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按兵不動
人世間最邪惡的心是一本難讀的書,不讓人讀懂也許正是上帝的洪恩。
——愛倫坡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轉眼就到了立秋,稍有絲絲涼意。段清微撐着傘小心翼翼走在路上,剛剛險些因為地上的積水而讓他滑倒。他微微抬起眼,眼神渙散盯着路旁的原本枝繁葉茂的大樹已經略顯金黃,一陣涼風吹來,緩緩掉落了幾片樹葉飄零在地。
十分鐘前,段清微接到了張隊的電話,讓他速去局長辦公室。
段清微走進警局裏,他來到局長辦公室前,他敲了敲門,才推門進去,發現辦公室里不僅只有陸局一個人,還有張隊也在。他們見到段清微進來了,兩個人的眼神都打量着段清微。
“小段,你來了啊。”陸局聲音略顯低沉。
“陸局,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是聽別人反饋說你最近對金鳳秀這案件特別積極,只不過金鳳秀的案件調查結果不是已經出來了嗎?死者是自殺的,死前留下了遺書,屍檢報告也沒有顯示是他殺的痕迹,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我……”段清微有點沉不住氣了,繼續說道:“我就是覺得這事很蹊蹺,想調查清楚。”
“有什麼蹊蹺?死者的家屬對屍檢報告也沒有意見了,你是不是非得要把案件複雜化,把自殺說成他殺,這樣你才滿意?!”
段清微緊緊蹙眉,略微低聲回應道:“……並不是。我只是想着給死者還個公道。”
張隊在一旁也不敢出聲,陸局沉重地嘆了一聲氣,說:“現在這案子結了,死者家屬也沒有異議,你好好做你的本職工作,就這樣吧,你先出去。”
段清微仍擺着一副雷打不動的神情,依舊想着跟陸局理論。
張隊見狀,趕緊對段清微使了一個眼色,讓他立即出去。段清微表情凝重看着張隊,卻只能無奈地聽從張隊的指示先出去。當他走出去,在準備關上門的那一刻,他似乎聽到張隊跟陸局說:“對不起,陸局,這次我會好好管好小段的……”
段清微低頭,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苦笑着。
這時,張隊正笑嘻嘻從走廊上走過來,見到段清微,盡顯滿臉笑意地跟他打招呼。
段清微二話不說一個勁兒拉着張迪離開這裏。
“段哥,你怎麼了?”
“現在你跟我去江泰集團。”
張迪一臉驚訝地停下腳步,“怎麼又去那裏?”
段清微不耐煩地抬手看了一眼手錶,“沒時間了,別廢話了,跟我走吧。”
張迪一臉疑惑不解地被段清微拉着離開這裏了。
段清微和張迪離開警局時,天空依舊在下着小雨,此時段清微開車在去往江泰集團的路上,車窗外早已是模糊一片,坐在副駕駛座的張迪看着車窗上不斷流下的雨滴,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遇見段清微的情形,那時候也是一個下雨天,自己第一次到警局裏報道,剛好撞見段清微淋成落湯雞的模樣,但是他仍舊抓着嫌犯不屈不饒的樣子。
後面接下來的日子,張迪與段清微共事下來,他對段清微的印象,似乎總感覺這個人平日裏有心事纏身,略帶些沉默寡言,專註於自己的事情,平日裏的集體聚會活動,也很少見他參與。
後來當他知道段清微的一些過往,他覺得或許正因如此,段清微的臉上多了一份沉穩與滄桑,缺少了一些其他同齡人應有的活潑聒噪和沒心沒肺。張迪一直以來覺得段清微始終活在了回憶中,更多是對過往的自責,掙扎着卻無能為力。
想到這,張迪不由得露出一副心疼幽怨的神色看向段清微。
此時,段清微也注意到了張迪的眼神,他瞥了一眼張迪,然後面無表情說著:“你別對我露出這種神情,我的性取向正常,我不喜歡男人。”
張迪哭笑不得,連連解釋着:“拜託,我的性取向也是正常的好吧?虧得我剛才還心疼你一番遭遇。”
段清微無奈笑着擺了擺頭,“你心疼我?你該多心疼你自己吧,上次你問我借的那些錢,你都沒有還我呢?”
張迪霎時間笑容僵在臉上,顯露出無辜的慘笑,隨機話題一轉,“話說,咱倆這次又去江泰集團,是因為什麼事?”
“我總覺得金鳳秀這案件跟江泰集團脫不了關係。”段清微答道。
“段哥,我覺得你就是太過緊張焦慮了,等你老了的時候會容易患中風的。”
段清微白了一眼張迪,便不再說話了。
當他們到江泰集團時,張迪聽到前台招待的人說著“董事長他們一行人已經在外出差5天了,還沒有回來之時”他就知道這次他們又吃閉門羹了。
張迪隨意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拉着段清微到一邊,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看吧,段哥,我就說咱倆這次又白跑一趟,再說了,金鳳秀墜樓當天,你心裏懷疑的那些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啊,況且一個孤寡老人能威脅他們什麼利益啊?根本沒有作案動機啊,我看你就是太過焦慮緊張了……”
段清微緊緊抿着嘴唇,雖然聽着張迪說的這番話似乎頗有些道理,但是自己心中的疑雲依舊不散,一直縈繞在自己心頭上。段清微越想越苦惱,他撓了撓頭髮,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下,正當這時,他不經意間注意到不遠處大廳里有個男人正俯在走廊外的柱子上,探頭悄悄看向他們這邊,臉上的神情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段清微轉頭當即就問大廳的招待人員,洗手間在哪裏。而後段清微讓張迪在原地等他,他要去一趟洗手間,當他特意經過那個偷窺他們的那個男人身邊,他注意到這個眼鏡男緊張兮兮地背對着他,不敢看他。
段清微到了洗手間后,看到洗手間內沒人,他躲在門后,他決定賭一把,看看是否那個眼鏡男會來洗手間。
果然如段清微所料,那個眼鏡男小心翼翼,躡手躡腳走進洗手間,探頭探腦似乎找尋他,段清微突然從門后現身,一把拉住那個眼鏡男,揪着他問道:“你剛剛偷窺我們,你是有什麼事情?”
顯然那個男人被段清微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連連支支吾吾地說著:“我……我沒有……”
段清微鬆開他,語氣平緩地再次問:“你應該有什麼事要跟我說吧?”
那個眼鏡男人用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緊張地舔了舔嘴唇,眼神時不時小心翼翼環顧四周,良久,才說道:“警官,我注意到你好幾次了,但是每次都找不到機會接近你,我想跟你說這個集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最近我知道了一些內幕,如果我說出來,我估計要做好逃亡消失的準備了,這裏不單單隻是表面上看着從事着正當的行業,據我所知,他們在海外還有涉及到兒童以及少女……”
當說到這裏時候,洗手間突然進來一個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這個人面無表情直勾勾盯着他們,顯然可見,這次獲取情報的信息又失敗了。
眼鏡男看到這個進來的男人似乎感到異常恐懼,趕緊逃離了洗手間,而段清微依舊站在原地,打量着進來的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的着裝西裝革履,身材高大,更像是貼身保鏢之類的人物。
段清微隨機應變露出一副傻笑的模樣問:“你這樣盯着我,有什麼事嗎?難不成要看我上廁所嗎?”
然而那個男人打量了段清微一會,便走到隔間了。
當段清微走出洗手間后再回到大廳,發現之前找自己的那個眼鏡男不見身影了,雖然這次沒獲取到什麼可用的情報,但是至少確定了一件事,這個江泰集團背地裏確實不簡單,背後肯定有更大的秘密。
“既然你們在暗,那我就按兵不動。“段清微自言自語說道。
“什麼按兵不動?”張迪在一旁疑惑地問着段清微。
段清微而後環顧了一下四周,打量了一會這裏來來往往的員工,於是嘴角不禁微微上揚,說著“沒什麼,反正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