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戰而降
上首那人清冽深邃的銀眸里與先前的漫不經心又夾帶幾分認真不同,雖然那雙漂亮的銀色瞳眸里依舊淬着冰晶,然,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這時候的他,顯然是欣喜的。
即便他面上不動聲色,依舊是冷冽清俊的淡然模樣,即便他眼中淡淡的眸光未變,可終是有人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光芒。
只見送信那人雙手將木匣呈上,隨後重重磕頭:“七日前辰時三刻,皇後娘娘於出月誕下長公主,皇上,是大喜!”
言罷,所有人一怔,隨即心有靈犀般看向那人,只見那人一貫風輕雲淡,淡漠清冷的絕色臉龐上早已迸發出笑容,狹長的眼眸流光溢彩,那抹笑,猶如寒冬飄雪日一瞬冰雪消融,萬物復蘇,勝似那春日暖陽,沁人心脾。
有人反應極快,當先一步跨出,雙膝跪地,大聲道:“恭賀吾皇喜得皇女!吾皇萬歲萬萬歲——”
這一馬當先的自然是與花祭夜相伴良久的終珩大將軍,他清朗乾淨的聲音響起,看向那人的眸光里是由衷的祝賀,只是深處,那淡淡的憾然如何也抹不去。
猶記得,當年皇宮初遇,他一身英氣,筆挺肅然的盔甲上還帶着剛從戰場上下來的風霜,而那簡簡單單,穿着清爽的清麗女子就那樣撞進他的懷中,撞到了他的心窩。
他曾言,只要她不是帝妃,必請旨求娶。
然,終究是天意,他與她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她如今很幸福,還生下了一個女兒,他該開心的不是么?縱使心中泛起酸澀,可上天也不曾虧待了他,至少,在他轉身之後,回眸的瞬間……終於注意到了那個一直站在他身後等着他的女子。
終珩月回首,祁舞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星眸里波濤翻湧,見他望來,有些不自在的冷哼一聲轉移了目光,他唇角上揚,終是笑了。
有人開了頭,其他人自然是反應過來,連忙跪下,齊聲道:“恭賀吾皇喜得皇女!吾皇萬歲萬萬歲——”
當然,開心的不止這群人,還有那曾經被夜緗緦挖了不少春閨秘事的出月太子夜嵐卿。
都說皇室美人多,不僅女子絕色傾城,就是男子也各有各的風姿。
夜嵐卿一襲天青長袍,別看衣袍簡單,卻製作得極為繁雜精細,腰間只別著一塊玉玦,身形欣長,單是瞧背影,都覺得這男人身材好極了,想必姿容更是不俗。
是不俗的,一雙桃花眼眸噙着迷霧般的水汽,直直望向那雙眼眸時,恍惚只見那是水墨里朦朧的山水畫,畫中畫著你的身影,卻看不清那雙眸子的最深處,高挺的鼻樑,泛着桃色的薄唇,那漂亮的五官無處不在彰顯着俊與美。
只不過,這張臉的主人也是全大陸皆知的風流人,至於是真風流還是假風流,怕是也只有該知道的人知道了。
他微沉濃醇的嗓音隨着嘹亮的恭賀聲響起,飛揚的眉宇透着喜悅,對着上首那人笑道:“恭喜妹夫望女心愿得償。”
那人偏過頭去看他,柔順墨發滑如絲綢,從那削挺的肩上滑下,伴隨着狹長銀眸里的流光溢彩,赫然展現出自然而妖嬈的美,美到極致。
他如櫻花般淡薄的唇微微勾起,道:“多謝。”一頓,又道:“戰打了那麼多日,也可歇一歇了。傳令下去,舉城歡慶,許你們一夜放縱。”
這話一出,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是這是出征以來的第一次“假日”,愁的人,自然是愁大家都休假去了,萬一敵國來犯可如何是好?
只不過,上位那人能開口說出允許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不會出事,當下便聽他清冽如玉珠落磐的聲音從那薄唇里吐出:“大可放心,他們想要攻城,也要問問守城的虎營將士。”
是了,那批能夠以一敵百的強大騎兵自出征以來驍勇無敵,有人想要作祟,顯然可能性不大。
這下大家都放心的告退了,只是,那最後退出的夜嵐卿卻將身後那人自言自語的話語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只聽那人道:“既是大喜,是不是也該給他們來份大禮才足以表達朕的欣喜?”
夜嵐卿一個踉蹌,回首看他,只見他似是在猶豫着究竟要不要送禮,冷不丁一個寒顫,頭也不回的疾步離開。
據傳聞,那日當夜,就在熙出二軍徹夜歡慶的那刻,作為他們下一個將要攻打的梁鄴城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據聞。
城主府,風雲麾下一員大將傅穎駐守之地,在當晚突然驚醒,醒來之後連忙召來麾下將領,也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聽得一聲聲慘叫與尖嘯穿過雲層,直刺耳膜。
緊接着便瞧見一具具屍體從城主府偏門拖出,若是熟悉他們的,定能發現死去的這些人便是傅穎手下的得力幹將,但正確說來,應該是忠於風月臣於風雲的忠臣良將。而城主府正廳內血跡斑駁,由傅穎為首,四名中年將軍跪於其後,后廳內逐漸湧向正廳的內眷與府內傅穎親手培養出來的將士們跪在這略微擁擠之處,面上卻是一片祥和寧靜。
那夜,參與其中的人說,他看見傅將軍面朝敞開的大門連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便聽見他帶着釋然的聲音響起,傅穎老淚縱橫:“主上,屬下不負隆恩,得以完成任務!”
隨着他這聲音落下,磕頭聲與衣料摩擦聲細細響起,卻沒有人嗚咽的哭出聲,只是靜靜地抹淚。
多年前,傅穎還不是如今的傅將軍,他只是一名家道中落,與妻兒險些淪落街頭乞討的武將。是那曾流落宮外,而今為皇的人將他救去,再生之恩無以為報,幸而,如今總算能做出一番事來,也算報了主子的恩情。
其實如傅穎這般的人很多很多,潛伏在各國各地,或許是一名大官,也或許是平常百姓,或是花祭夜的人,或是花祭陌的人,以各種身份出現在這個大陸上。
只不過,如今還不是完全出動的時候,有些人是在為今日做準備,而有些人,則是為今後做準備,所負責的都不同。
翌日,傅穎派人遞上降書,梁鄴城城門大敞,熙出二軍不損絲毫駛進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