馬就驚叫了起來。
“姓李的,你別嚇唬我啊,趕緊起來!”
“嗚嗚嗚~老李,你快醒醒啊。”
這動靜,給了大家一種不好的預感。
宋招娣走過去探了探鼻息,然後震驚的搖了搖頭。
一看這架勢,大家的心都涼了半截。
相伴多年的枕邊人沒了,管家媳婦抱着對方的屍體嚎啕大哭,哭完一陣之後,看到李家寶躲在一旁不敢過來,管家媳婦忍不住崩潰的罵道:“都是你這個害人精,要不是你惹事,我家老李怎麼會挨打!!”
說著,她就猛地撲過去,扇了家寶兩巴掌。
這番操作,別說老太太,連白湘都被嚇了一跳。
被打的李家寶反應倒是很快,立刻把人給推開,嗚嗚嗚的哭着反駁道:“李管家又不是我打的,你憑什麼打我。”
“是啊,明明是那家人不講理,你打家寶做什麼。”李管家是自己的心腹,但李家寶才是自己的親孫子,老太太自然是向著自己人的。
看到管家媳婦的這番動靜,老太太心頭僅有的那點愧疚也消失了,不耐煩的說道:“你也別在小孩子面前逞能,那家人現在也還沒走遠,有本事你衝上去找人家報仇啊……”
老太太的喝罵,讓管家媳婦回神,自嘲的笑了笑,低聲悲涼的說道:“我們下人就是命賤啊。”
白湘看不過眼,提醒道:“還是先把人埋了再說其他的吧。”
宋招娣一向是個心軟的,都不用誰叫,就主動過去幫忙,雖然不能熱鬧的辦個喪事,但也不能讓李管家曝屍荒野,這樣以後死了都不得安寧。
老太太年紀大了,又對管家媳婦剛剛的行為有了芥蒂,就只牽着李家寶在一旁看着,並沒有上來幫忙。
沒有鋤頭,挖坑也不方便,白倆她們都是用菜刀和木棍,一個坑挖了一個多小時。
得了白湘她們的幫忙,管家媳婦也賣了個好,提醒道:“你們一直待在老家,可能不知道,老爺在上海早就有新太太了,前幾年生了個女兒,去年還生了個兒子。老太太不喜歡新太太,攔着不讓進門,所以你們都不知道這事,你們也別告訴老太太,這事是我說的。”
“這位新太太是離過婚的,上族譜、見家長什麼的,她都不放在眼裏。等你們去了上海,想在那位新太太手底下討生活,怕是不容易。”
人家連老太太都不放在眼裏,兩個姨太太,隨手就能打發了。
宋招娣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完全不敢相信,“怎麼可能呢!如璋承諾過我的,如果我生了兒子,就把我扶正的。他怎麼能在外面養女人……”
白湘:“可你也沒生兒子啊。”
管家媳婦:“也不是什麼外面的女人。新太太是老爺八抬大轎娶回來的正經太太。”
“如璋在外面娶了太太,回家怎麼會不跟我們說。”宋招娣依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只覺得管家媳婦在騙人。
白湘早就知道這事,淡定的表示:“誰家娶正房太太,還得通知家裏的姨太太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呢?”
被殘忍的事實刺激到,宋招娣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講完事實,管家媳婦停頓了幾分鐘,等宋招娣冷靜了下來,又才繼續說道:“新太太性子高傲,不會把老家的姨太太放在眼裏,可家寶少爺去了上海,就會威脅到小少爺的地位,到時候只怕是你們也要跟着遭殃……這離上海也沒多遠了,你們兩位也該想想,到了上海你們該怎麼辦,兩位小姐該怎麼辦?”
宋招娣被新太太的事情刺激到,一臉麻木的任由眼淚糊了滿臉。
白湘卻扯了扯嘴角,暗道:怪不得這輩子突然就良心發現,把上海的消息告訴了他們,原來是想借她們的手收拾李家寶。
念着死者為大,白湘沒有多加計較,冷着臉繼續挖坑刨土,只是在心裏默默的盤算着後面的路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