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嗶嗶嗶嗶嗶嗶嗶
祝星垂當然不會搭理玉臨安。
若是放在先前,她看到有人這樣窘迫地呼救,即便心懷警惕不會靠近,但也會遠遠的觀察一番。
但這一次不一樣。
第一,因為祝星垂的身邊已經更了一個拖油瓶似的花妄京,對方不僅路痴還很話癆,若非他對付妖獸確實有一套,祝星垂絕不會與他同行。
她確實本性良善不假,但也不是要什麼給什麼的傻子。
來渡魂秘境之人,心中總有那麼几絲野望。
至於這第二個原因么……
祝星垂想起方才的場景,不由沉默了一瞬。
就算她沒認出同門的靈力。
但是師妹的靈力獸小美,哪怕化成灰,她也不會認錯!
“原來如此。”
虞珈雪和明燈隱聽完后,俱是恍然大悟。
四個人如今躲在明燈隱畫出來的“空屋”內。
這是他在‘山遙景’中住了一晚后,悟出來的東西。
在空屋內,不僅能窺見外物,還能暫且躲過一劫。
不過這裏並不能久呆。
按照明燈隱的說法,他有預感,一旦他們在此處躲着超過半個時辰,此間就會有毒氣蔓延,從內至外的潰散,將所有的活物化為血水。
當然,若是真的要躲,倒不是沒有別的方法。
但正如明燈隱所言,在秘境之中,一昧躲閃並無意義。
來都來了,總要帶點什麼回去。
更何況……
虞珈雪眨了下眼。
也不知道她那位柔弱無助總是被人盯上的大師兄,現在到底如何了?
999:
999:
恕我直言,你們望舒峰的人是不是眼睛都有什麼大病?!
明燈隱:“所以祝師妹和這位道友,其實是被妖獸追趕來到此處的?”
祝星垂頷首,尚未來得及開口,蹲在地上的花妄京終於找到時機。
他立刻抬頭,道:“我姓花,名為‘妄京’,有‘妄然塵世,京華一夢’之意。家在西洲有良田千畝,宮殿七座,亭台樓閣——”
又來了。
祝星垂揉了下額角,立即阻止:“夠了。”
她貫來都是這樣言簡意賅,尤其是面對不相熟的人,願意多說出這兩個字,已經算是格外開恩。
故而說這話時,祝星垂的神情也極其冷漠。
從來如此,祝星垂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
然而眼下,花妄京卻委委屈屈地看了她一眼,彷彿極為難過似的垂下眼。
他小聲道:“好的吧,祝道友別生氣,我只是想和你的同門介紹一下自己而已,沒有別的意思。”
說這話時,花妄京還不忘微微垂下眼,用力眨了幾下,看上去彷彿在拚命克制住自己的淚水,十分楚楚可憐。
嘶——
虞珈雪和身旁的明燈隱,以及隱形在虛空中的999同時戰術後仰。
這位花道友,說話的調子,怎麼這麼令人耳熟?
饒是明燈隱見識短淺,此刻也覺得有些怪怪的。
怎麼說呢?
明燈隱上上下下打量了花妄京一番,神情古怪。
九幽真君在上,並非他小人之心背後詆毀,只是吧,總覺得這個花道友說起話來怪怪的。
不是那種令人驚恐到毛骨悚然的怪,而是另一種、一種——
就內種,你懂吧,就內種的怪。
虞珈雪接收到明燈隱的目光,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懂。”
做作而自然,胡扭捏又坦率,攪蠻纏中又透着通情達理。
不怪明燈隱覺得奇怪。
——因為這分明就是個茶香四溢的隱藏頂級茶王啊!
999也沒忍住在腦中嘖嘖讚歎:
嗯?
虞珈雪心下暗自挑眉。
看來這個看似無害的花道友,身份似乎也沒那麼簡單啊!
不過她也知道,眼下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虞珈雪看了眼還在逗筆的花妄京,抬頭看向了祝星垂,試探道:“所以祝師姐一路皆在奔波,卻無法消除任何一隻妖獸魂魄?”
上天保佑!
祝師姐應該還沒有被玉臨安迷惑心智吧!
祝星垂頷首,反過來提醒道:“六師妹,明師兄,外面那個被你們束縛住的無上劍宗弟子,恐怕遠非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簡單。”
祝星垂雖然沉默寡言,不喜與人多交流,但她同樣處理峰內事務多年,又有下山歷練的習慣,看人還是看得極準的。
虞珈雪鬆了口氣:“我們明白。”
同時她又忍不住生出了些許困惑。
這樣通透冷靜的祝師姐,怎麼會在原著中,被玉臨安輕易騙了去?
難不成是那玉臨安又用了什麼詭計,或是使了些下作手段?
畢竟是玉臨安,虞珈雪最初在地牢裏就極厭煩這個優柔寡斷又偏要死抓着遮羞布,連壞都不敢懷得坦率的人,更別提他如今似乎還把目光放在了她和她的師姐身上?
虞珈雪眯了眯眼。
這一年,她養成了一個習慣。
遇事不決,先佔一卦。
虞珈雪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抓一下身邊人的袖子:“大——”
……哦不行。
沈雪燭不在。
虞珈雪心中有些彆扭。
畢竟這一年來,她和沈雪燭在一起的時間太多,似乎有些習慣這樣無聲溫柔的陪伴了。
虞珈雪表示,這樣不好。
畢竟作為一個優秀的甲方,是絕不能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押注在別人身上的。
尤其還是算命這樣不確定性極高的事情。
虞珈雪反手掏出了四杯奶茶,挨個遞給眾人,對着窗外憂傷的嘆了口氣。
她鬆開手,緩慢道:“我剛才反思了一下……”
不等她繼續開口,明燈隱立即出聲止住話頭。
“師妹,你不能如此心軟!”
明燈隱不顧祝星垂投來的目光,義正言辭道:“我知曉你心善心軟,但是絕不能輕易繞過那人!”
虞珈雪:“可是——”
“沒有可是!”眼看虞珈雪似乎還要為他求情,明燈隱激動起來,“便是九幽真君再次,定然也能理解吾等所為,絕不會加以責備!”
虞珈雪:“但是——”
“虞師妹。”明燈隱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苦口婆心道,“不可對誰都如此心軟,我們先前的所作所為已經將人得罪透了,如今在對他心軟,無異於放虎歸山,實在危險啊。”
“與其讓這等小人有可乘之機。”明燈隱眼神一沉,語氣狠辣,“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祝星垂:“?”
嗯?
她師妹剛才的舉動,真的是對那人心軟嗎?
999:
它許久沒有這樣崩潰了。
明燈隱!明燈隱你不是這個狠毒反派的人設啊!你清醒一點!
花京妄:“???”
他剛才分明看見有什麼東西從眼前閃過了?
難道是他看錯了嗎?
花京妄不禁回過頭。
花京妄:“!!!!!!”
自進入秘境后第一次,花京妄忘記了自己風流倜儻合歡少主的身份,也忘記了曾立下的,要在祝星垂面前裝好一個“單純無辜少年郎”的誓言。
他自空間中原地跳起,一蹦三尺高。
“這這這這這——!”花京妄指着不遠處一群妖獸魂魄,顫顫巍巍地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明燈隱看到了那個被一群妖獸拋來拋去戲弄的人影,擔憂地看了虞珈雪一眼,見她沒有表露出任何心碎憂鬱,反而神情喜悅地指着遠方對他示意后,才微微放下心來。
明燈隱恢復了一貫的彬彬有禮,措辭儒雅:“那個不是東西,是無上劍宗的玉臨安。”
花妄京神情越發開裂。
他指着那妖獸群,根本不敢再看,神情痛苦道:“不,我不是問的這個!我說的是他旁邊、旁邊的——”
祝星垂側目。
她透過無色的屏障向外看了幾秒,冷靜道:“那些東西是火柴人。”
花妄京:“?”
他茫然地轉過頭。
火什麼?柴什麼?什麼人?
不是他說但是就這不黃不黑不綠不紫不人不鬼的東西,你說它是人?
簡直離天下之譜啊!!!
若非說著話的人是祝星垂,花妄京早就直接動手了。
這不根本就是把人當傻子忽悠么!
祝星垂沒有看到花妄京即將裂開的神情,而是回過頭看向虞珈雪,眼神欣慰:“能想到用火柴人於無形中困住對方的行動,還能如此自如的命令對方,想必師妹的修為又精進了?”
虞珈雪謙虛道:“我也是先前才想到的。至於修為,在‘山遙景’中我確實隱約有所悟,但是還不真切。”
比如這火柴人還未開光,威力明顯不如開過光的那些,但虞珈雪確實也來不及了。
對此,祝星垂表示認同:“師妹言之有理,若是有開過光的火柴人,說不定還真能與那群妖獸精魄一戰。”
對此,明燈隱已有所耳聞。
他搖頭惋惜道:“可惜我出關太晚,未能目睹……”
虞珈雪安慰:“明師兄若是喜歡,等出了秘境,我回宗送你一疊。”
明燈隱極其心動,躍躍欲試:“聽聞師妹可以根據喜好定製。請問我可以要九幽真君款的么?就是手持九幽清光劍,戴個面具的那種。”
虞珈雪:“……”
虞珈雪:“可能不太行。”
明燈隱:“為何?”
虞珈雪:“因為這樣對九幽真君不太尊重?”
畢竟是大師兄。
虞珈雪覺得還是要護一下的。
明燈隱惋惜地嘆了一聲,但他仍不放棄,腦子飛速運轉后靈光乍現,追問道:“那你大師兄的同款可以嗎?”
拿不到偶像同款,拿個對頭的去踩踩也不錯啊。
祝星垂:“。”
999:
虞珈雪:“。”
虞珈雪:“抱歉明師兄,這個也不行。”
明燈隱:“理由……”
虞珈雪:“同上。”
祝星垂點了點頭,十分認同虞珈雪的拒絕,並且看向明燈隱眼中冒出了一絲警惕。
難不成大師兄的身份被這個弟子發現了?
至於花妄京……
他:“?????”
他在一旁聽得一臉懵逼。
開什麼?什麼光?
什麼定製?什麼大師兄——哦這個他聽說過。
但是“同款”又是什麼東西啊!
不是,你們羲和宗是不是有一套自己的加密通話啊!
而且——
“我說的不是這個。”
花妄京痛苦地抬起頭,遙遙一指:“我是想問,那個黃黑相間的、的——”
虞珈雪無比流利地接口:“大耗子。”
終於有人給花妄京找到了合適的詞,他頓時鬆了口氣,感激涕零地看向虞珈雪,滿懷喜悅得開口:“對,就是那個大耗子——”
什麼?!
大什麼子?!
花妄京神色扭曲到一時間竟然無法開口!
面對花妄京已然崩潰到無以言表的神情,虞珈雪泰然自若地點了點頭:“那個是我的靈力獸,叫小美,專門去為我們攔截玉臨安的。”
花妄京張了張嘴,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語言:“……這鬼東西叫小美?!”
虞珈雪糾正:“小美不是鬼。”
花妄京:“?!”
重點是這個嗎!
然而眼看玉臨安似乎有如神助般,帶領一群妖獸越來越近,明燈隱皺緊眉頭。
“‘空屋’堅持不了多久了。”
花妄京下意識接話:“外頭應是有陷阱,以妖獸為牽引,我們的靈力抵抗為陣法的補給,設陣之人實在狡黠。”
祝星垂冷靜道:“但是我們已經落入局中了,而且總要撤除屏障的。”
明燈隱眉頭緊鎖:“那些妖獸精魄似乎完全不會被攻擊傷害。”
虞珈雪也發現了這點。
那群東西似乎有物理攻擊的免疫能力。
但她並不慌張。
虞珈雪篤定道:“撤得早不如撤得巧,更何況,我們也並非毫無依仗。”
仗着祝星垂已經在她身邊,且看起來對玉臨安毫無感情,虞珈雪終於可以大肆動作了!
祝星垂眼神微動:“六師妹可是察覺到了什麼?”
虞珈雪淡淡一笑:“昨夜的那棵樹,一定另有玄機。”
花妄京下意識看向明燈隱。
他記得這人似乎昨晚就和這個女修在一起?
明燈隱卻毫無所覺,萬分訝異道:“師妹何時看出來的。”
虞珈雪淡淡一笑,微微抬起下巴。
這一刻,屬於嗶王的光芒,籠罩了全場!
虞珈雪自信放光芒,朗聲道:“從我選中它的那一刻起!”
花妄京:“……”
他回過頭,揉了揉被光芒刺得酸痛的眼睛,小聲道:“在你們羲和宗當弟子,都這樣自帶光圈嗎?”
明燈隱:“……”
明燈隱同樣揉了揉眼睛,努力做出見怪不怪的模樣,模稜兩可道:“若有機會,花道友可以親自前來一觀。”
花妄京:“!”
居然是真的!
羲和宗,傳聞中的第二大宗門,竟然恐怖如斯!
花妄京不禁腦補了更多。
這麼多年,莫不是羲和宗一直在韜光養晦,扮豬吃老虎,以待日後厚積薄發?
然而此時容不得他思考更多。
幾乎是同時,那群妖獸追着玉臨安衝到了屏障外,明燈隱的‘空屋’也在同一時間失效,四人剎那間被妖獸群衝散!
不過萬幸虞珈雪早已讓小美伸出爪子勾住了昨晚那棵樹的樹榦,硬生生把對方從幾里之外給拔了過來!
花妄京:“???!”
雖然很感激,但是——
一隻耗子的爪子為什麼能伸的那麼長啊!!!
花妄京在一群妖獸中掙扎嘶吼:“這到底是——什麼品種的耗子——!我也想——養一隻——!”
祝星垂難得暴躁,一邊用金刀抵抗,一邊回吼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明燈隱同樣看得瞳孔地震,甚至身心都有一瞬間過電般的酥麻。
他盯着小美,喃喃自語:“這,就是命定般的相逢嗎?”
999:
這位朋友,你這不是過電般的酥麻,你是真的被電到了啊!!!
感受到自己靈力上極為費力牽扯和波動,虞珈雪耗盡全力才能勉強控制那顆張牙舞爪的大樹,大喊道:“別廢話,快來抓住它!”
另外三人不用她說,也早已出手相助。
花妄京看着其餘三人熟練的模樣,不由驚奇道:“莫非三位道友遇到過類似的秘境。”
虞珈雪:“不,但我抓過破殤峰的雞。”
祝星垂:“不,但我看六師妹抓過破殤峰的雞。”
明燈隱:“不,但我昨晚已經聽過筆仙抓雞的故事了。”
花京妄:“???”
第一萬次。
你們羲和宗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他不知道,此刻迷茫的不止他一人。
類似的想法和對話發生在了很多地方。
每一個,遇見羲和宗弟子的修士,都在心中進行靈魂拷問。
——短短兩年,羲和宗到底經歷了什麼?!
不遠處的玉臨安:“?!”
他看着幾乎要被破解的陣法,震撼到幾乎忘了言語。
為何他們能一眼看出這迷魂鬼陣的玄妙?!
甚至能夠這麼精準的控制?!
玉臨安咬了咬牙,暗中催動鬼幽之力,然而到底是被最後一隻漏網的火柴人拽住了衣擺,在反應過來之前已跌了一跤,腦袋磕到了妖獸的骨骼上。
下一秒,四面八方驟然響起了小美“桀桀桀”的笑聲。
玉臨安一個踉蹌,險些在摔一跤。
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幾乎有一瞬間忘記運轉體內靈力。
好恐怖的笑聲!
竟然能以一笑擾亂神智,讓人心神恍惚,不知所以然,連心法口訣都快忘了大半!
這到底是何方妖獸?!
無論是玉臨安還是妖獸精魄,動作都因此而慢了一步。
不過暫時沒有人發現這點。
與此同時,虞珈雪也有所動作。
為了控制那顆枝幹四散飛舞彷彿要用樹根在空中打一套軍體拳的老樹,虞珈雪握住手中躁動已久的筆王,狠狠往樹上一紮!
做這些時,虞珈雪臉上帶着終於解脫的暢快笑意,彷彿一隻在家被憋狠了的哈士奇終於被牽到室外,回到了屬於她的快樂星球。
還不到三秒,她唇邊暢快的笑容就徹底僵硬。
……等一下。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眼前忽然變成了黑色?!
而她甚至還在自由落體?!
虞珈雪倒吸一口涼氣,飛速閉上眼,在空中旋轉跳躍調整了自己的身體。
正如羽戈峰的慕師兄說得那樣。
無論何時何地,她都要保持自己的優雅!
虞珈雪閉上眼,讓四肢隨風搖曳,感受着生命的寧靜與躁動。
耳邊,999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這個秘境裏很危險,這個情節點很重要。
所以小祖宗您能不能別再想着跳水了?!
……藉著石壁左右橫跳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