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二：童年
聶可蓁每年六個月在長安，六個月在不凈世，在長安的時候尚且有差不多大的孩子帶着一起玩兒，到了不凈世就只能每天到花叢一個人摘花瓣葉子打發時間。
聶懷桑日日抱着貘香爐不撒手，除了按時幫聶可蓁扎扎頭髮陪着吃飯，其他一概不管。他沒有舉行成親儀式，且數年孤身一人，自家姨母心思又活絡起來，夏青青一直都沒有議親，此時沒了阻礙，當了填房也比一輩子嫁不出去強。
“懷桑，你一個人照顧孩子多辛苦呀，孩子不能沒了娘親的。青青現在已經改好了，你們又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她絕對會對可蓁視如己出的。”
聶懷桑厭惡極了，冷聲道：“別在阿妍面前提她，我尊您一聲姨母，除此之外別的什麼都別說了。”姨母臉上笑容裂開了，憤憤的出了門，沒走幾步就看到聶可蓁一個人蹲在花叢。
不凈世沒有小孩子願意和她一起玩兒，姨母計上心頭，找了校場幾個調皮的孩子塞了點東西挑唆了幾句話。
“你叫聶可蓁是嗎？我們帶你去玩兒。”聶可蓁抬頭，看到是幾個大哥哥。不凈世從來沒人主動和她一起玩兒，於是高高興興的跟了過去。
結果被帶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地方，幾個孩子把她推倒圍在中間拍手譏諷道：“聶可蓁，沒人要，有娘生沒娘養。”她一下子愣住了，有些懵懂的看着圍着嬉笑的人。
稍大一點的孩子沖她扔了一把土，洋洋得意道：“你們知道她爹為什麼沒娶她阿娘嗎？那是因為她阿娘是妓子，娶進來辱沒門楣。妓子是什麼你們知道嗎？就是給錢就能睡的賤女人。”
聶可蓁爬起來大喊“不是！”然後又被人推倒。
“就是就是！你娘是賤女人，你就是賤小孩兒，你娘沒了，你爹也不管你，等你爹娶了後娘就更不要你了，到時候把你扔到亂葬崗去喂凶屍！”他們人多，聶可蓁說不過他們，害怕的坐在地上蜷縮着掉眼淚，連哭都不敢出聲。
“你們幹什麼！赤鋒尊來了！”孩子們四散而逃，赤鋒尊根本沒來，來的是槐序。他被貶到刀堂，此時看着聶可蓁坐在地上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人抱了起來。
“別哭，我帶你去找赤鋒尊。”他修為被廢身上打了印記出不去，沒走多遠就被人攔下，聶可蓁被交給了守衛，又送到了聶明玦身邊。
“蓁蓁誰欺負你了？”聶可蓁不說話無聲的掉眼淚，聶明玦把人抱在懷裏，一下一下撫着後背輕聲哄着“和聶叔叔說，是誰欺負你了？”檢查了一下胳膊腿沒問題，這才稍稍放心。
聶可蓁揉着眼睛帶着哭腔小聲問道：“聶叔叔，爹爹會不要我嗎？”這一聽就是有人故意在她面前說了什麼。
“怎麼會呢？誰和你說的？聶叔叔替你揍他們。”聶可蓁卻不肯再說一個字，趴在聶明玦背上嚎啕大哭，她從沒哭得這麼慘過，聶明玦被她的哭聲揪的心生疼。
“不哭不哭，聶叔叔在呢。”哄了好半天，人慢慢哭累了睡著了。
聶明玦施了個小法術遮住了聶可蓁的耳朵，然後勃然大怒“去給我找人，看是誰把她帶到刀堂那種偏僻地方去了！”
身邊的副使回道：“幾個男孩子，估計是淘氣把人惹哭了。”
“把那幾個孩子連帶他們的父母一起叫過來！”等孩子們被叫來了一問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聶明玦怒不可遏“你們是怎麼管教孩子的！合起伙來欺負一個三歲的小姑娘，給我打！”
板子沒打幾下，大人就幫忙求情“宗主，他們還小呢，也是受人挑唆才說的，童言無忌能不能饒過他們。”
聶明玦怒意更盛“他們是孩子，可蓁就不是孩子了嗎？你們為人父母怎麼教育的？就算被人挑撥，什麼話不該說他們心裏沒數嗎？你們也別想逃脫責罰，給我按着一起打！”
這些都不是罪魁禍首，聶明玦派人去了一趟聶懷桑姨母家裏，自己又帶着孩子去了聶懷桑的住處。
屋內貘香爐燃着煙霧繚繞，聶懷桑閉目打坐臉上是溫暖幸福的笑意。聶明玦隔着門縫看了一眼簡直要被氣死，把孩子交給身邊的人抱着，進屋狠狠踹掉了香爐。
“大哥？”美夢被打斷，聶懷桑睜眼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聶明玦厲聲問道：“你還有臉說話！你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什麼時候到頭？當初要你為了可蓁好好活着你也答應了，現在做這幅樣子給誰看？這是阿妍唯一的血脈，你的親生女兒，你還管不管了！”
聶懷桑低聲道：“大哥，我沒有不管她。”
“你那叫管嗎？扎個頭髮陪着吃頓飯就叫管了？阿妍要是在天有靈看到她的女兒被這麼糟蹋該多難過！”
聽到糟蹋這個詞，聶懷桑才知道着急，問道：“可蓁怎麼了？”
“被人家欺負了，說她娘死了，爹也早晚不要他。聶懷桑，你是我帶大的，我當時是怎麼對你的？你又是怎麼對你女兒的！”
聶懷桑說不出話來，半晌道：“大哥，我錯了，可蓁呢？”
“哭累了睡著了，你滾出來別讓她聞到這些香。”聶懷桑爬了起來，身子晃了晃出了門。孩子被重新抱在懷裏，聶懷桑這才發現，可蓁長大了，再也不是之前的襁褓嬰兒了。
“爹爹不哭。”她耳朵上的法術被解開，看到聶懷桑哭了伸着小手給人擦眼淚。
“是爹爹錯了，讓我們蓁蓁受委屈了。”
聶可蓁對他說話總帶着點討好意味“沒事的，我知道爹爹不會不要我的。”這句話很沒有底氣，更像是一句詢問，爹爹你會不要我嗎？
“可蓁永遠是爹爹的寶貝。”聶懷桑說完忍不住掉了眼淚，把人抱在懷裏親了親。聶明玦還要去處理那個姨母，默默走開了。
“爹爹，我們能不能回去找舅舅？”長安學堂那邊多的是孩子帶她玩兒，可清河除了聶明玦生的兩個兒子，再沒有和她差不多大的了，也沒人願意和她一起。
聶懷桑道：“好，咱們明日就回去。”
長安
孟瑤在收拾聶可蓁的衣物，人走了半個月他心裏空落落的難受的不得了。
“舅舅！”
“蓁蓁？你怎麼回來了？”她一溜小跑撲到孟瑤懷裏大哭起來，孟瑤把人抱在懷裏柔聲哄着“好蓁蓁，是誰欺負你了？你爹爹呢？”聶懷桑也走了進來，看起來倒是比之前清爽不少，儀容是好好收拾過的。
“怎麼回事？”
聶懷桑低着頭小聲道：“小孩子吵嘴了。”那些話他說不出口，孟瑤卻猜到了八九分，一個沒了娘爹又不管的孩子會經歷什麼他太清楚了。
孟瑤心疼的抱着聶可蓁，壓低聲音罵道：“聶懷桑，你給我滾出去！”
“三哥，我錯了。”
“這話你對着阿妍說！”聽到娘親的名字，聶可蓁一下子就止住了哭，意識到了是自己引得他們吵了起來，小聲道：“我不哭了，舅舅別罵爹爹。”
孟瑤又換成笑臉，柔聲哄着“嚇到蓁蓁了是不是？舅舅帶你去吃好吃的，你阿菁姐姐想你了，一會兒帶你去學堂玩兒好不好？”
“好。”長安無人敢在聶可蓁面前嚼什麼舌頭，學堂的孩子一看是聶可蓁回來了，課也不好好上了全都看向了窗外。
“幹什麼！我還在這兒呢！”夫子拿着戒尺敲了敲桌子，又繼續講課。下課後一大群孩子爭先恐後的圍了過來。
“宗主好，可蓁這麼快就回來了，我能帶她去放風箏嗎？”
“宗主好，我能帶可蓁去逛集市嗎？”
“我能給她梳頭髮嗎？我在老師那裏學了不少花樣。”
薛洋慢悠悠踱步過來“幹什麼！”把所有人吼走，一個人抱起了聶可蓁問道：“小沒良心的，想沒想我？”
“想了。”
薛洋一看孟瑤滿面怒容頓時生了疑，問道：“不是要在清河待半年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挨欺負了？可蓁有人欺負你了？”
聶可蓁不說話，微微搖了搖頭。薛洋咬了咬牙，捏了捏她的小臉惡狠狠道：“沒出息，跟你娘一樣性子軟，你不會打回去嗎？什麼都憋在心裏。”
他們沒辦法事事都為聶可蓁考慮到，她總有一天是要自己面對外面世界的。大人的嘴尚且能管住，孩子的嘴神仙也沒辦法。
孟瑤思索道：“我想着帶她去金麟台，金凌還有江珠珠跟她差不多大，接觸一下外人應該會好一些。”
薛洋冷哼一聲“送上門給人欺負，你這當舅舅的可真行。”可這也沒辦法，他們不可能讓聶可蓁在蜜罐里活一輩子。ωωw..net
不久後去了金麟台。
正巧江珠珠金凌全都在，聶可蓁牽着孟瑤的手怯生生的打着招呼“哥哥姐姐好。”她聲音軟軟糯糯，乖得不得了。
江珠珠嗷得的一聲撲了過去“啊~~~~~我有妹妹了！”
金凌一直希望有一個乖巧安靜的妹妹，現在也實現了“太好了！我有新妹妹了！小叔叔這是蓁蓁嗎？”
孟瑤點點頭，江珠珠簡直高興瘋了，跳來跳去親了聶可蓁十幾下，得到允許后就帶着人去了後花園玩兒。
才半天時間，江珠珠和金凌灰頭土臉帶着傷回來了，跟在後面的聶可蓁倒還是白白凈凈的，只是扁着嘴眼淚汪汪的不敢說話。
孟瑤把聶可蓁抱在懷裏，仔細檢查確定一點傷都沒受，問道：“這是怎麼了？”
江珠珠梗着脖子抹了一把流出來的鼻血“他們欺負蓁蓁妹妹，我就揍了他們。”
金凌道：“是我打的，當哥哥的哪有看着妹妹被人欺負不動手的，你們揍我吧。”往常打架都是要挨揍的，此時兩人跪了下來頭卻高高昂着。
魏無羨愣了一下讚賞的點了點頭“江珠珠，總算沒白疼你，做得好。”
金子軒給金凌擦了擦臉上的血“打得好，不愧是我金子軒的兒子。以後就這麼干，爹爹給你撐腰！”
魏無羨心知不能被比下去，胡說八道：“江珠珠你也是，以後放開了揍，打壞了讓你爹爹去給人家道歉！”江珠珠聞言笑的冒了個大鼻涕泡。
孟瑤這才放下心來，幾個大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鬆了口氣，之前還怕幾個孩子相處不來，現在看來擔心是多餘的。
聶可蓁此後常去金麟台蓮花塢，一直被江珠珠和金凌帶着瞎玩兒，又認識了不少孩子，性子也逐漸活潑起來。
一晃過去了好幾年。
“蓁蓁，我要去雲深不知處聽學了，先給你探探路，等明年你去的時候我帶你認識新人。”
“好。”
江珠珠抱着人坐在一邊，忍不住摸了摸聶可蓁的小臉“嗯~，你怎麼這麼可愛？今天我教你幾招。要是遇見女孩子欺負你，你就揪她頭髮煽她臉擰她身上的肉。”
金凌接話道：“要是男孩子，你就…”他突然意識到，蓁蓁這種軟糯糯的女孩子和江珠珠不一樣，不能那麼粗魯。
江珠珠翻了個白眼“磨嘰什麼，我來告訴你。我阿娘說了，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要是男孩子欺負你，你就這麼踢他！”
金凌嚇得後退一步，大吼道：“江珠珠你教她點好的！”
聶可蓁被他們逗得笑了起來，小聲道：“謝謝。”過於可愛又被江珠珠親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