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晉江獨發
因為這頓早餐,阮念今天一天加班都有點忍不住的情緒。
大約是因為周六,單位大部分人都是雙休,所以大開間裏人不多,組長霍煙也來加班了,笑着跟她打了個招呼。
阮念打卡后就認認真真翻譯手裏的合同,因為本就是額外加班,也沒大領導盯着,她趴着寫了一會,就沒忍住從文件袋裏拿出那一大堆打印好的紙張。
其實上面大多都是專業術語,阮念也看不太懂,但梁西聞都歸納整齊,似乎也在為她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如此的坦誠和直白。
她來回翻看了下,卻又覺得看不太進去,只是唇角忍不住地彎起來,好像現在還能後知後覺地回想起梁西聞的模樣——
他就那樣坐在她的面前,目光溫和而專註,她總是不太敢跟人對視——原因挺多的,她總有種習慣性的社恐,還有眼睛有100多度的近視還有點散光,但好像近視的也不太嚴重,所以也沒配眼鏡,每次都逃避跟人對視。
而那匆匆對視的一秒,她能夠感知,梁西聞是在認真的說這件事。
桌上的茶點大多也都是她喜歡的味道。
阮念看着桌上的文件,紙張上似乎還殘存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道。
“看什麼呢?”霍煙接杯水路過,看到阮念盯着面前的東西發獃,便湊過來看了一眼,“體檢報告?資產流水,財務證明?”
“啊我隨便看看。”阮念尷尬合起來,有種摸魚被領導抓到的尷尬。
“我今早來的時候還看到你和一位男士從茶餐廳一塊出來,在相親?”霍煙今天也不算忙,拖了椅子坐在阮念旁邊跟她閑聊。
阮念現在莫名挺開心的,她身邊也沒多少朋友,平時就沒什麼可分享的人,霍煙人很好,她點點頭,“嗯……家裏安排的,陰差陽錯吧。”
“你知道我為什麼三十多歲還沒結婚么?”霍煙端着咖啡攪了攪喝了一口。
阮念茫然搖頭。
“因為我覺得現在男的基本盤太差了,特別不真誠,總為了彩禮討價還價也沒意思,隱瞞自己的身體問題也沒意思,遇見好男人的概率太低了,我不想拿自己的生活賭一個概率,自己一個人多舒坦,”霍煙笑笑說,“我看你這相親對象挺真誠的,下面那份還是什麼?徵信報告?”
阮念自己也被逗笑了,“嗯,他挺認真的。”
“認真好呀,其實咱們當代女性也不全是恐婚恐育,是怕嫁錯人,一朝失足千古恨啊,嫁錯人,喪偶式帶娃,萬一對方情緒不穩定就要上社會新聞了。”霍煙轉回去,“繼續幹活,你下午要是相親有飯局,你早點走就行。”
阮念翻譯了一份合同,足足二十多頁,中午琢磨去哪兒吃飯——周末單位食堂不營業,但有自助零食區,她想着是點外賣還是去糊弄一下的時候。
前台拎着一個密封的保溫盒,朝着阮念這邊走來。
“阮小姐,一位先生給您送過來的。”
透明的袋子裏,一個木質的手提便當盒,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梁西聞,後知後覺打開手機微信。
才看到了梁西聞半小時前給她發的消息——
【等下要出門,我順路給你送了午餐,不合口的話告訴我想吃什麼,我去拿個東西,再給你捎一下。】
果然是他。
阮念早餐吃得少,平時午飯總是拖沓,要不是周末,她都沒幾回正兒八經吃午飯。
她打開餐盒,煙熏雞肉的可頌,一串青提和幾顆草莓,一小碗香菇肉末粥。
旁邊還有幾塊模樣精巧的中式糕點。
這午餐,對她來說已經近乎認真精緻了。
阮念打開手機拍了張照片給他發過去,【看起來就很好吃。你做的嗎?】
梁西聞大約還沒出門,也給她拍來一張照片,是西郊的廚房,桌上整潔,陶瓷花瓶里插着幾支幽幽綻放的雪柳。
【嗯,我今天不上班。】
阮念說不上為什麼,心裏總是有點兒微妙的開心。
梁西聞打字問她,方不方便打電話。
阮念瞧了一眼,辦公室現在沒多少人了,霍煙應該是出去吃飯了,還沒回來。
她回了個好。
大約兩分鐘,梁西聞就撥過來一通電話。
阮念坐在椅子前,抿着唇臉熱,好像不知道應該說點兒什麼。
梁西聞那邊也安靜了幾秒,他才清了清嗓子說,“還不太知道你的喜好是什麼……所以就自作主張送了午餐,我只是看到你半個月前的朋友圈發的內容,說自己飲食不規律胃不舒服。”
“沒事沒事……我就是吃飯不太規律而已。”
“以後應該不會的。”明明是隔着電話,阮念輕輕閉上眼,彷彿能腦補出她看到的景象,她有種微妙的錯覺,好像覺察到梁西聞說這話時,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模樣,或許又是耳尖發紅起來。
阮念攥着手機,唇角一直帶着笑意。
“那……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等下我來接你去老宅,如果有忌口和喜好,可以提前告訴我。”
“我不挑食的,梁西聞。”
阮念無聲地笑了好一會,才小聲說了這樣一句,然後伸手,用手背貼了貼臉頰,“你大概可以稍微早點過來……我手上還有一點工作就忙完了。”
“好,那……下午見。”
阮念掛了電話,看着面前的午餐,還熱氣騰騰的粥,色香味俱全。
她捕捉到一絲不易察覺的滿足感。
像是,被人認真地對待着。
-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阮念就忙完了手裏的工作,然後給梁西聞發了條消息,梁西聞的消息回得快,說已經在路上了,大約還有十分鐘到地方。
她彎彎唇,備份了文檔,去打卡下班。
收拾完下來,車子已經停在了她的公司門口。
阮念不想讓他等太久,小跑着過去,梁西聞探身幫她打開車門,映入視線的,還是一束紅色的玫瑰,一半是紅色玫瑰,一半是粉色玫瑰,包裝的簡約漂亮。
阮念驀地想起了早上時他說的話——
我們可以從一句表白和一束花開始。
這還是阮念人生中第一次收到花,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抿唇,“今天麻煩你了。”
“別總對我這麼客氣,”梁西聞淡淡彎唇,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他問道,“總覺得叫你阮念太生疏了。”
“我以前同學都叫我小念或者念念……”阮念抱着那束花坐在他旁邊,花香隱約的飄入鼻息中,她總覺得在他身邊有點心悸,像是本該出現在學生時代的心動,單純又無可克制。
“那我今天開始可以這樣叫你嗎?”梁西聞似乎在專註開車,神情專註地看着前方,然而總覺得心跳亂了一下,似乎被什麼輕撓一下,他其實特別不擅長跟人相處溝通,尤其也沒有經驗這樣跟他確實心動的女孩相處,耳尖先泛熱,他清清嗓子,似乎低聲地詢問,“念念?”
“……我都行。”阮念悄悄側目,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
“那個,梁西聞,”阮念小聲問他,“上回看你耳朵紅,我以為是滑雪場天冷……你是不是一緊張就會這樣?”
梁西聞大抵也知道無可掩飾,於是轉頭瞧她一眼,“知道還問?”
“……”阮念只顧着抿唇笑,又沒忍住說,“今天都有誰在啊?”
“就我爺爺奶奶,還有我媽,我爸現在在國外還沒回來,季姨應該已經過去了。”梁西聞寬慰她說,“不用緊張,我家人不會為難你的。”
阮念聽到他說季霜已經過去了……怎麼可能不緊張。
她只是擔心季霜為難她而已。
見到季霜就忍不住提心弔膽,也是她的老毛病了。
梁家老宅的位置確實優越,燕京的中-央別墅區,她略有耳聞,說住在這的都是燕京有頭有臉的人物。
——此先,也不是沒聽季霜說起過。
梁西聞的奶奶是外交學院最有名氣的老教授,也正是季霜的恩師,後來是外交學院的副院長,再說梁西聞的爺爺,季霜也提過一嘴,說是某電視台的台長。
父親也是知名的企業家,確實家世顯赫。
阮念家家庭條件也不差,能說得上是“門當戶對”,只是季霜一直嫌棄她,沒個高學歷,工作么,反正季霜不滿意。
季女士的不滿意,也就約等於看不上。
所以母女的隔閡確也一直存在,像一堵透明牆,兩人從沒大吵大鬧過,但季女士的態度,可都擺在那裏。
到了地方,梁西聞停好車。
阮念想到季霜就一陣緊張。
梁西聞還以為是因為見家長讓她緊張,所以下車前,他溫聲叫住了阮念。
“念念,”他面色仍舊溫和,確也專註認真,他說,“下去之前,我還得跟你多說一句。”
“……”
“只要你也是願意的就好,我的家人不會為難你或者問你什麼尷尬的問題,就當成尋常的一頓晚餐就好,有什麼不適的,我都會坐在你身邊。”
——她緊張的,壓根不是這事。
可是,她浮動的心,確實也因為梁西聞的這番話而漸漸平靜下來。
梁西聞帶着她進去,林姨早就備好了兩人的拖鞋,空氣中彌散着很能安撫人心的焚香味道,家裏的主燈沒亮,只有壁燈亮着,她稍有緊張與驚愕,暖色調的光暈,純中式的裝修風格一如他的西郊,溫馨而大氣,淡雅別緻,充滿了東方美韻。
家裏的牆角處都插着一瓶一瓶的紅玫瑰和鮮切花,極大程度上緩解了阮念的緊張。
“梁西聞?”她輕輕伸手扯扯梁西聞的袖子。
“我奶奶準備的,說你會喜歡。”他輕咳一聲,也壓低聲音回她。
阮念有點哭笑不得。
她不是第一次見廖奶奶。
只是之前可不是在這樣的氛圍下。
兩人走到客廳時,就看到了客廳里坐着交談的人。
季霜今年也年過五十,但常年從事外交,氣質自然大氣洒脫,她穿了一件下擺不規則的絲綢上衣,以細腰帶束住,一條米白色的闊腿褲和黑色的高跟鞋,自然又親近。
廖芝更是如此,黑色的薄毛衣,深咖色的針織馬甲,優雅大方,她也七十多歲了,眉眼中常常含笑,神采奕奕,所以顯得格外溫柔。
“小念來了!”廖芝看到阮念,就忍不住站起來笑着迎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我們正說呢,昨天西聞說你們見過面了,我還想着真好。”
“她啊,整天瞎忙,前陣子讓她考研學外交呢,就非不聽。”季霜瞧她一眼,“就跟我鬧叛逆。”
“梁奶奶。”阮念羞窘抿唇,叫了人。
“小霜,外交也有不好的,整天不着家多辛苦,咱們小念吃不了這個苦也好,兒孫自有兒孫福,來先吃飯。”廖芝招呼着,“林姨,喊一下曼雲,還有老梁。都做好一會了,就等着你們了。”
“好,奶奶,我帶小念去洗手。”
“哎行……”
廖芝這才鬆開阮念的手,梁西聞帶她去一樓的洗手間,阮念鬆口氣,然後小聲問他,“誒,曼雲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