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嗶嗶嗶嗶
什麼鬼？
居然是被她的靈力獸給撞出去的人？！
不等虞珈雪反應過來,沈雪燭已經得到了羲和宗多方人馬眼神的示意。
易耀真人：“帶她走！”
杜雙瀟：“帶她走！”
如鳶：“帶她走！”
祝星垂和玉影憐：“帶她走！”
羅子文：“帶她走！”
宣夜揚：“快帶她走！！”
前者的意思很簡單。
趕緊把你師妹帶走，免得她鬧出更大的亂子！
而後面幾位雖然不是這個意思，但也怕再生事端。
這葉璟天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此時到底光天化日,虞珈雪要是動起手來,絕不佔理。
宣夜揚更是用眼神瘋狂暗示。
愣着幹什麼？快去告訴綠姐,先別動手,等晚上我陪她去套麻袋！
沈雪燭：“。”
果然,人都會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
比如曾經的沈雪燭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會攔着別人，讓她別去痛毆葉家人。
這件事聽起來十分有趣，沈雪燭不由笑了一下。
他巧妙地牽住了虞珈雪的手，運氣靈力前行，而在旁人看來,只會覺得是虞珈雪拉住了身邊之人，飛速離開。
短短几秒，兩人已經靠近了羲和宗的臨時住所，將那些紛擾拋擲身後。
然後,虞珈雪就不動了。
她揉了揉小美的虎頭,想起剛才的話,表示自己堅決不能背這個鍋。
虞珈雪據理力爭,試圖甩鍋：“可這個東西還在閃着電？”
沈雪燭沉默了一下,唇邊溢出了一抹笑。
他輕咳一聲：“剛才就是小美放出了電。”
虞珈雪：“？”
虞珈雪懷疑：“小美的電力有這麼強？”
她低下頭好奇的捏了下小美的爪子，舉起研究半天，還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尤其是此刻小美窩在她的懷中,前所未有的乖巧。
兩隻耳朵莫名耷拉下來,無精打採得像是被吸幹了精氣。
虞珈雪越看越覺得不會。
“都說靈力獸沒有自己的神智,大多依賴主人而存在。就算小美攻擊人了，可我只是個築基期的修士，它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威力吧？”
那人可是還在天上飛誒！
沈雪燭偏過頭思考了一會兒，猜測道：“大抵是因為那個修士的衣服濕的。”
什麼？！
居然還是濕的衣服？！
虞珈雪大驚失色。
她抬頭望天，語氣急躁：“那我們要趕緊去救人啊！”
那人可是還在空中飄啊！
……救人？
沈雪燭動作一頓。
他緩慢地眨了下眼。
陽光疏疏落落地散下，溫暖柔和，饒是沈雪燭此刻“阿九”這樣平凡普通的外表，落在這樣的陽光中，都顯出了幾分妖冶昳麗的惑人。
虞珈雪不由多看了幾眼。
沈雪燭面色不變，含笑重複了一遍：“你要去救人？”
這句話咬字並不算重，但是配合沈雪燭此刻的神情，卻給人一種極危險的感覺。
天色分明是亮的，可他站在那裏，身着素色雪衣，卻似一團濃稠到深不見底的深墨。
叫人看不清，也摸不透。
虞珈雪：“……”
虞珈雪面無表情：“可以了，小零，不要在我腦子裏棒讀。”
999察覺不妙，乖覺道：[好的宿主。]
阻止了時常犯賤的系統，虞珈雪再次將注
意力放在了沈雪燭身上。
大兄弟，您這是又在搞什麼鬼？
若是此刻位於rpg遊戲中，她覺得自己一定能看到對話框上的對象從“沈雪燭”變成“沈雪燭（已黑化）”。
不是，大師兄，說話就說話，你好端端的背後冒什麼黑氣？
你醒醒啊！
現在的表情，和你那個看似外熱內冷其實外冷內熱的大師兄人設一點都不相符啊！
因為過於驚詫，導致虞珈雪吐槽欲爆滿，竟一時間沒有關注天上的人，也忘了回答沈雪燭的問題。
沈雪燭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剛要再說什麼，卻忽得垂下眼。
腕上傳來刺骨的疼痛，已經許久沒有反應的束縛忽然死死將他勒住。
沈雪燭面色不變，仍由鎖魂鏈將他的神魂束縛灼燒。
許多時候，疼痛對於沈雪燭而言，反而是一種清醒。
比如就在方才那一瞬，在聽到虞珈雪想去救人時，沈雪燭的魔氣忽然散開，險些控制不住。
他莫名想起了曾經的那些往事。
虞珈雪疑惑道：“大師兄？”
沈雪燭垂着眼，長長的睫毛輕輕翕動了幾下，忽然輕輕笑了一聲。
這聲笑不再如往日那般溫柔，反而很冷，帶着几絲說不清的嘲諷。
“有什麼好救的？”他淡淡道，“生死不過天道一念之間，各人皆有命數，救與不救又有什麼區別？”
這話確實說得很有道理，尤其是從沈雪燭口中說出來，語氣不緊不慢，聲線清冷，更帶着一種悲天憫人的冷意。
但是吧——
——這都啥玩意兒啊！！！
虞珈雪：“？？？”
她簡直滿頭問號。
沈雪燭這是又怎麼了？？？
哪怕大家都說望舒峰大師兄沈雪燭精通卜卦，甚至能卜算天命，但在望舒峰里，化身“阿九”的沈雪燭總是眉眼彎彎，一副脾氣極好的樣子，連“出門邁左腳還是右’這種問題都願意幫她卜算，從來也不走這種神棍路線啊！
而且說話就說話，不救就不救。
你能不能先把拉着我的手鬆開啊！
虞珈雪掙扎了一下，沒有成功。
虞珈雪：“。”
很好。
她冷靜下來，沒有回應沈雪燭先前的問題，而是反向提問。
“大師兄，你這是……每年總有那麼幾天的日子到了？”
沈雪燭：“……？”
什麼東西？
原本瘋狂上漲到近乎要傾瀉的魔氣突然停頓了一下。
就在此時，終於看夠戲的999再次上線。
它桀桀怪笑了幾聲，才道：[小祖宗，你不用去救的，死不了，我看了。]
虞珈雪：“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
[飛出去的那個是葉璟天。]
虞珈雪：“。”
虞珈雪：“好的，謝謝，明白了，你也辛苦了。”
這些對話都是發生在一念之間，然而沈雪燭卻覺得有幾分奇怪。
他臉上笑容頓了頓，從原先的淺笑變為了疑問：“師妹又是在說什麼？”
虞珈雪再次順了把懷中小美的毛，拉着沈雪燭的袖子就往住處的望景台上走去。
“不用救了。”
虞珈雪一轉先前的急切，頗為鎮定地開口。
她毫不掩飾自己情緒轉變的異樣，對着沈雪燭直白道：“被小美一頭電上天的東西是葉璟天。”
沈雪燭輕笑一聲，身體慢慢地放鬆下來。
他眉眼低垂，仍由虞珈雪拉着他前行，也不問去哪裏。
就好像無論虞珈雪
此刻將他拉到何處，他都會欣然前往。
不止神態如此，沈雪燭的語氣也很溫柔。
他道：“可師妹方才還說要救人呢。”
虞珈雪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是啊，我本來是打算救人的。”
沈雪燭看了她一眼，唇畔的笑意淡了一些，他認真發問：“所以現在師妹又不救了？”
虞珈雪理直氣壯：“不救了。”
沈雪燭默了默，垂下眼，輕聲道：“為何？”
是因為意識到有些事情是人力不可為么？
可若是這樣，就會顯得他這些年為了更改此間天地隕落的命數，而落得滿身魔氣纏繞，甚至因果寥寥……
會讓他變得十分可笑。
然而虞珈雪全程不知道沈雪燭在憂愁些什麼
作為一個通常不想費腦的人，面對沈雪燭的疑問，虞珈雪真誠地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還能因為什麼？”虞珈雪疑惑道，“當然是因為葉璟天不算人了。”
沈雪燭：“……”
倒也有理。
整段對話簡直牛頭不對馬嘴，999看完全程，終於還是沒忍住。
[我的老天統啊，小祖宗，你們兩個的腦迴路完全沒對上……桀桀桀，怎麼會這麼好笑桀桀桀桀桀——]
笑到最後，它都有些同情沈雪燭了。
生平身世就不提了，為救人救世而身染魔氣，又因對抗天命而遲遲不敢與眾生糾葛。
好不容易如今緩和些了，還被送到自家小祖宗身邊當大管家，養崽似的把宿主拉扯大。
起碼虞珈雪現在沒缺胳膊少腿，還能站在這兒活蹦亂跳，除去她自己的本事外，也有部分是沈雪燭的功勞。
……
簡直一把辛酸淚。
999難得提了個正常建議：[你大師兄也不容易，要不然宿主安慰一下他吧？]
虞珈雪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
畢竟兩人相處這麼久，哪怕是對着小美虞珈雪都有感情了，更何況是沈雪燭這個大活人呢？
仗着兩人已經到了羲和宗的住處內，十分的安全，虞珈雪主動挑起話頭。
“大師兄方才是怎麼了？”
沈雪燭揉了揉太陽穴，微微蹙起眉頭，率先開口：“抱歉師妹，是我失態了。”
太奇怪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像是喪失了對自己的控制力，而完全被魔氣所驅使。
過去這麼多年，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沈雪燭的臉色蒼白，他咳嗽了幾聲，解釋道：“我身體不好，大抵是接近鬼幽境，所以更加容易受影響。”
虞珈雪皺眉：“會不會也和那個息夜有關？”
那人這次死活跟來，虞珈雪料定對方是要搞事。
沈雪燭點了點頭：“我在飛舟上極少外出，偶爾兩次，總感覺有人在暗中窺探。”
話雖如此，沈雪燭仍不忘寬慰。
“六師妹不必擔心，掌門自有安排。更何況等進了秘境，或許你與他根本不會遇見。”
虞珈雪搖了搖頭：“大師兄，你這就猜錯了。”
根據虐文定律，不是不會，他們百分之百必定會遇上！
沈雪燭倒也不反駁，順着她的話想了想，淺笑道：“無礙，即便遇上，師妹也不一定會輸。”
不是盲目自大，只是沈雪燭冥冥之中有這樣的預感。
作為“變數”，虞珈雪在許多地方，都與他人不同。
這話虞珈雪愛聽。
她毫不吝嗇自己的笑臉，並踮起腳拍了拍沈雪燭的肩膀。
“大師兄，你以後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千萬別憋在心裏。”
仗着沈雪燭尚未鬆開手，虞珈雪借力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心口像是也繞了一根煉魂鎖。
虞珈雪拉着沈雪燭的手晃了晃，真誠道：“反正我相信，辦法總比困難多，就算你想不出，不是還有我們望舒峰嘛！”
她正好扣在了往日他拉出煉魂鎖的位置。
那裏時時刻刻破骨見血，總該有些隱痛。
但此刻，落上雪雨，只剩春光。
沈雪燭略略錯開眼。
他道：“那若是大家都沒辦法，怎麼辦？”
“那就暴力過關唄，車到山前必要路，沒路我們就開條路。”
虞珈雪舉起他的手，在面前揮了揮：“大不了用手刨地，反正我還有小美……唔，但是那樣的話，就不能把筆王關在儲物手環中了，要拿出來溜溜，再多話幾個火柴人——我覺得隔壁小裴的無限金幣魂印也很好用！還有飄飄的魂印桂花剪，我上次試過一次，賊鋒利……”
虞珈雪越說眼睛越亮，摩拳擦掌，像是恨不得當場實行一番。
沈雪燭：“……”
他忽而一笑，宛如被春光染化的暮雪，終得一片生機。
“師妹說得對。”沈雪燭道，“是我太多慮了。”
虞珈雪一合掌：“這就對了嘛——”
不等她話音落下，外頭又是一片嘈雜。
見虞珈雪好奇，沈雪燭索性掀起了帘子。
聽着外頭無上劍宗那些人大呼小叫的聲音，其中還夾雜着某道女聲極其高亢尖銳的呼喊着“葉師兄”，虞珈雪不禁打了個寒顫。
999料想宿主應該猜到了一些真相，比如沈雪燭的身份，和沈雪燭目前的狀態。
999收拾好情緒，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面對虞珈雪的嚴刑拷打——
“……不愧是虐文世界。”
虞珈雪在心中讚歎道：“不僅不講邏輯，這生理條件也是半點都不講究啊！”
別的不說，虞婉兒這嗓子是真好。
尖叫起來，比破殤峰的雞還能打鳴。
虞珈雪不禁搖頭惋惜。
當年破殤峰就不該養雞，該養她才對！
999：[……]
它就不該對這個宿主抱有什麼期待！！！
沈雪燭：“……”
好怪。
為什麼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說話？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虞珈雪許久，確認對方沒有開口。
然而明明虞珈雪沒有發出任何動靜，但是沈雪燭卻總覺得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麼聲音？
這種奇妙的感覺時不時會出現，尤其是曾經在虞珈雪進行入門試煉時最為強烈，後面入門后時有時無，斷斷續續。
沈雪燭本以為這也是某種天道意志的化身，不過是為了針對自己，所以他並不在意。
然而如今觀察久了，沈雪燭發現這東西似乎沒有什麼敵意，目的也並不是自己，而是跟隨着虞珈雪？
尤其是剛才。
沈雪燭幾乎確定自己聽見了“葉璟天”三個字。
虞珈雪正目不轉睛地望向遠方，津津有味地看着無上劍宗對葉璟天的急救工作，以及代表羲和宗的易耀真人和無上劍宗的章長老扯皮。
其中內容包括但不限於以下內容。
哭天喊地派：“葉師兄你醒醒啊！”
乞求上蒼派：“葉師兄乃最年輕的金丹真人，他絕不能折戟在這裏……九幽真君保佑！”
復仇陰謀派：“葉師兄！是誰將你害成了這樣？”
虞珈雪看得那叫一個入迷，磕着從儲物手環中摸出來的瓜子，一丈拍向欄
桿。
“哭得好，哭得妙，哭得再響些！”
沈雪燭：“。”
他頓了頓，結果她手中的瓜子袋，又順手遞了一壺清水蜜露過去。
“這是出門前，桂魄峰郗道友和杜道友特意送來的，你試試看。”
虞珈雪順手接過。
與此同時，下方傳來兩位長老的交流。
章長老忍着怒氣：“易耀仙君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理？”
易耀真人一派仙風道骨：“你們不是已經在處理了嗎？”
章長老：“難道易耀真人的意思是，這事就這麼算了？!”
易耀真人：“不然呢？”
章長老拔高了嗓音：“這是你們羲和宗弟子撞的人！”
易耀真人當即冷笑一聲，揚聲反問：“死了嗎？”
章長老：“？”
周圍無上劍宗的弟子：“？？”
唯有羲和宗弟子熟練檢查，報告道：“稟告真人，人還活着。”
易耀真人聞此，更是冷笑。
他同樣提高了嗓音，朗聲道：“死都沒死，還敢要求賠償？莫不是貴宗靈石日益稀少，如今已經到了需要出門訛人的地步了？”
杜雙瀟搖了搖頭，推了推鼻樑上的叆叇：“世風日下。”
宣夜揚深深嘆了口氣，表情痛心疾首：“人心不古。”
羅子文神情傲然：“人都沒死。”
謝逾白不屑抬起下巴：“還敢訛錢。”
如鳶：“——我說你們無上劍宗腦子是不是有點毛病啊？一會兒要吹那什麼玩意兒的葉璟天是什麼‘第一人’，把我們這批弟子都踩在腳底下營造身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骨頭幾斤幾兩。現在更絕了明明是迎面碰瓷，還要污衊我們了。不是我說他一個金丹真人就能被我柔弱無助無法自理的師妹的一隻可憐可愛沒有攻擊力的靈力獸給撞飛？我說要是假的，今天就是你無上劍宗訛錢，要是真的，我是你們我就當場拔劍把自己創死算了，沒得這兒丟人現眼，我呸！”
一大長串的話半點沒有空隙得說下來，直接將無上劍宗的弟子們弄得懵在當場。
如鳶話音剛落，站在她身邊的祝星垂立刻面無表情地開口、
她熟練背誦：“如鳶師姐作為羲和宗掌門首徒向來率性而為有什麼說什麼從來不遮掩自己的脾氣，若有冒犯——”
祝星垂頓了頓，一板一眼道：“那你們自己反思一下。”
這套配合打下來，場面安靜了足足數十秒。
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哪怕是呼吸在這個場合都顯得如此吵鬧。
在場眾修士腦仁子被繞得脹痛后，終於反應過來。
章長老：“？！”
圍觀的無上劍宗弟子們：“？？！”
其餘偷偷溜過來聽八卦的修士：“？？？！”
眾修士反應第一反應——
這真的是那個人均優雅口不言財的羲和宗？
第二反應……
你們羲和宗能不能講點道理啊？！！
聽聽！聽聽你們說的話！
血液溫熱的人族修士口中，怎麼能說出這樣冰冷無情的話語！
當然，也並不僅有外面的修士們瞠目結舌。
同樣的，剛才的一幕，也給一些羲和宗修士造成了成噸暴擊。
比如站在不遠處，剛出關不久的赤輪峰二徒弟明燈隱：“……”
他忍過了七彩發色。
他熬過了多變髮型。
他挺過了那在耳畔如雷貫耳不停歇的桀桀笑聲。
……
萬萬沒想到，他明燈隱竟然會倒在這裏？！
九幽真君在上！自
家宗門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邏輯啊！
明燈隱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旋即痛心疾首。
這個世道是怎麼了？！
依稀記得在他閉關前，自家宗門還不是這樣的？！
九幽真君倘若知道，定然不會原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