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偶遇（下）
慕子衿心中一驚，猛的回過頭去，一張俊朗清秀的臉，近若咫尺，慕子衿退後兩步，才將來人看清。.
面前的男人臉上帶着溫和的淺笑，臉型略微瘦削，但五官卻非常俊美精緻，濃密修長的雙眉如畫，卷翹纖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深邃憂鬱的黑眸，筆挺高挑的鼻子下是一張不染而朱的嘴唇，這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也是慕子衿迄今以來見過的，最帥的男人了。
“你是，段至卿？”慕子衿試探着問道。
男人搖搖頭，笑着回答道：“不是。”
“那你是誰？”慕子衿疑惑道。
“我叫霍劍華。”男人自我介紹道，“是段至卿的朋友。”
“哦~”慕子衿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一轉身，準備再次去敲木門。
“等等。”霍劍華伸手攔住慕子衿，“你這樣叫，就算叫到晚上，也不會有人來開門的。”
慕子衿本來就一肚子火，沒好氣的說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霍劍華黑眸微微一眯，輕笑着伸手一推，木門“嘎吱”一聲開了，“你看，這不就開了。”
說著，霍劍華繞過慕子衿，率先走入屋內，慕子衿見狀忙拉着行李箱跟了進去。
屋子很大，有一百多平米的樣子，但是設備卻很少，幾張辦公桌，一台電腦，還有一部固定電話，屋子裏有種淡淡的霉味，似乎是好久沒有人住一樣，到處佈滿了灰塵、蜘蛛網，地上倒是乾乾淨淨的，沒有多餘的垃圾。
前面身着白衣的霍劍華輕車熟路，自顧自的沿着房子中間的樓梯上去了，不一會兒，樓上就傳來了談笑聲。
慕子衿猶豫了一下，決定跟上去看看，如果這個段至卿不靠譜，就趁早離開這裏，去找個住處先，然後再決定接下來的事情。
這時，只聽樓上霍劍華說道：“佑維的妹妹來了，是找你的，等了快大半個小時了，下去看看吧。”
“哦，他剛才打過電話了，說是要來混娛樂圈，你不是見到她了嗎？覺得她長的如何？不合格的話，就算了，直接讓她回去吧。”一個慵懶磁性的男聲響起，聲音迷人，內容卻聽的慕子衿頓時火冒三丈。
慕子衿扔下行李，腳下踩的“噔噔”做響，快步來到樓上，沙發上坐着兩個人，正襟端坐的霍劍華略過，那就是另外一個坐沒坐相，頭髮鬍子濃密的跟山頂洞人一樣的男人了！
慕子衿站在山頂洞男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段至卿？”
段至卿眼皮都抬，轉頭對霍劍華說道：“就這個女人？你竟然說她是個女生，我說她三十歲，都不會有人反對。”
慕子衿不氣反笑，“我就算是三十歲，那又怎麼樣？至少別人知道我是個女的。哪像你，嗤，還知名高材生導演，你自己編的吧？就跟門口的那個福緣大廈一樣。真實的你，是整天呆在這間發了霉的房子裏，做着黃粱一夢吧？這世界上如果想像能夠成真，你現在一定已經拿到奧斯卡了哦？”
頓時，室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霍劍華不悅的蹙起眉頭看着她，似在責怪她說的話太傷人，慕子衿冷笑一聲，直接回個白眼，不予理會。
昨夜過後，慕子衿就決定不再委屈自己，就這件事情來說，如果段至卿一開始就下樓明說了，那慕子衿也無話可說，畢竟合作是需要雙方都同意的，她不會過多糾纏就選擇離開，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
但是段至卿這種態度，首先理就沒站他那邊，其次他現在混的比自己這個門外漢還差，又有什麼資格挑三揀四嫌棄人的？
這個社會很現實，自己又不是他媽，沒必要慣着他。
段至卿陰沉着臉，慢慢直起身，目光冰冷，盯着慕子衿一字一句道:“有本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試試。”
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襲來，慕子衿不由後退了幾步，不過這種感覺她以前做錯事，惹父親生氣時體會到過，因此應付起來並不難，只要把對方當老爸不就好了！
這麼一想慕子衿又理直氣壯起來，“我說，你、沒、用！”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邊的霍劍華“嘶”的一聲倒吸一口氣，站起來欲阻止慕子衿再說下去，“小姐……”
“你才是小姐！我是黃花大閨女！”慕子衿毫不客氣的一頓搶白。
“大媽！”一邊的段至卿冷不丁的說道。
慕子衿毫不示弱轉頭的回敬道:“大叔！”
這下，連霍劍華也忍不住笑出了聲，被兩人用眼睛一瞪，忙裝出一臉嚴肅的神色，退回沙發上正襟端坐，眼神里確實卻是滿滿的笑意，出賣了此刻他想看好戲的心態，兩位當事人卻無暇追究。
段至卿回頭仔細打量了慕子衿一下，譏諷道:“身材該凸的地方不凸，不還凸的地方倒是挺有弧度，臉色蒼白跟個死人一樣，除了伶牙俐齒，不懂禮貌之外，你還有什麼優點？”
“身材不好我可以練，臉色蒼白演鬼戲還不用化妝呢！”慕子衿反問段至卿，“倒是你，欺騙好友，在門口立牌子，整天躲在屋裏，做着春秋大夢，就你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讓人對你禮貌？一個人的自尊不是幻想出來的，靠的是自己努力，你想要讓我對你禮貌，行啊！拿出本事給我瞧瞧，若真像我哥說的，你是那種高材生導演，我跪下來給你磕頭道歉！”
段至卿聞言，臉色陰晴不定，好半餉才開口:“真是個趨炎附勢的小人。”
“我趨炎附勢？”慕子衿冷笑一聲，“那你門前這門可羅雀的是怎麼一回事？灰塵厚的都能給人當棉被蓋了！除了你這個好友還有我，你這地方已經多久沒人來了？別跟我說什麼君子之交淡如水，什麼友不在多在於精，我在社會上已經摸爬滾打了四年，我沒你想像中的幼稚。”
段至卿似被被慕子衿說中了心事，陰沉着臉，一言不發，霍劍華也收起了原本玩笑的心態，認真的來回看着兩人，心裏不知在想着什麼。
“行了，我話說完了，算是對你剛才不禮貌的回敬。”慕子衿揮揮手轉身準備下樓，“你看不起我，我也看不上你，就此別過，再見！”
沒走幾步，慕子衿就聽得身後傳來段至卿的聲音，不露痕迹的笑了一下，再看時，臉上仍是那種帶着義憤的神情。
“站住！誰准你走了？”
“不走，難道留下來吃飯啊？”慕子衿腳下不停，頭也不回的道。
“哼！女人就是矯情！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讓我留下你？你既然想走，那就走吧！”段至卿冷哼一聲道。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再不識好歹這事就要吹啦，慕子衿面帶微笑的回到了段至卿的面前，在對方玩味的眼神中，伸出手道:“以後還請老闆多多關照！”
“我可沒說要簽約你。”話雖這麼說，段至卿仍和她握了手。
“看在你是我哥的好友的份上，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將來可是要成為天王巨星的女人，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慕子衿滿臉認真的說道。
“……你是我迄今為止見過的最無恥的女人。”段至卿覺得自己剛才敗給眼前這個女人是很正常的，因為自己沒有對方不要臉。
慕子衿露出一口白牙，“謝謝誇獎！”
“哈哈哈！”一旁的霍劍華忍不住爆笑出聲，豎起大拇指道:“小丫頭，我第一次看到他在女生手上吃悶虧。”
慕子衿呵呵一笑，來到霍劍華面前伸出手:“我叫慕子衿，慕容的慕，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子衿。我剛才有些無禮，還請霍先生大人不記小人過。”
霍劍華淺笑着站起身，一身白衣，身材挺拔如松，伸出的手白凈修長，比她自己的手還要好看上幾分，“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不等兩人多說幾句話，段至卿就開始不耐的下逐客令，“天色不早了，劍華你該走了，還有你，去送送劍華，回來的時候帶點吃的。”
兩人笑着對視一眼，鬆開手。
“霍先生，請。”
“慕小姐請。”
段至卿坐在一邊翻着白眼，“酸死人。”
兩人出來時，午後陽光正炙。
霍劍華身上散發著沉穩溫和的氣息，雖透着若有似無的疏離，卻讓慕子衿感覺很舒服，即使兩人不發一語的走在髒亂的街上，也不會有尷尬不適。
“霍先生知道附近的菜市場或者超市在哪裏嗎？”眼看着就要走出小衚衕了，慕子衿率先打破沉默。
霍劍華一怔，“嗯？你要去買菜？”
“是啊，外面的菜再好吃，也比不上家裏吃的舒服啊！”慕子衿點點頭。
聞言，霍劍華笑着贊同道:“確實如此，前面不遠處，有個菜市場，我陪你過去吧。”
“那就多謝霍先生了！”慕子衿欣然接受了霍劍華的提議，人生地不熟的，有個人肯帶路當然好了。“聽霍先生的口音，不像是大陸這邊的哦？”
“嗯，我是台灣人。”
台灣人？那和表哥他們怎麼認識的？慕子衿雖然很好奇，卻也知道，有些問題，並不適合問出口。
“其實，我剛才很好奇，你為什麼會故意惹怒段至卿，佑維應該提醒過你他的脾氣並不好，雖然他不會打女人，但我可是見過他把女人扔出門的。”在前往菜市場的路上，霍劍華將心裏的疑惑問了出來。
“其實你們在樓上說話的時候，我就在樓下打量整個房間，我發現其實這裏以前應該有很多設施，說明他當初是有雄心壯志的。但因為某種原因，那些設施都不見了，段至卿整個人也變得消極，甚至在想着離開這裏。”慕子衿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看着霍劍華道:“我猜，你今天來，是為了勸說他吧？”
霍劍華一邊聽一邊點頭，當說到自己時，好奇的挑高了眉頭，“這你都能猜到？”
慕子衿指指天空，“烈日當頭，緊急的事情電話里可以說，又明顯不是來蹭飯的，看你那架勢就是來促膝長談的！”
“呵呵，不愧是佑維的妹妹，觀察入微。”
“不過是經歷的多罷了，我可不像我的年紀那樣天真。”慕子衿的聲音有些低沉，神色黯然，不復剛才的積極，但下一秒霍劍華再看時，她的臉上扔帶着那種開朗的笑，只是眼睛微眯着，似有水光瀲灧。
霍劍華心下一軟，想要伸手拍拍這個堅強的女生的頭，給予安慰。理智告訴他，雖然她是好友的妹妹，但兩人的關係並不親密，不該一時衝動，做出這種讓人誤會的舉動來。
“到了，我就不陪你進去了，再見。”菜市場的門口，霍劍華提出了離開。
“謝謝霍先生，再見。”慕子衿目送着霍劍華離開后，才轉身進入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