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幾個魔門少年
這裏說是正魔兩道的交界地帶，實際範圍也有數千里。
其間正魔領地犬牙交錯，很多地方几乎分不清屬於誰。
現在蒙田走入的地方，就已經荒無人煙，和先前祥和的村莊相比，簡直天壤之別。
焦黃的大地滿是枯草，廢棄的村舍斷瓦殘垣。
蒙田遊盪在空蕩蕩的大地上，完全想不通魔門屬地上的人們，該如何去生活。
剛鬣在奔行間漸漸不安，不時發出嗚嗚的警惕聲。
每到此時，蒙田就能看到一股黑氣從地面竄出，融入到令人窒息的靈氣中。
“這些人都瘋了嗎？將自己生活的地方變成地獄，他們究竟在想什麼？”
蒙田攬過一縷黑氣，湊在鼻下細細一嗅，刺鼻的氣味嗆得他劇烈咳嗽。
“沃茨發，環境污染這麼嚴重，三哥也受不了啊！”
使勁扇扇面前，蒙田驅散毒氣，又把手抓在了身邊的枯樹上。
死亡的樹木迅速返綠，但只要蒙田鬆開手，它又迅速開始枯萎，比復活前還要凄慘。
“不愧是瘋子！如果我是魔門的人，進入正道領地絕不會再回來！這簡直不是人住的地方！”
蒙田暗罵一聲，縱豬又跑出兩三百里，才放緩了腳步。
終於有些活着的植物了。
一人多高，漆黑帶刺的灌木，亂七八糟鋪在地上，就算剛鬣厚實的皮毛，都被劃出一道道血痕。
“停下！”
蒙田拍拍剛鬣的脖子，跳到了地上。
丟出一把草種，神農訣滾滾發動。
大片綠草從灌木間升起，很快把灌木全部掩蓋，形成了一座小小的山丘。
緊接着，蒙田又灑下幾粒樹種，給自己編織出一個簡陋的小樹屋。
“剛鬣，今天就走到這裏吧，你睡覺的時候不要打呼嚕bia唧嘴，餓了就吃草！記得踩實樹榦，不然掉進坑裏我可幫不了你。”
剛鬣不滿地哼哼了幾聲，跳進木屋趴在了樹枝組成的地板上。
蒙田沒有停手。
他又將兩手輕輕抓在灌木上，層層黑氣急速向他聚攏而來，凝成數十顆漆黑的珠子。
突然間，遠處傳來慘叫，
“啊！怎麼回事？瘴氣怎麼會突然劇降，我的引蚺丹啊！”
蒙田皺眉看去，他完全沒有發覺附近還有人。
剛鬣也跳起，一對小眼死死盯着聲起處，鬃毛都不安的立了起來。
“別衝動！我去看看！”
蒙田穩住躁動的剛鬣，向著慘叫聲傳來的地方悄悄摸去。
五六里走過，三個少年出現在他眼中，破破爛爛的衣衫套在身上，他們的生活條件也一般。
一個少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淚如小溪一般流出。
“啊！我賣了所有祖產，又簽了終身奴約，才換來一顆引蚺丹啊！它都快出來了，怎麼瘴氣就突然消失了？我還怎麼活啊！
老天都要斷絕我司空家嗎？我司空家也為神門立下汗馬功勞，也出過窺道境的強者啊！一點活路都不給嗎？”
另外一男一女兩個少年，手足無措地站在他身邊，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話語。
蒙田心裏明白，少年所謂的神門，就是他們對魔門的自稱。
“楊月，紫雪，你們說我該怎麼辦啊？回到商衣道終身為奴，逃到鬼域那邊又是個死，我該怎麼辦啊？”
“鬼域？魔門自稱神門，叫我們鬼域？”
蒙田有點驚訝，兩邊修士都沒給對方什麼好定位。
“司空木，你別哭了，要不我們三個自廢修為跑吧？沒了修為，我們就可以混進奴民，被抓住也查不出來。”
瘦瘦小小的少女紫雪，忍不住開始抹眼淚，但她說的話卻讓兩個少男陷入了沉寂。
司空木更是直接跳了起來，一頭撞向身邊的巨石。
“這些娃娃還不錯！哎！也許這就是魔門敢於擰下自己腦袋的原因吧。”
蒙田靜靜看着即將撞死的少年，手指在地上輕輕彈了一下。
巨石邊的帶刺灌木彷彿被風吹動，搖擺之間刺入另一名少年的臀部。
那傻獃獃的少年哎呀一聲大叫，向前跑出幾步，正好把司空木撞開，一頭扎進了滿是沙土的大地。
一邊的少女趕忙跑過去，將司空木扶了起來。
“楊月！紫雪！你們救我幹什麼？我活着比死了還慘！”
甩開紫雪的手，司空木又一頭撞向巨石。
“嗯哼！”
蒙田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嚇得三個少年同時舉起手中法器，萬分驚恐地看了過來。
“小小年紀，不想着建功立業，最差也要老婆孩子熱炕頭吧？怎麼就往石頭上撞？你對得起誰？”
“你是誰？你藏了多久？神蚺是不是你嚇跑的？你這該死的老流氓！”
司空木狀若瘋癲，揮舞着破破爛爛的法器沖向蒙田。
“......”
蒙田呆了呆，自己怎麼就成了老流氓了？
可蒙田不出手，剛鬣卻一聲長嚎沖了出去，兩隻獠牙深深刺入司空木的肚皮，把他頂飛摔回原處。
“哼昂~哼昂~”
剛鬣對着司空木大叫，兩隻前蹄不停在地上刨。
楊月和紫雪扔下手中法器，慌忙將司空木扶了起來，看到他肚皮上鮮血直流，又趕緊放平，一人一個血窟窿用手去堵。
蒙田咂咂嘴，不知為何又想起了被自己迷暈的八兄弟。
剛鬣似乎也覺得自己下嘴有點狠，哼哼着跑到三人身邊，噗噗吐出牙縫裏塞着的草葉，又屁股一撅一撅跑回到蒙田身邊。
蒙田摸摸剛鬣的大腦袋，靜看三少年怎麼辦。
剛鬣吐出的草葉，還散發著濃郁的靈氣，比起魔門這邊污染嚴重的靈氣，可以說是無上佳品。
兩個沒受傷的小夥伴，都被草葉吸引，情不自禁伸手去抓。
“放手！你們兩個叛徒！看不出他是鬼域那邊的姦細嗎？只有鬼域才有這種沒有聖化過的靈草！”
楊月和紫雪連忙收回手掌，可他們的目光卻始終無法擺脫草葉的吸引。
蒙田歪歪頭，笑道：
“有意思的小傢伙，洗腦被洗成這個樣子，你們所謂的聖化，就是被毒氣嚴重污染？”
大步走向三人，三個小傢伙急忙舉起法器，卻遲遲不敢發起攻擊。
蒙田彈指扔出三粒自己凝鍊的綠色丹丸，大喝道：
“小鬼！有話吃了再說！我想殺你們易如反掌！”
剛鬣緊跟着嚕嚕大叫，為蒙田助威。
三個少年不知所措，看着落在地上的丹丸不敢去拿。
濃郁的靈氣從丹丸上不斷逸散，丹丸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蒙田冷笑，
“硬氣！你們吃不吃隨便！我不會再給你們第二顆！”
楊月咬咬牙，拿起一顆丹丸塞進了司空木口中。
司空木剛要大罵，又被楊月按住下巴捏死鼻翼。
司空木嗝兒的一聲將丹丸咽下，頓時感覺肚子上的劇痛突然消失，傷口開始急速合攏。
“司空！你的傷好啦！”
紫雪看着令她匪夷所思的一幕，捂嘴驚呼。
楊月見狀忙撿起另外兩枚丹丸，一顆繼續硬塞進司空木口中，另一顆塞給了紫雪。
紫雪接過丹丸，猶豫了一下，把它收入懷中。
蒙田此時已經走到了三人身邊。
他瞥一眼忙於救人的楊月，又瞥一眼惴惴不安的紫雪，詫異問道：
“你怎麼不吃？”
紫雪低下頭，聲音低得幾乎聽不到，
“我……我想拿回去給妹妹吃。”
蒙田又拿出一顆丹丸，不由分說塞進了紫雪嘴裏，同樣也給楊月扔了一顆。
“我給的東西，吃不吃我說了算！別說你妹妹，就是你家有一百個兄弟姐妹，我也包圓了！”
三個魔門少年，吃驚地看着蒙田。
這傢伙和以往的敵人很不一樣。
蒙田在司空木身邊蹲下，輕聲問道：
“神蚺是什麼東西？看你嚎得哭爹喊娘。”
司空木愣了一下，目光轉向一邊的沼澤。
蒸騰的瘴氣從沼澤中不斷升起，烏黑的泥漿里不時冒出個巨大的水泡。
楊月比較活絡，對蒙田解釋道：
“神蚺是沼澤里的一種怪獸，一顆神蚺內丹，可以換一個加入商衣道的名額。進了商衣道，就一步登天，再沒人敢欺負！”
“對！為了這顆引蚺丹，司空哥哥賠上了一切！拿不到神蚺內丹，司空哥哥就只能去當奴民，命再不是自己的。”
紫雪不甘落後，補充了一句。
蒙田心中冷笑。
如果真按楊月所說，神蚺內丹這種東西，怎麼輪得到他們三個來拿。
不過他沒有直接擊破三人的美好幻想，站起身說道：
“如果你們想出賣我，現在就趕緊去。過了今晚，我就離開這裏了。”
說完，蒙田向著來路返回，剛鬣甩着小細尾巴伴在身邊。
三個還準備和蒙田傾訴的少年，剛打開話匣子就沒了說話對象，互視了片刻，彼此攙扶着與蒙田背道而去。
蒙田回到小樹屋，頭枕在剛鬣柔軟而溫暖的肚子上睡了。
那三個小傢伙會不會出賣他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選擇信任一次魔門，就看魔門如何對待他了。
夜色漸漸深沉，蒙田和剛鬣的呼嚕聲此起彼伏。
一條條影影綽綽的身形，從四面八方落下，悄無聲息向著蒙田的樹屋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