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堅持

53堅持

"那你呢?"

見林城恍惚得沒有回答,姚飛又問了一遍,聲音輕飄飄的,很小,似乎怕驚醒什麼似的。

姚飛的話林城是聽見了的,活了這二十多年,他第一次被問住了,從小他就是這輩里最突出的那個,學習好,樣貌好就連玩槍打拳別人也比不過,見過他的人都說虎父無犬子,這是要繼承林司令的衣缽啊!

林城對當不當司令沒什麼興趣,他就想好好當兵,當個好兵,這麼多年下來他也是這麼做的,並且做得很好!就算再謙虛的人,骨子裏也得生出些驕傲來,更何況林城從來就不是個謙虛的人,他桀驁了這麼多年,大事小事遇到不少,他從沒怕過也沒敗過,但這次……林城被問住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聲音卻像是被堵在喉嚨出不來。

"你呢?"姚飛執拗地又問了一遍。

林城嘆了口氣,看着手臂的傷口,抬起頭盯着姚飛,姚飛那一臉惶恐卻又強裝鎮定的樣子猛地落入了他的眼裏,突然林城心就軟了一塊,嗤笑了一聲:"怎麼還跟個小孩似得?"頓了頓,肅了臉,沉聲說:"你也太小瞧你連長了!"

姚飛猛地鬆了口氣,說不好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裏頭的石頭落下了,他抿抿嘴定下心,又繼續手上的活,繃帶拆得差不多了,漸漸能看到傷口,很深,最後一層繃帶已經被血死死地黏在了口子上,姚飛倒吸了口涼氣,突然就很想看看林城現在的表情。

誰知他剛一仰起頭就被只手按了下去。

"別瞎折騰了,快點弄。"林城的話里還帶着點笑意。

姚飛覺得一股子酸澀衝上鼻樑,他還是自私的,他怕林城拋下他,那麼這麼個偌大的兵營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姚飛不敢就這麼硬生生地將繃帶撕下來,先是潑了點冷水,一來讓凝固了的血融融,二來手臂上的血管遇冷收縮,待會也不至於出太多的血。

耐心地又潤了一遍水,姚飛扯了扯繃帶,也不知是水太冷還是血凝固得太厲害,竟一點鬆動的跡象都沒有,林城皺了皺眉,直說:"就這麼來吧。"

外頭的風大得很,這鬼地方也沒有熱水供應,就這麼淋着冷水,誰也受不住吧,更何況林城還病着,姚飛抿抿嘴,也知道再這麼下去就算是換好了葯,林城估計也撐不住了,他用雙手捂着口子,暴露太久了,手下的皮膚竟沒有一絲溫度,姚飛一腦門子的汗,估計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現在的動作有多奇怪。

林城只是愣了一秒,就決定隨他去了,這是姚飛頭一次不帶一絲抗拒的主動接近,小心翼翼,就像一隻受驚的小豹子,太招人疼了。

姚飛捂了一會,終於從手掌心感到一點暖意,心裏的不舒服去了點,他咽了咽口水,說:"我……開始了……"

林城點點頭。

姚飛扯住繃帶一頭開始使勁,用的力不大,可能是剛才潑的冷水起了效果,凝血有點鬆動,邊緣被一點點剝離,但沒進行多久就卡住了,是靠近口子的地方,姚飛手下一頓,就在林城以為他又要停下來的時候,姚飛咬着牙加了力道,血痂扯起了皮肉,又滲出了鮮血。

林城輕哼了一聲。

這簡直就是一場酷刑,像是硬生生撕下一塊皮似的,而且這活兒不能求快,要不傷口很容易撕裂,只能慢慢地來,這麼大的口子,姚飛弄了二十來分鐘才將繃帶完全取下,林城出了一聲冷汗,雖然痛,但從頭到尾他出了剛開始哼了一聲外,竟一點聲息也沒。

姚飛心情複雜地看了林城一眼,心裏也不知是敬佩還是心疼,這樣的傷口,若換成普通人只怕早就哭叫出來了。

林城稍稍緩了一會,就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一小瓶東西,沖姚飛晃晃說:"撒上。"

姚飛接過一看,瓶子是很普通的塑料瓶,沒有標籤,他倒還沒蠢得以為只是普通的水,問:"什麼東西?"

林城勾起嘴角,笑道:"走之前從醫務室&#o39;拿&#o39;的,雙氧水!"

姚飛眼皮一跳,剛想說你這是"拿"不是那什麼?

林城忙打斷:"行了,別磨嘰了。"

姚飛瞥了他一眼,只見林城的唇色慘白,也不知是疼得還是冷得,姚飛咬了下唇,先用水沖了下傷口,血被衝去,露出紅白的肉,看得很是慎人,這還算好的,至少能看出傷口並沒有發炎,但在靠近裏層的地方卻能看到一些腐肉,白黃的顏色很刺眼。

姚飛沒再猶豫,翻手就將那小瓶雙氧水倒在口子上,不過一秒就看見傷口冒着小泡泡,還嗞啦嗞啦地出聲,只看着就覺得疼。

林城疼得皺緊了眉,俊朗的五官也全都扭在了一起,媽的,真特么疼!林城差點沒爆粗口,再看姚飛,只見他衣服傻愣愣的模樣,臉色白得倒能跟林城比了,也不知到底是誰傷着呢。

等了兩三分鐘,林城這才沉着臉說:"裹起來吧。"

姚飛長這麼大沒給人處理過傷口,手法很笨拙,那繃帶就跟捋不平似的,又怕包得太緊對傷口癒合不好,一圈一圈下來,最後才發現……難看不說還太厚實了……

姚飛抿了抿嘴,偷偷看了林城一眼,見那人臉上沒什麼表情,便也不再糾結了,手指翻動,將繃帶兩頭死死打了個結。

換個葯這前後用了一個來小時,看着姚飛撐着膝蓋站起來,林城總算鬆了口氣,手臂還是隱隱有些痛,但還能忍受,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他這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竟都黏糊糊的,看來汗出得不少,嘆了口氣,剛想撈起盆里的毛巾,就見姚飛快一步地拿起擰乾。

林城笑笑,接過姚飛遞過來的毛巾,隨意地在身上擦了擦,這時候也不追求什麼乾淨了,少了疼痛的刺激,疲憊就漸漸從骨子裏透了出來,林城現在就想倒頭睡覺。

姚飛慢林城一步回的帳篷,再看一帳篷的人睡得都挺死的,林城裹着被子,眉頭緊皺,只看就知道他睡得並不安穩,姚飛想了想,伸手將自己床上的被子給拽了下來,蓋到林城身上,林城似乎真得難受得很,這會兒也只是迷糊地睜開眼,看了姚飛一眼,問:"怎麼?"

姚飛搖搖頭:"沒事,你睡。"

得了回答,林城翻個身繼續睡了。

姚飛站在床邊愣了一會,才默默爬上床,沒了被子,只好把作訓服蓋在身上,這時的天氣夜裏更是冷,冷到骨子裏,姚飛屈起膝蓋蜷縮成一團,這個姿勢讓他勉強覺得暖了些,不過才是第一天,但卻發生了太多的事,姚飛有點無措,林城的傷像是塊巨石死死地壓在他的心上,那傷口一看就知道已經有幾天了,他不知道這些挺林城是怎麼撐下來的,還能藏得那麼好,如果今天不是他執意要跟着,林城估計也是不願意告訴自己的,那麼這人準備怎麼辦?姚飛覺得有點鼻酸,重重呼出口氣,閉上眼,強迫自己趕快入睡,明天還有一場硬仗。

第二天,天還濃黑,就響起一陣起床號,姚飛幾乎是第一時間睜開眼,不得不說他睡得並不安穩,冷是一個原因,最重要的還是腦袋裏事情太多。

姚飛迅速地整裝完畢,卻發現林城傻乎乎地看着床不知道動,順着他的目光一瞧,這才發現林城的床上整整齊齊地擺着兩塊豆腐塊,而他似乎挺疑惑,姚飛臉一熱,摟過一床就往自個兒床上一壘。

林城皺皺眉,混沌的腦子這才想明白,這多出的一床被子是姚飛的,心裏暖了一下,看着姚飛的背影,輕聲問:"冷么?"

"不冷。"姚飛悶聲回了句。

章天煌繼續延續了昨天的作風,所有人就像是在打一場飢餓的戰爭,沒有水更別提早餐了,先來了十公里再說,負重四十公斤。

姚飛因為昨晚受了涼,頭隱隱作痛,最難受的是鼻塞,十公里下來,喘得厲害。

章天煌冷眼看着姚飛,突然就湊了過來,偏過頭,倒是一副天使的面孔,但說出的話卻讓人窩火,他說:"你們連隊出來的人怎麼都跟你那什麼連長一個德行?"

姚飛懵了一瞬立馬就反應過來,昨天跟林城換過葯,睡一覺后雖然臉上還是沒什麼血色,但能看出來精神恢復了不少,可十公里負重四十公斤的訓練量還是很大,也虧得林城能跑下來,並且成績還算過得去。

姚飛挑了下眉,還真不知道章天煌這一次又一次的挑釁有什麼意思,他可記得昨天這人是怎麼折騰林城的,剛想給頂回去,就被人打斷了。

"林城喊你過去。"說話的是羅運木,他在之前的選拔對戰里跟林城他們一隊配合的還算默契,嚴實高睿他們都認識這人,但姚飛和他並沒有接觸。

見姚飛眼裏透出的疑惑,羅運木加了句:"羅運木。"

姚飛點頭:"姚飛。"說著便順着羅運木的目光看去,就瞧見林城正靠在棵樹上閉目養神,姚飛心一抽,只一眼他就發現林城狀態不好。

林城的邊上站着高天明他們三個,高睿和高天明粗神經,根本沒發現林城的不尋常,兩個人正嘀嘀咕咕說著小話,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倒是嚴實一直心細,早前些天就看出林城有不對勁的地方,這會兒腦袋一動就猜了個j□j不離十,他壓低聲音說:"連長,你受傷了。"

林城掀起眼皮瞥了眼嚴實,就這麼一會兒他就覺得自己頭暈得更厲害了,眼裏也都閃着白點點,輕哼了一句算做回答,末了又說:"當做不知道吧。"

嚴實沒說話,只是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姚飛被羅運木一打斷也忘了再跟章天煌較勁,扭頭就往林城那走。

章天煌看着姚飛的背影有點不高興,呵,誰不知道他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這下好了,到眼前的好戲給黃了,他睨了羅運木一眼,說:"多管閑事。"

羅運木笑笑,沒說話。

不得不說章天煌操練人的功夫練得是爐火純青了,且花樣繁多,他能在大晴天讓你穿上雨衣全副武裝五公里越野,也能讓你拿着四塊磚頭跑五公里,前提是磚頭不能放口袋,不能背,不能抱。

姚飛老是想起這麼句話--這裏最舒服的日子是昨天。

而這句話同樣適用於林城,手臂上的傷口越來越嚴重,每天換藥都是一場酷刑,好不容易長好一點點的口子又會被撕裂,但又不得不換,因為傷口感染了,化膿的部分越來越多,一開始還是姚飛在幫忙換藥,但林城嫌他磨蹭,心軟,後來就換成嚴實了,他倒是心狠,每次都疼得林城嗷嗷直叫。

五天,林城硬生生扛了五天,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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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文]恐男症當你妹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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