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玄宗賣慘，請君入甕
自從接到了外甥被革職的消息，姜皎坐立難安！
姜皎是玄宗朝的大學閥，歷任宗正卿、太常卿、秘書監，監修國史。封楚國公。
姜皎是李隆基做臨淄王時的至交好友；舊宰相源乾曜的姻親；玄宗親信都是姜皎的門生故舊。
這也是楊風勒令玄宗處置李林甫的原因！
很多人只知道他權相的身份，並不知道李林甫還是長平王李叔良曾孫，大唐的皇室宗親！
李氏——關隴門閥豪族的代表，太宗親自命定的氏族排行榜第一！
李林甫深得舅父喜愛，早年間的仕途，都是各種權貴求來的！
關隴氏族經過了高宗、武周兩朝打擊，居然還如此樹大根深，盤根錯節！
在姚崇宋璟張九齡等賢相凋敝后，捲土重來！
管中窺豹，冰山一角！
“原來如此！”彈幕恍然大悟，“原來是想藉此打壓最大豪族！”
“我還以為對付李林甫只是為了出一口惡氣呢，低了，低了……”
姜皎根本無心睡眠，幾乎是在接到消息的一瞬間就站起身，前往皇宮！
多年的經驗已經讓他嗅到了滿樓腥風——要變天了！
坐在轎里，他面無表情，雙眼透出冷靜與狠辣。
在落轎的前一刻，他故意解開又系錯了袍服，揪亂髮髻！
“陛下……”剛一下轎，他立刻換上一副悲痛的表情，嗚咽着，由人攙扶着邁入宮門。
——他本來打算賣慘博得同情，沒想到，剛一見面，李隆基的樣子居然比他還慘！
李隆基連外袍都沒穿，直接穿着睡衣！
頭髮不僅亂，連梳都沒梳！
不僅哼哼，直接哭了！還淚流滿面！
這……姜皎愣住了。
“哈哈哈！給他整不會了！”彈幕笑道。
“走對手的路，讓對手無路可走！”
“只要我比你慘，你就無法通過賣慘打敗我！”
“陛下這是怎麼了？”姜皎只能先放下醞釀好的一肚子苦水，一臉關切地拉着皇帝坐下，將衣架上的外袍給他披上。
李隆基長嘆一聲：“朕做了個夢，夢見朕晚年昏聵，奸佞當道，阻塞視聽。富者連阡陌，貧者無立錐。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海內沸騰，怨聲載道。”
“諸將起兵造反，一路勢如破竹，朝廷兵馬竟毫無還手之力，幾天之內就打到了長安！”
“朕年老體弱，在一個下着雨的清晨，丟棄妻子，倉惶逃出長安……”
“一路愁雲慘霧，滿目蕭條……”
“從此，各地匪盜蜂起，群雄割據，幽薊餘蛇豕，乾坤尚虎狼！開啟了一段黑暗的亂世！”
“比東漢末年還要恐怖，簡直就是另一個五胡亂華！”
“長安被踐踏為廢墟，從此，再也沒有朝代在此建都，整個關隴地區，再也沒有恢復昔日的榮光……”
“陛下！”姜皎嚇得臉色蒼白，跪倒在地！
“陛下不可再說……”
姜皎慌忙道，“這都是夢而已，陛下莫要當真。陛下春秋鼎盛，大唐江山永固，海晏河清，怎麼會呢？”
“今天，大典上不是還有祥瑞降世嗎？那是上天庇護陛下的證明啊，陛下是聖明之君，您治下的江山永遠昌盛；陛下只是想多了。”
李隆基反握住姜皎手臂，緊盯他道：“楚國公覺得，這夢就沒有一分道理？”
姜皎斬釘截鐵：“絕對沒有！”
“天下戶口，逃亡頻繁，無法制止。募兵手腳沉重着多，奮發永健者少，老弱病殘，衣服單寒。只想歸鄉，無心報效。戰死沙場，無人問津。”
“某吏來到長安，發誓要‘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結果屢屢碰壁，連生計也無法維持。‘朝叩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終於明白了‘朱門務傾奪，赤族迭罹殃’的世道真相，心灰意冷，回到家中，結果‘入門聞號啕，幼子飢已卒。所愧為人父，無食致夭折’——官吏尚且如此，百姓又當如何？”
彈幕立刻反應過來了：“這是杜甫的故事吧？”
“著名的杜甫都過得這麼慘？那百姓還能有好日子嗎？”
李隆基嘆息一聲：“現在，楚國公覺得，這個夢有幾分道理？”
姜皎不說話了。
忽然，李隆基涕淚滿面！
“楚國公救我！救救大唐江山！”
“這，臣如何敢當？”姜皎大驚失色，立即下跪。
他也知道李隆基絕對話裏有話，又拿出準備好的賣慘表情，“臣不過一介腐儒，能為陛下做什麼呢？”
李隆基眯起雙眼：“朕若說得出，楚國公做得到嗎？”
姜皎一愣，這是被架到這了啊！
但是沒辦法了，只能硬着頭皮上！
姜皎思索片刻，隨即咬牙道：“只要臣力所能及！”
“好！朕與關隴一根同源，互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在大唐國帑緊張，內憂外患，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湧動！就像一隻瀕死的駱駝，只差最後一根稻草！”
“一旦問題暴露，整個大唐就會陷入癱瘓；長期被打壓的各地集團就會趁勢蜂起，將關隴的根基也會被連根拔除！”
“朕要趁着山雨欲來之前，大舉改革！為大唐謀活路！”
李隆基這麼直接地把話攤到明面上，姜皎也是沒想到。
但這話絕對有道理。
姜皎老謀深算，他常年浸淫宦海，最清楚大唐利弊！只不過門閥士族猶如百足之蟲，未傷及根本，他不在乎罷了！
改不改革他不在乎，但他在乎的是皇帝的態度！
這就是門閥根深蒂固的思維——只要自己所屬的利益群體仍在權力中心，改革只會撈到更多的好處！自己人不打自己人嘛，這是公認的道理！
姜皎立刻換上一張炯炯有神的表情，鏗鏘道：“我等定當全力支持陛下。”
“好！改革！”李隆基激昂道。
“你立刻派親信，秘請五姓七望要人進宮。”
隴西李氏、趙郡李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范陽盧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是隋唐時期關隴地區名門望族，合稱五姓七望！
他們扶持政權，壟斷朝政，控制文教，掌握資源，滿朝權貴幾乎全部出自望族之後！就連皇族都入不了他們的眼——皇帝？不過是暴發戶罷了！
“哦？”帝王們飛速思索，“居然真的不是鴻門宴？”
“嗯？”彈幕紛紛疑惑，“難道，還沒結束？”
“早着呢。”楊風神秘一笑。
“接下來的是——股東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