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

第六十

自從獨孤若雄繼承獨孤家主之位成為劍聖之後,他只敗給過兩個人,一個是天下第一刀東方神威,另一個則是初出茅廬時的李亂情。

當城九酒的鞭子挑飛他的劍時,他驚艷城九酒醇熟的,也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這是他用劍數十年都未曾有過的。

名聞天下的威勢麻痹了他的精力,女人和美酒掏空了他的身子,上一次練劍是什麼時候?連他自己也回想不起來了。

他閉上眼睛,等待城九酒給予他的死亡。

“你還有什麼心愿未成?”

孤獨若雄睜開眼看着眼前的女人,眼裏滿是疑惑。

“你若還有心愿未成,我一定會幫你。”

聽到城九酒的話,獨孤若雄咧開嘴大笑起來:“你這女娃不光身手離譜,說話也真是奇怪,我頭一次聽說一個殺手殺人之前還要幫要殺之人人做事的。”

“這是我的規矩,一直如此。”

“你的規矩啊……”獨孤若雄昂起頭陷入沉思,要說臨死前還有什麼想要的他確實是想不到,城九酒也不急就在一邊靜靜的等着,大概一刻的功夫獨孤若雄眼神一亮,開口道:“我確實有個心愿,但你絕無法幫我實現。”

“但說無妨。”

“我想臨死前,再見一次世上最強的劍。”

“再見一次?難道你之前見過?”

“我確實見過一次。”獨孤劍聖又閉上了眼,像是品味着佳肴一般:“應該有十年了,彷彿就在昨天,那個人,那樣的劍。”

“那個人現在在哪?”

“不知道,他已消失在這世間已有十年,沒人能找得到他。”獨孤若雄深深嘆了口氣,道:“恐怕世上再無他那樣的人,也再難有他那樣的劍。”

城九酒沉默片刻,從地上撿起獨孤若雄的劍,問道:“這把劍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

“你們這些用劍的人不都喜歡給劍起個好聽的名字嗎?”

“那是因為這把劍本就是把再普通不過的劍,你只需花上幾兩銀子就可以找個鐵匠給你打一把,我何必浪費精力給它想個名字?”

“普通的劍?”城九酒微笑,道:“我殺過幾個遠不如你有名的劍客,他們恨不得給自己的劍鑲上寶石鍍上金子,而被稱為劍聖的你卻用這種尋常之劍?”

“你又何嘗不是一樣?你鞭子有名字么?”

“沒有。”

“刀劍也好,鞭子也好,終歸只是個殺人的兵器,又不是有血有肉的生靈,何必給它們起名字呢?”獨孤若雄大笑道。

“能說出這種話,劍聖之名並非虛傳。”城九酒輕撫手中的長劍,這把劍的劍刃都已生鏽,與其說普通倒不如說是一把廢鐵,城九酒問道:“在你看來,什麼樣的劍才算是最強之劍?”

“我說不出來。”

“你不是見過一次嗎?怎會說不出來?”

“那種劍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只有親眼見到才會明白。”

“這樣啊……”城九酒邊說便退後幾步,將劍指着獨孤若雄:“你認為最強的劍我並未見過,也不知道你說的使出那種劍的人是誰,但你臨死前的心愿我卻可以幫你完成。”

“我說了,他已十年……”

話音未落,城九酒已出劍。

……

“喂?喂?你發什麼楞呢?”

腦海中突如而來的回憶被李消災的呼喊打斷,城九酒回過神來,複雜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大概猜到了眼前這個男人是誰,也能想到那位主顧的身份,但她想不通那個人為何要殺她,難道只是因為自己沒有殺了嚴挺?

她突然覺得自己沒有殺掉嚴挺或許是對的。

“你為何這麼看着我?難道我臉上有花?”李消災見城九酒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不由得發問,一邊的沈瑩急忙跑到他身邊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嘀咕幾聲,李消災一邊聽着一邊看向城九酒身後的驢子,梨花劍正掛在驢子背上。

“你的劍叫什麼名字?”

說這話的是城九酒,她問的是李消災掉在河邊的那把用破布包起來的劍。

“沒有名字,只是一把破鐵劍而已。”

城九酒點了點頭,指着遠處的一個小山坡對李消災道“我有話要對你說,我在那裏等你,。”說罷扭頭向後方獨自走去。

李消災看着城九酒的背影,感嘆道:“這丫頭變化還真是大,上一次見她的時候還追着我屁股後面哭着跟我要糖吃,現在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了……你還抓着我幹啥?”

沈瑩鬆開手,問道:“你剛才說,那個人提着獨孤劍聖的人頭去見得你?劍聖不是突發惡疾而死的?”

李消災驚呼:“突發惡疾。你聽誰說的?”

“小英姑娘她自己說的。”

李消災歪頭想了想,整理了下衣服說道:“我現在過去聽聽她要說什麼,一會兒回來咱們再說。”說罷朝城九酒的方向走去。

沈瑩正想跟着,李消災突然回頭問道:“我的劍呢?”

“你剛才背着跳進河裏,應該是掉進去了。”

“那麼就麻煩你幫我去撈上來。”李消災笑眯眯的拍了拍沈瑩的腦袋,道:“我就這麼一把吃飯的傢伙,要是丟了我就蹭你的劍使。”話音未落便已跑的遠遠的,完全不給沈瑩說話的機會。

沈瑩一跺腳,罵了兩聲便跳進河裏找劍去了。

李消災的腳步很快,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山坡上,見城九酒正坐在一個木樁上望着遠處發愣,他輕咳兩聲開口道:“節哀順變,我與令尊曾有過一面之緣,令尊是名偉大的劍客。”

“作為一名劍客他確實偉大,可他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父親。”回想起那日獨孤小英對他憎恨的眼神,城九酒戲謔道。

“我聽剛才那位小兄弟說……”

“你想與城九酒交手,而我想報仇,我們做個交易如何?”城九酒對李消災說道:“給我一年時間,一年過後我帶你去找城九酒,你也要帶我去見你的那位主顧。”

“為何要等一年?”

“因為城九酒已經消失了,誰也找不到她,一年後她才會出現。”

李消災眼神一凌,緊盯着城九酒,城九酒無懼他的眼神繼續道:“你也可以拒絕,我相信依你那位主顧的情報找到她只是時間的問題,但你只能找到一個毫無戰意的城九酒,與一個空殼交手對你來說也沒有意義。”

李消災低下頭思索片刻,道:“梨花的確是梨花,我的眼睛不會欺騙我。”

“梨花當然是梨花,她的主人也活的逍遙自在。”

伴隨着荒野輕柔的微風,李消災的眼神變得有些明亮,這個世界真的很可愛,人生不光有這那麼多的悲歡離合,也會遇上許多未知機緣巧合,他仰起頭大笑:

“一年還是十年都無妨,我有的是時間,只希望那個城九酒值得我等。”

“我保證,她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城九酒也笑了,她的眼中彷彿矇著一層薄紗的灰色,但誰又能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我有一個問題想知道,獨孤若雄是否真是城九酒殺得?”

“是,但也不是。”

“怎麼說?”

“他臨死前親眼見到了一生都在追求的東西,失去了生趣,城九酒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能讓他失去生趣的東西,只有令他最為得意的劍。”李消災問道:“那位主顧可沒說城九酒會使劍。”

“世間再精妙的劍法也無非刺挑劈砍那幾種把式,練熟了便是高手,但還是有很多人不明白這個道理。”

李消災一愣,隨後又是微笑:“我現在對這個城九酒更好奇了,她為何年紀輕輕卻在武學上有這麼高的造詣。”

城九酒道:“有些人生得天賦異稟,或有八面玲瓏之心擅長於心機謀略,或擅長舞刀弄棒成為一代宗師,城九酒就是這麼一種人。”

李消災道:“像她這樣的人往往會陷入兩種極端,若是用於正途則造福於天下,入魔則危害世間。”

“她是正是邪這一年都與你我無關,不是么?”城九酒笑道:“就是你那位主顧那恐怕不好交代,因為他也要等一年。”

“他等得起,他也必須等得起。”

沈瑩費儘力氣從河裏爬出來,這把劍並不難找到只是有些太重了,幾乎跟磨盤一樣,沈瑩帶着劍幾乎要溺死在水裏,一上河岸邊癱在地上不停的喘着大氣。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沈瑩望着手裏的劍,整個劍極其修長仍被布包得嚴實,沈瑩有種想解開一窺究竟的衝動。

或許這只是一把江湖名劍?還是一塊廢鐵?他的手已搭在布的接扣上,只要輕微一拽就能知道答案。

“喂~”

沈瑩猛的回頭,城九酒與李消災二人正蹲在他身後,兩雙眼睛正瞪大了看着他。

“你……你們什麼時候……”沈瑩被嚇了一跳,說話都有些不利索,李消災咧開嘴笑道:“就在你游上岸的時候。”說罷將沈瑩的劍拿了起來,“撲通”一聲又跳進了河裏。

沈瑩拍了拍心臟長舒了一口氣,正欲說話卻見城九酒仍蹲在他面前正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他,心中又是一緊,道:“怎麼了?”

城九酒抿動嘴唇,輕聲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發現你為此付出一切想到達到的目標只是一場虛幻的夢,你會怎麼辦?”

沈瑩低下頭仔細品味這句話,思考片刻后苦笑:“我不知道。”

城九酒點了點頭,輕拍沈瑩的肩膀道:“你有不到一年的時間,最多一年,你可以讓這個夢變為現實。”

沈瑩聽得一頭霧水,剛要說話腦袋被一條大魚砸到。

“接着!”

沈瑩回過頭,只見李消災從河裏探頭,大手一揮又是將兩條肥碩的大魚丟了過來,沈瑩慌忙起身去接。

城九酒沒再說話,伸了個懶腰躺在地上。

接下來的一年她應該不會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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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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