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渡夜費你還沒收
大約頓了幾秒,蕭琛重新靠回沙發上,表情帶了幾分慵懶,“她來這裏拉客人,又剛好遇到我,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您也看到了。”
“咳咳。”蕭老太太一時接受不了年輕人這麼直接的話,“那就是還喜歡了?”
蕭琛彷彿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蓄在唇邊那個笑容終於綻開,“我對送上門來的女人,都喜歡。”
突然胃部不適,拉客人?送上門?他已經認定自己是妓女了,景北先前嗡嗡作響的頭,心底壓得狂躁與煩亂在蕭琛這句話說出的剎那都煙消雲散了,“抱歉,我先走了。”
剛走出門胳膊就被蕭琛拉住了,景北咬牙,“你還想怎樣?”
其實不用問,他的目的很簡單,讓她留下來繼續被他們祖孫兩個來羞辱,讓她難堪,多年來這一直是他的癖好,他知道怎麼樣讓她尊嚴掃地,並且以此為樂。
景北的手被捏得生疼,她掙了一下沒掙開,然後深吸一口氣,放低姿態,幾近哀求地低聲說,“請你讓我走。”
“你好像忘了一件東西。”半冷不熱的語調,灼灼逼人的眼神,和薄唇吐出的話語完全是兩碼事,狼狽的景北在那雙眼睛裏看到了嫌惡。
“莫非你不是為了這個來的嗎?”蕭琛靠近,像是在研究她的表情,景北呼吸突然凝重,強自鎮定地迎戰,肆無忌憚地盯着他,他反而鬆開了手,嘴角浮現出耐人尋味的淺笑,右邊那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
景北突然被這樣的蕭琛嚇到了,表情比之前還要獃滯。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當下這種場面。這是她生平頭一次見這樣的蕭琛,他的態度輕慢到了有點任性的地步,接下來他的動作更讓她驚愕,他將一張卡硬塞到她的手裏,“渡夜費你還沒收。”
景北倏地抬頭,蕭琛這句話太過輕佻,她惡狠狠地看着他,“蕭琛,你別太過分!”
蕭琛卻勾出一抹深沉而興味的笑,“真蠢,難道給你自己找一個借口,就會讓你覺得好過一些,就能掩飾你的不堪嗎?”
儘管她已經氣得肺都快要炸了,但他依舊神情悠然地看着她,景北咬住下唇,抑住想要刮花他那張好看的臉的衝動,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擠出幾個字,“為什麼?”
他並沒有回答。
景北又執拗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密碼是你的生日。”蕭琛看着卡笑着說。
他這種不痛不癢的態度終於逼出了景北的眼淚,她依舊固執地問,“為什麼?”
“下次‘陪客’的時候不要來這裏,你知道這酒店是蕭氏集團的,你也不想讓我爸——你敬愛的蕭叔叔看到你現在這副模樣吧。”
景北哭了起來,理智告訴她蕭琛每多說一句話都只會令她更難堪,但是她不甘心。思想交戰的結果是,她除了哭,已經沒有別的辦法。
他依舊不為所動,站在一邊只是看着她哭。
當景北意識到自己哭得越厲害,或許就令他越愉悅時,她漸漸停止了自己的哭聲,直直地瞪着他。
他的唇角又勾起一個淡淡的譏笑,“好,我告訴你理由。你覺得我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你們母女倆嗎?還是你覺得你逃離蕭家一切就結束了?考慮一下,要不要回來,趁現在我還願意付錢,你應該慶幸,我沒嫌你臟。”
一巴掌扇去,人的憤怒有時候是不經大腦的,景北已經忍無可忍了,“我有那麼好欺負嗎?!蕭琛,你讓我覺得很噁心,特別的噁心。”
蕭琛摸了摸被打的臉頰,輕笑着,“這樣才像你,所以說裝可憐真的不適合你。”
卡特別結實,掰不斷,撕不爛,景北只好狠狠扔到他臉上,看着它掉到地上。
蕭琛不怒反笑,長相本來就好看,這一笑,眉宇舒展,唇角上揚,整張臉都不能直視。
定了定神,景北也不甘示弱地笑了笑,“你知道嗎?你笑起來特別像得了羊癲瘋,如果再不看醫生的話就會越來越嚴重,我認識一個精神科的專家,專門治癲癇,哪天給你介紹一下。”
說完景北還不解氣,狠狠朝掉在地上的卡跺了兩腳,轉身離開。
仰望着酒店金碧輝煌的穹頂,渾身發冷的景北雙手緊緊抱着肩,這是一部通透的觀景電梯,徐徐下降的轎廂中整個城市的霓虹都在她的腳下蔓延開來。
“要不要我替你來回答她?”身後的聲音打破了蕭琛的沉思,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蕭琛只是看着地上的卡皺起了眉頭,“什麼時候來的?”
“一早就被你家皇太后請來了,剛剛湊巧又看到了這幾年你一直讓我找的人。”來人是一個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只見他彎腰撿起被景北跺了幾腳的卡,無不惋惜道,“這丫頭還一直問為什麼,她怎麼就不明白我們琛少的心意呢,你明明是怕她缺錢的嘛。”
蕭琛對他的話不置可否,“亨利叔。”
對面的人咳了一聲,推了推黑色鏡框的眼鏡,鄭重其事道,“請叫我蘇秘書。”
蕭琛不再理他轉身朝門裏走去。
“景家的人現在怎麼樣了你知道吧。”蘇秘書突然問。
“知道。”
“既然知道他們也不好過,那就不要和她玩了,就算是玩,這麼多年你也玩夠了,再玩下去,玩着玩着,玩出真感情的話,真的很麻煩。”
蕭琛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胡說八道,耐着性子等他說完才淡淡回了一句,“要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
沒想到他這麼避重就輕,蘇秘書皺眉,“你嗓子還沒好就別喝酒,小心把自己弄成一個啞巴。”
“好了,亨利叔,奶奶還在等你。”蕭琛轉移話題。
“說過多少回了,請叫我蘇秘書,咳咳,皇太后要召見?咱們要不要先串個供?不然我敢保證咱們倆的人身安全會受到威脅。”蘇秘書思索着問道。
“亨利,你早知道小琛要找的是景北,為什麼不告訴我?”門裏響起了蕭老太太的聲音。
蘇亨利蘇秘書陰惻惻地瞥了一旁做事不關己狀的蕭琛一眼,“臭小子,竟然出賣自己的叔叔!”
蕭琛面無表情地拉開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蘇秘書,節哀順變。”
不顧快要抓狂的蘇秘書,蕭沉關緊卧室的門,避免客廳的戰火蔓延進來,走進更衣室,扶起衣架,一個閃亮的東西闖入眼帘,是一個吊墜。
摩挲着手裏那個戒指模樣的吊墜,紋絡蕭琛再熟悉不過,那串字母他至今還記得,景北的那個男朋友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當時還向他炫耀過,那麼的得意,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了兩顆潔白的小牙齒。
畫面如潮水退去后從沙礫中露出的光滑卵石,歷歷在目,蕭琛心底沒來由的煩躁,開窗,隨後將那個東西遠遠拋了出去,有時候,深入骨髓的記憶,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