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真相往往最不堪

第六十三章 真相往往最不堪

向來暴脾氣的母親此刻的樣子卻格外鎮定,只是顫抖的聲音泄露了她的憤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五年前,那時候我被逼得走投無路,你爸因為那案子就快被法院判了死刑,你看着我,再和我說一遍,你跟蕭琛這個人渣什麼關係也沒有,你敢不敢說?”

景北張了張嘴,聲音哽在了喉嚨里,鐵證面前她沒有勇氣再說謊。

滿地凌亂刺眼的相片連成了一個完整的情形,蕭琛從酒店裏把她半抱出來,她貓一樣膩在他懷裏,然後他們上了車,他的眼睛看起來有些恍惚,可能是焦距沒大對準,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鼻子,嘴唇,脖子,然後是她的胸口。

他用力地捏住,她吃痛地掙扎,掙脫不開,就朝他的胸口狠狠地咬去,他鬆開了手,一個翻身便把她壓在身下,不等她喘息的功夫,他用力地吮向她的脖頸深處,吮到她發疼,她連連求饒,嘴角是嗔怪的笑,嘴裏卻瀰漫著苦澀的味道。

其實那晚景北從蕭琛手裏拿到了對父親非常不利的一件證物,過程足夠屈辱難堪,她根本不願回想起,卻沒想到,多年後那一夜的記憶竟是以這種方式重新呈見在她的面前。

此時此刻面對母親的詰問,她卻無法辯駁一個字。

“你難道不知他是誰嗎?那個生下他的賤人害得我身敗名裂,他的爺爺毀了你爸一隻手,而他把你爸弄到了監獄裏,最後還害得他……你明明都知道,你竟然還跟他廝混在一起?景北,你還真夠賤的!”

“媽,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景北搖着頭,嗓子裏猶如卡着魚刺,她想說清楚,卻不知道怎麼才能講清楚。

“不是我想的哪樣?你媽我現在這個樣子是誰害得?你爸到底又是誰讓他生不如死的?”母親的怒火幾乎從眼中迸出來。

母親說得沒錯,她那件轟動全市的醜聞多半是蕭琛的母親蘇阿姨操縱的,女人之間的嫉妒是最可怕的;父親畫室的那起特大強.奸案景北經過多方打聽,造成那麼強烈的輿論譴責、給法官施壓的人的確是蕭琛,但他最後也因為和自己的交易答應擺平了那件事,父親才沒被判死刑。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但現在,你又毀了我唯一的希望。我從沒想過要你多優秀,但你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你就那麼害怕跟着我過窮日子?你就那麼貪戀在蕭家過得那些個好日子?他們把你掃地出門你還不甘心,就用身體去換,那你等我死了以後再做啊,你想和他怎麼樣我都管不着,可是現在我還活着!還活着!景北,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和他鬼混,你還不如從我身子上直接踩過去!”

胸口像是被人重重地錘了一拳,景北曾想過無數種可怕的結果,卻沒想到母親這麼看自己,把她看的這麼不堪,把她想成是一個只為了貪圖富貴而賣身的娼妓,她這麼多年來的屈辱,她的隱忍,卻只換來這麼一個結果!

面對她的無聲應答,母親的眼睛裏竟然有一層薄薄的水霧,彷彿是淚光,景北就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猛然往後退了一步。

“我管不了你了,你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母親滿是疲倦的聲音里是濃濃的失望。

景北眼淚不聽使喚地掉下來,在母親轉身要離開時撲上去抱住她的腿,“媽,不是這樣,你聽我說,你聽我解釋好嗎!”那一瞬間,景北什麼也不顧了,她一定要解釋清楚,她不要讓母親誤會!

母親拖着走了幾步,但腿被景北抱得死死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你想解釋什麼?解釋你不是為了虛榮才賣身給蕭琛的?那又是為了什麼?因為他長得夠帥?因為他愛你?或者你愛他?”

她的那句“你愛他”的語調抑揚頓挫,彷彿把最滑稽的心情都放了進去,景北一邊哽咽着一邊說,“我在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一開始我是有點喜歡他,可后來你被人逼着要債有家不能回,爸的那件案子,是蕭琛答應我不再阻撓司法公正,幫忙周旋,所以爸才沒被判死刑,我是真的因為這個才和他……真的,請你相信我!”

母親驚愕地轉過臉看着景北,把腿從她的環抱中狠狠地掙脫開,她的怒氣似乎不像剛才那麼大了,甚至失聲笑了出來,“是蕭琛幫忙救了你爸?你知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受害的女學生她現在還被蕭琛包養着,而那個已經被‘先奸后殺’的人體模特現在還好好的活着?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你知不知道你爸他日子不多……”

景北遲鈍地鬆開抓住母親褲腿的手,獃滯地看着她,她在說什麼?她是因為恨極了蕭家人所以才把所有的罪責都推給蕭琛嗎?拜託外面的海浪聲不要這麼吵,害得她聽不清。

母親離開時看她的那一眼,彷彿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景北有些六神無主的空慌,那種不堪的、狼狽的滋味讓她的身體在突如其來的寒戰中蜷縮成了一團。

這麼多年,她一直在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好過一些,有這個作為精神支柱,轉嫁自己的自我鄙棄,她甚至覺得是自己在利用蕭琛,利用他擺平母親的無賴經紀公司,利用他保住了父親的性命,可現在突然被告知她這一切的做法有多可笑。

就好比她快要被一條惡龍吃掉,然後她奔向一個勇士,賣身給他后求他保她平安,而在最後一刻她才發現那個勇士就是那條惡龍所化,她就是個大笑話!

窗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熱帶的雨來的極為迅猛,房子就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窗沒有關,風挾着雨水斜灌進來,屋檐處大雨如瀑,嘩啦啦垂下。

風雨帶來一種與世隔絕的孤獨感,景北甚至覺得整個海上只剩下這間屋子,四處荒蕪,她無路可逃,即使有海嘯席捲而來,她也只能無力地等着,區別不過是睜着眼或者閉上眼。

她現在就可以去找蕭琛,只是她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任由自己坐在地板上,身體不聽使喚地變得麻木和倦怠。

靜一靜就好了,靜一靜她就有力氣了,景北慢慢地挪到茶几邊,拿起手機,撥通號碼,“喂,sam嗎?我是景北,幫我訂一張回國的機票,嗯,最快的,下午兩點半,好,謝謝。”

暴雨停歇,天蔚藍而寧靜,淡白流雲,連着景北身後的那棟“水上屋”,構成了一副絕世名畫,美得旁若無人、心無雜念,好像生來就掛在天的那邊,遙不可及。

有些事情她必須親自弄清楚,如果真如母親所說的那樣,景北握緊棧橋的鐵索,喃喃道,“媽,你就好好看着吧,看着我怎麼把這個羞辱過我的人踩在腳下,踩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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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軌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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