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第 245 章 護持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回身左右打量了一陣他所在的這方夢境世界,片刻后問道:“那你心裏有,結果了嗎?”
孟彰頜首:“算是有了一點。”
“只是一點嗎?”
孟彰應一聲:“嗯。”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認真地看着孟彰問:“只有一點的話,怕是不太夠吧,你還需要做些什麼,可以跟我說,我們會幫你的。”
孟彰失笑,隨後回以同樣的認真:“我知道,你們現在這樣,其實就已經是在幫我了。”
“就現在這樣?”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迴轉目光,循着感應團團看了他的兄弟姐妹一圈,很有些不解,“但我們好像,也沒有做什麼啊。真的是只要這樣就夠了?”
孟彰原是想要給這小孩兒解釋清楚的,但他一抬眼對上銀白游魚所化那小孩兒的雙眼,看見他眼睛中的純稚與懵懂,不由得一頓。
這些銀白游魚或許得到了早先那尊銀龍神尊的傳承,但其實他們在修行方面還是自己摸索得更多。畢竟銀龍神尊的層次太高了,很多修行基礎方面的事情,祂天然洞悉,根本就不需要去多留心注意。
而銀白游魚魚群們卻不是銀龍神尊。
它們只是魚,它們還是陰靈一類的存在,比起銀龍神尊來,魚群就多了很多忌憚。
偏偏銀白游魚們又只存活在月下湖這方屬於孟彰獨有的修行秘境以及銀龍神尊遺留魂體所存在的那隱秘陰域裏,少與外人相交,它們根本無從了解更多的修行常識。
作為毗鄰而居、相互照應且也確實很收到一番銀白游魚魚群看顧的友人,孟彰自當擔負起這教導的責任。
想明白這一點,孟彰那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語便都換了。
“你可知你們現在是在哪裏?”孟彰引導般地詢問。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頜首,回答孟彰道:“夢境世界。這裏亦真亦假、亦虛亦實,是夢境所在。”
孟彰點頭,肯定了銀白游魚的說辭,但他又問:“你再看,這一方夢境界域裏,到底是真實多一點,還是虛幻多一點?”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不假思索地答話:“虛幻更多一點。”
頓了一頓,他說得更直白一點:“它像霧一樣,風一吹也就散了。”
“所以呢?這方夢境界域最需要的是什麼?”孟彰問。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回答道:“是念。”
“來自生靈的念。”小孩兒看了孟彰一眼,繼續道,“你的可以,旁人的也可以,只要是念、是意,就可以。不過相對來說,還是來自你之外的其他生靈,能給予這方夢境更多的好處。”
孟彰頜首,一點不避諱地問:“那如果旁人拿這樣的手段來對付你,要將你引入幻境之中,你又該如何破開幻境,將自己解救出來呢?”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回答道:“要麼用力,直接破開這樣的幻境就出來了;要麼用巧,或是尋找幻境、夢境之類的本源所在,削減其本源,又或者是收攝自己的意念,不漏一絲意念於外,沒有了感應、氣機的鎖定,這樣的幻境、夢境自然也就攔不住人了。”
“幻境、夢境俱是針對有情眾生,對於無情無思無念的死物卻是沒法奈何。”
說到這裏,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蹙起他那短細的眉毛,看着孟彰憂心問:“阿彰,你走的是夢境一道,這樣的弱點在你這裏也同樣存在,你亦要想辦法補足這個缺陷才好。”
話語說得越發利索的小孩兒一本正經地叮囑孟彰,說話的時候神態還極其鄭重,唯恐孟彰不將這叮囑放在心上。
孟彰眼中快速閃過一絲笑意,臉色卻極其端正鄭重:“你放心,我記下了,一定會注意的。”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盯着孟彰仔細看了兩眼,確定孟彰真的沒有敷衍他,這才點頭,將事情揭過。
也恰在此時,星河髮帶所化的夢境世界到達了極限,一條又一條的恐怖裂縫出現在夢境世界的四方虛空。
上方天穹、下方厚土、中央人間,無一倖免。
“可還想要再看一看其他的夢境世界?”
抬眼看得那些快速擴張的恐怖裂縫,孟彰卻是面色不變,甚至還繞有興趣地詢問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
明明自己所在的世界都在崩裂,如果不及時撤離,他以及他的一眾兄弟姐妹們都有陷落在夢境世界的厄難,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卻很平靜。
“就不去看了。”他先給出了答覆,然後才覷了孟彰一眼,問,“你其實也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了吧?我們再要在這裏待下去,你的損耗也將會很大。”
孟彰笑着點頭,也不瞞他們:“確實是有一點,但就像我剛才跟你說的那樣,你們來這一趟,我的收穫也不少。”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老成地搖頭:“但承擔我們的代價,也超出了阿彰你最初時候的預期了吧?”
孟彰笑着,沒有回答。
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搖着頭。
孟彰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心念一動,星河髮帶的夢境世界當即便生出一股沛然巨力,將銀白游魚所化的小孩兒連同他的一眾兄弟姐妹們盡數送出星河髮帶之外。
銀白游魚魚群離開以後,從星河髮帶中延伸出來的幾乎星光鋪砌而成的通道直接崩散,化作星屑碎塵消失在幽暗的月下湖修行陰域中。
那氤氳在星河髮帶表面的星光也漸漸沉寂,大星隱去,復歸髮帶的形相飄落在孟彰順勢打開的手掌中。
握住星河髮帶,孟彰往前探身,看向那些重新出現在湖水中的銀白游魚魚群。
魚群里的一尾尾銀白游魚像是夢醒一般睜着大眼睛看了孟彰一陣,隨後就舍了孟彰,三三兩兩簇擁成一團,或是尾巴碰碰尾巴,或是腦袋撞撞腦袋,不知是在交談還是在玩鬧。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倒是安靜,他自己一尾魚停在湖水半餉,才猛地一甩尾巴,掀起一大片激流。
這片激流像是號令,在湖水中盪起的那頃刻間,原本相互碰撞着的一尾尾銀白游魚們便都停下自己的動作和交流,轉過身體來面向他們自家首領的位置。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也回身,一尾一尾地看過他的這些兄弟姐妹們。
似是交流過了,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才又迴轉身來,直面孟彰。
抓着星河髮帶的孟彰直愣愣地跟他對視,卻再不似早先時候在星河髮帶的夢境世界中那樣能夠自如交流,他仍然不太能看懂銀白游魚們的意思。
為首那尾銀白游魚輕輕甩了甩尾巴,始終大大睜着的魚目里似乎也有些懷念。
但最後,為首那尾銀白游魚卻是輕甩着尾巴,來到孟彰近前,用魚頭碰了碰孟彰那仍然抓着星河髮帶的手。
孟彰隱隱明白了些,他向著銀白游魚抬了抬那隻手,問:“你的意思是,往後再有需要的話,就用在這法器的夢境世界中交流?”
銀白游魚點頭也似地上下擺動魚身。
孟彰想了想,點頭答應了下來:“那行。那下一次有緊要的事情,我們就這樣辦。”
面前這尾為首的銀白游魚自然聽出了孟彰的限定,他想了想,最後也沒多說什麼。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就在孟彰想要進入夢境世界,親自再探查星河髮帶中的變化時候,為首那尾銀白游魚又往前靠了靠。
孟彰停下了動作:“還有事?”
為首那尾銀白游魚的目光緊緊盯在星河髮帶上。
孟彰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沉默一陣,沒有說話。
為首那尾銀白游魚的目光便從星河髮帶上挪回來,盯了孟彰一陣后再回到星河髮帶處。
他的視線如此來回往返過幾次以後,孟彰是真的不能再裝作不理解了。
他嘆了一聲:“我明白你的好意,但是……”
他很認真地對為首的這尾銀白游魚說話。當然,他想要說服的,還是這月下湖裏的整個魚群。
“我這法器中的諸多夢境世界,其實只有寥寥幾方夢境世界是能被我特意關注,引導着發展的,剩餘的那些……”
“對,就是方才你們在進入和離開的時候,所窺見到的更多夢境界域,其實都只是由我的一點認知、一點揣度、一些念想為根基,汲取夢道道炁自行演化的夢境世界。”
“它們有根,但太過虛淡,不真實。縱然是夢境世界,也似那蜉蝣一樣朝生暮死。”
“當然,這些夢境世界湮滅以後,也還會以它們存在的節點為錨點開始重啟,然後在一遍一遍的誕生、發展、湮滅循環中積累着屬於它們自己的本源,等待着蛻變的契機來臨。”
“到未來我神通漸深時候,這些夢境世界或許會一個個紮下根基,成為更名副其實的夢境世界,但那是未來。不是現在。”
“現在的話……”孟彰很誠實地將星河髮帶中那些夢境世界,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夢境種子的境況告知銀白游魚魚群,“它們中的絕大多數,都遠遠未到能夠承載你們的地步。”
“所以,”他嘆了口氣,“不論你們是想要在那些夢境世界中玩耍,還是學習,又或是修行,都辦不到。”
儘管魚群沒有更多的動作和表情,但孟彰就是能夠感覺到魚群那漸漸低落的情緒。
可是就像孟彰所說的那樣,現下的星河髮帶,還支撐不起銀白魚群們在其中活動。
星河髮帶里的諸多夢境世界,除了灌注孟彰更多心力、資糧和修行成果的《酆都萬象圖》和交付出去作為童子學諸位同窗學習輿圖相關知識的那方《天下堪輿圖》以外,剩餘的真的就是虛幻的影子,壓根就用不了。
今日在青衣棋社裏見過殷壽那位殷商末代商王以後,孟彰確實也在交談中自然而然地攝取了部分屬於這位末代商王的氣機,甚至將它引入星河髮帶中和《封神演義》相關的一類夢境世界中,希望能推動這一類夢境世界的自發演變和積累。
但孟彰的這層佈置,顯然需要時間。
哪怕是在孟彰將銀白游魚魚群引入其中,借他們的意、念、氣填充相關夢境世界的框架,更深一步推動這些夢境世界的積累與發展,那也只是相對地縮減了其中所需要的時間罷了,它並不能完全抹去這一部分必須的發展時間。
孟彰不由得低了低視線,慚愧地避讓過銀白游魚魚群的目光。
“我,很抱歉。”他道,“但這法器中的夢境世界,真的還沒有辦法支撐你們長久地在其中活動。”
身體沉在月下湖湖水裏的銀白游魚魚群似是有一些躁動。
孟彰能通過強大的感知將這一切動靜全數捕捉。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孟彰同樣明白,銀白游魚魚群的這一番躁動並不是在責問他,而是想要開解他。
一尾一尾的銀白游魚上前,靠近他們的首領,無聲地催促他去做些什麼。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甩了甩尾巴。
魚尾拍打在湖水裏,又激蕩起一片潮流。
那些銀白游魚見得如此,似是終於安心了,俱都往外退出一點位置,將更多的騰挪空間還給他們的首領。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就往前去,到得靠近了孟彰一點以後,他撥弄水浪的尾巴忽然用力,於是他整個身體就破開了水流,騰空向孟彰的方向飛了過去。
孟彰抬起眼睛看了過去。
“啪嗒。”
微涼的魚尾裹夾着氣流,拍打在孟彰的手背上,不重,甚至很輕柔。
銀白游魚重新落到湖水裏,又在湖水裏轉了個身,重新直面孟彰。
孟彰看了這尾銀白游魚一陣,目光又往他側旁落下,將湖水裏的銀白游魚一尾一尾地看過去。最後,他笑了起來。
“我知道了。”他道,“既然你們都不着急,那我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他直接允諾。
“待我騰出閑暇來的時候,一定優先給你們催生一方用以活動的夢境世界。”
“對了,”孟彰掃了一眼星河髮帶內部那綿綿一片、汪洋也似的夢境世界種子,饒有興趣地問這些銀白游魚,“你們想要一方什麼樣的夢境世界呢?”
銀白游魚魚群睜着眼睛看孟彰,似乎不太能理解孟彰這快速恢復過來的情緒,一時看着竟然有些木然。
“我這法器里的夢境世界種子其實很多,像剛才你們剛才所見的那方夢境世界,儘管基礎概念是能容納你們的存在,但更適合的是仙和神,當然,還有人。而對於你們來說,總還是差了一點什麼。”
以《封神演義》為基礎框架發展起來的夢境世界,真的不太適合這些銀白游魚。
孟彰很認真地幫着銀白游魚魚群挑選。
“真正適合你們的……”他道,“其實還是《山海經》一類夢境世界。哦,當然,《龍道》、《神道》這些相關類型大概也可以。”
“端看你們以後各自的道途了。”
銀白游魚魚群不太能想像孟彰為他們所挑選出來的所謂比較適合他們的《山海經》、《龍道》、《神道》夢境世界,但他們信任孟彰。
孟彰的話停下時候,那些銀白游魚就深深地看他一眼,又各自轉身散去了。
或是和同伴湊做一群相互嬉鬧,或是獨自尋一個地方吞吐氣機修行。
儘管他們的去處各不一樣,但姿態卻都是一色的閑散愜意。
魚群一鬨而散,最後留在孟彰近前的,就只剩下了為首的那一尾。
為首的那尾銀白游魚瞪着大大的、黑亮的眼睛看孟彰,似乎很有些無奈。
“只剩你在了。”孟彰不意外地低聲說了一句,又伸出另一隻手去探入湖水之中碰了碰那尾銀白游魚的魚頭,“我相信你們不着急了,我也知道你們將事情託付給我了。”
“我會幫着你們好好選的,絕不會讓你們湊合。”
“好了,你也可以去玩了。”
那尾銀白游魚將他自己的身體往前拱,蹭了蹭孟彰的手指。
還沒等孟彰神色有什麼變化,這尾銀白游魚就利索地拋下了孟彰,直接轉身也往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游去了。
孟彰的臉色一時僵滯,少頃才輕笑出聲。
那尾剛剛遊走的銀白游魚忽然又回過身來,大眼睛看着孟彰,即便夜色深深、薄霧靄靄,那眼睛中的笑意也是清晰可辨。
孟彰也是想到了什麼,他對着那尾銀白游魚一招手。
那尾銀白游魚就轉了身游回來。
“我其實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一問你,但又怕平白擾亂了你們的道路,便猶豫到了現在。”
銀白游魚在湖水裏直直看着孟彰,身體在水浪中自如舒展,姿態無比的自然與閑逸,顯然沒有將孟彰的顧慮放在心上。
“你這般……”孟彰嘆了一聲,“倒是顯得我太過拘謹了。”
他搖了搖頭,也不再繼續猶豫了,直接將他心裏的問題問來。
“銀龍神尊所在的時代太過久遠,所以儘管祂的傳承珍貴,和同出一源的你們也很是契合,但你們畢竟不是那位尊神,日後也未必會像祂一樣走上尊神的道路……”
孟彰慢慢道:“祂的那份傳承,你們現在消化得怎麼樣?”
“日後不論你們是要入世,還是繼續待在我這月下湖裏,總也是要在修行道途上步步攀登的,而修行,不能只困守一地。你們需要更多的見識開開拓自己的視野,你們也需要更多的經歷來打磨自己的道心……”
“你們總是要往外走一走的。”
“所以我還想問一問,”孟彰問,“你們要開始學習人族的相關修行常識嗎?”
徘徊在孟彰手邊的那尾銀白游魚似乎明白了孟彰的顧慮。他繞着孟彰遊走了一陣,最後又回到孟彰近前,用他自己的身體輕輕蹭着孟彰的手指。
“不着急?”
孟彰看着銀白游魚的目光都有些無奈了。
“那關乎你和你兄弟姐妹們的修行,你也好,你的兄弟姐妹也罷,總要有些定論。這定論不該我來,它得你們自己拿注意!”
銀白游魚還是愜意地擺着魚尾巴撥弄水流,只睜着眼睛看孟彰。
孟彰很快明白過來。
“是了,你們是龍裔,你們的成長周期比起我,可是要來得更為漫長,確實不必急在一時,慢慢來,也行……”
孟彰盯了他一陣,隱去一聲嘆息。
“那行吧,你們既是跟着我,我總不會讓你們沒個着落的。”
孟彰的手指一動,將銀白游魚往他的兄弟姐妹的方向小小地推送過去。
“沒事了,你也去玩吧。”
銀白游魚藉著孟彰的力道往前躥出一段距離,但他穩住身形以後,當即就迴轉身體看向孟彰。
孟彰抬眼,帶了點疑問看他。
銀白游魚在原地停了一陣,再次游近孟彰近前,用他自己的魚頭輕碰孟彰還沒有收回到手指。
孟彰怔了一怔,確認也似地再感受了一下從銀白游魚處傳遞過來的模糊情緒。
少頃后,他失笑着搖頭:“這都什麼啊?”
“我哪兒就需要你來擔心我?”孟彰問,“我竟不知道在你這裏,我還是那樣需要人操心的呢。”
“你且按着自己的腳步來就行,不用為了我強自做些什麼。”孟彰很認真地對手邊的銀白游魚道,“我真的還不到需要你來擔心我的地步呢。”
他想了想,給銀白游魚一一列數。
“要論幫手,要說起願意看顧我的,我背後是真的有不少。”
“太學、安陽孟氏、陰世天地里的諸位陰神、我兄姐父母……”
“只要我需要,他們都願意給予我庇護。”
提起這事情,孟彰的面色一頓,他低頭又看了銀白游魚一眼,才道:“我有護持,只是我不願領受這些護持罷了。”
“道途艱難險阻,世道混亂,人心險惡,有人護持確實比沒有人護持要來得安全妥當,但是……”
孟彰道:“修道的路上總有劫難和妨礙,它從來不會因為修道者的身份、來歷而改變。”
“今日我因為親近友人、親善長輩的看護而避過某些劫難,來日不是因為避過這些劫難而欠缺了某些磨礪和沉澱而生出變故,就是因為這些親近友人、親善長輩的看護而落入另一些劫難和磨礪之中去。”
“大體上,也沒什麼差別。”
銀白游魚的尾巴動了動。
在他的眼中,這一刻跟他低聲說話的孟彰,縱然周身隱在薄霧與夜色之中,也仍舊沐浴在滿身道光之中,清華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