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這一次萬無一失,姜醫生不可能還活着。”
空蕩的走廊里傳來了講話聲。
另一人聽了,有些遺憾。
“也是,這娘們兒幹什麼不好,偏偏得罪了彪哥。”
有人就輕蔑的笑了幾聲,帶着深深的惡意,“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敬酒不吃吃罰酒,解決了不是分分鐘的事。”
“誒,等等,不對,門是好的?”
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頓時警惕起來,姜穗這個人的確不簡單他們是知道的,難不成真的節外生枝了?
“難不成沒死?”
“怎麼可能!天王老子來了都擋不住怪物的攻擊!難道她姜穗是什麼大羅神仙嗎!”
幾個男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其中一個掏出了槍,眉頭緊皺。
“都注意一點。”
其他人見他如此,於是便也紛紛效仿掏出槍來。
有人上去推了推門,有些沉重。
為首的猥瑣男有些不以為意,他指揮着,“你去撬開門,其他人看到目標直接開槍。”
就算是僥倖沒死,也可以直接死在這亂槍之下。
上一次沒這麼干是因為很明顯姜穗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加上前兩天是中央區的人來巡邏的日子,她要是反擊起來可能會把事情鬧大,而今天不一樣了,今天中央區的人走了,現在第九街區就是他們尚虎堂的地盤。
天色尚早,筒子樓里還算是安靜。
極少數人出門了,看見通往姜醫生診所的路上全是尚虎堂的人,也都不敢靠近。
都是在第九街區討生活的普通人,自然不敢得罪這裏的最大勢力。
被點名的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隨後上前推。
大鐵門很沉重,顯然門後有什麼東西擋着,但是在兩個成年男人的推動下,發出了劃在地上有些尖銳的聲音,同時也就這樣被推開了。
在露出室內場景的一剎那,只見有什麼東西發出了一聲巨響,為首的猥瑣男嚇了一跳,直接命令:
“開槍!”
因為是專門來善後的,加上段雷勇擔心姜穗可能真的逃脫了,還特地給他們消音手/槍,因此幾個人都肆無忌憚起來。
一時間子彈亂飛,直接把門后木質的柜子打得稀巴爛,而室內自然也無一倖免。
等過了好一會,他們才停了下來。
猥瑣男擔心有詐,讓人進去探查。
結果沒一會兒那個人就出來了,一臉震驚和不可思議。
“陳哥,她跑了!”
被稱作陳哥的猥瑣男一驚了,他沖入診所內,每個房間都看了一遍,發現房間東西少了許多也空蕩了不少,他又命令所有人搜查了一遍,的確沒有姜穗的身影。
他的臉上露出了羞惱和不易察覺的一絲震驚。
“都給我追!她肯定是天亮了才跑的,現在一定跑不遠!”
要是讓段哥知道這件事他沒有辦好,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結果還沒等他讓人出去搜,就看見段哥帶着好幾個人沖了過來。
滿臉橫肉的肌肉男看起來殺氣十足,一看到陳兵就知道姜穗跑了。
陳兵一看段雷勇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好像更大條了。
果不其然,段雷勇神情急切中帶着一絲驚怒。
他語氣沉沉,還帶着殺氣。
“人跑了?”
陳兵咽了咽口水,“哥,對不住,我……”
沒等他說完,段雷勇就打斷了他。
“她偷走了彪哥的賬本和最值錢的貨。”段雷勇說,“現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露出了猙獰又狠戾的笑,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如果找不
到人,我們都要一起去死。”本來也只是一件不需要他出手的小事而已,替李成彪善後這種事他們也都做了很多次了,卻沒想到這次硬生生被人鬧大。
段雷勇的話如同驚雷一般,劈在了陳兵身上,當場就蒙了。
“倒也沒有那麼可怕。”突如其來的一道溫和中帶着笑意的男聲插了進來。
二人雙雙回頭看去。
戴着眼鏡的男人朝他們溫和又儒雅地微笑,“死,才是最不可怕的懲罰,你們說是嗎?”
段雷勇和陳兵的冷汗看到來人,瞬間下來。
……
第九街區的幫派們大肆搜尋,引得眾人怨聲載道,但是卻不敢反抗。
其他街區的地下世界也被李成彪的人打過招呼,在全力尋找着這個得罪了李成彪的女人。
大多數人也不知道姜穗是怎麼得罪的李成彪。
不過每一天得罪李成彪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這一個。
而知道些許內幕的人則是暗自思考,想着攪亂這一灘渾水,各個勢力都在看着,畢竟人心浮動,李成彪的位置,最不缺人想要拉他下來。
而罪魁禍首此時正坐在一輛破爛的麵包車裏,在蜿蜒的小道里前往一個未知的地方。
麵包車想來也是有一定年份了,在前進的過程中還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一時間讓人覺得再顛兩下,或許車就給顛散架了。
姜穗看了眼窗外陌生的風景,在原主的記憶里,從來就沒有出過第九街區。
高高的城牆擋住了行人的去路,她也是跟在賀朝身後,從各種暗道,才一起走出了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這條小路兩旁是高高的樹叢,看地面能勉強看出這裏以前或許是一條公路,不過如今幾十年過去了,風吹日晒,草木叢生,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模樣。
“我們這是去哪?”姜穗問。
她坐在副駕駛,轉頭看向身旁正在駕駛車輛的男人。
在這怪物降臨的人間末日裏,會這些交通工具的人少之又少,賀朝不但會開,還搞來了一輛車。
此時四周天光大亮,完全沒有昨夜那樣漆黑而又驚心動魄。
段雷勇他們都猜錯了,姜穗和賀朝並不是天亮才跑的,他們在夜裏就跑了。
姜穗還記得賀朝說話時黑色的瞳仁夾帶着晦暗不明的笑意,讓他看起來瘋狂又陰暗,他就像是隨口說的一樣,“那些怪物不是會避開姜醫生嗎?只要姜醫生願意保護我,我們一定會離開的。”
姜穗其實內心慌得要死,但是姜醫生可不能慌,愣是忍着劇烈的心跳,跟着賀朝早早就觀察好的道路,收拾好一大堆家當一起跑路了。
混亂又可怖的夜晚在此刻已經過去,太陽出來,破舊的麵包車在泥濘的路上發出叮叮咣咣的聲響。
坐在一旁的姜穗微微偏過頭能清晰的看見賀朝的臉。
男人側臉稜角分明,鼻樑高挺,狹長的眉眼總有一種給人陰晴不定的晦暗,他清俊又有一種隱晦的陰森感。
矛盾又和諧。
他行事作風讓人捉摸不透,但是膽大中又帶着一絲不管不顧的瘋狂。
聽到了她的問話,男人勾了勾唇角,但是眼裏卻沒什麼笑意。
“姜醫生現在才想起來問,會不會太晚了一點?”
姜穗能感覺到,自從出了城,賀朝的心情好像肉眼可見的差了許多。
還沒等姜穗說話,男人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不過姜醫生沒有出過城吧?城外的風景,和城內很不一樣。”
的確,姜穗抬眸,看向前擋風遠處的風景。
陽光正好,白雲藍天,路邊是茂盛的樹叢,微風吹過,夾雜着鳥語溪聲,彷彿盪起了森林的碧波,只有地面上和樹
葉上殘留的黑色污染物質顯示着昨夜的恐怖。
但總體來說和城內毫無一草一木的灰色調完全不同。
姜穗知道,這裏白天美不勝收,晚上就是怪物的收割場,讓人無處可逃。
看到這樣的風景,姜穗心情很好,但她不知道男人的心情難以遏制的惡劣起來。
他也許久沒有出城了,自從母親死後,他便被人帶到了第九街區。
別人以為他的母親死於怪物,但他知道,他的母親死於人類,死在了李成彪手裏。
年幼時他與母親在城外,被父親庇佑,相依為命,然而父親進入城內的一場交易,讓他們在城外的避難所被發現。
母親是個菟絲花一樣的女人,她柔弱而又軟弱,只能依附他人而生。
李成彪帶走了母親,而丟下了他。
自此,他便在第九街區的底層社會摸爬打滾的長大,看着母親哭泣又怨恨的表情,聽着母親講訴着李成彪情人間的恩怨。
直到母親的死亡。
但是他已經顧不上了,他自己光是活下來都很艱難。
他不折手段的想要活下去,卻最終“死”在了街區外小巷深處的拳打腳踢。
就像是陰溝里的老鼠,無人在意他的死亡。
他們沒有死於怪物,他們都死在了人心,死在了自己的無能為力。
受到了回憶與心情的影響,賀朝那股狠勁又被逼了起來。
又想到了之前的某個世界,他想要毀掉這個混亂秩序下的社會的心又升了起來。
系統緊張起來:“宿主宿主,千萬要忍耐住啊!我們現在沒那麼多積分給你造作了!”生怕重演當年慘案,積分慘遭清零,甚至還負數。
賀朝微微擰了擰眉,最終沒有再想下去。
他注意到一旁的女人似乎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再說話,便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對方仍然是平靜冷淡着一張臉,在陽光的照耀下卻是秀麗又動人,她目不轉睛,眼裏是車窗外的風景如畫。
“很好看。”她忽然開口,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女人的聲音似乎因為這樣的美景而柔和了一些。
“這樣的景色,我第一次見到。”
賀朝已經將視線放回了前方,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
她的聲音透露出了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孩童第一次得到糖果,第一次品嘗到甜味一樣,迷茫又喜悅。
這讓她那種冷淡的鎧甲似乎褪去了一些。
僅僅只是見到好看的風景就如此,讓人很難想到,過去的她究竟過的是有多麼無趣和匱乏。
他們二人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姜穗再次開口。
“還有多久能到?”
賀朝:“大約半小時。”
姜穗:“你怎麼知道這個避難所的?”
賀朝:“……以前來過。”
姜穗:“車開得挺熟練的。”
賀朝:“……謝謝。”
姜穗:“不客氣,你怎麼知道我手裏有李成彪的賬本?”
突如其來的尖銳問題,打破了難得的寧靜氛圍,也讓賀朝從那種短暫溫情的氛圍中掙脫出來。
真是敏銳,賀朝輕笑了一聲。
“那姜醫生怎麼知道,我手裏有李成彪的貨?”
賀朝想到了他們從八樓逃出來的那一幕,危機萬分的同時,卻又有一種腎上腺素飆升的刺激。
在進行現狀的評估之後,女人當機立斷決定跟他離開,連這些年積攢的名望都不要了,甚至還願意走出這座筒子樓,這讓他對姜穗的心性又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她在房間裏收拾東西,而他則是佈置起了客廳的阻礙道具。
動作迅速而敏捷。
女人很快出來了,背上多了一個背包。
隨後他們又互看了對方一眼。
“東西拿出來了?”
“你的東西放哪了?”
雙雙都有些驚訝,隨後又面無表情的互看了對方一眼。
最終姜穗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道:“跟我來。”
賀朝跟在她身後來到了她的浴室,等到她打開了水表門,按下了什麼按鈕,整個水表牆都彈了出來——後面竟然是個暗道滑梯!
賀朝早就猜到姜穗留有後手,並沒有表現出驚訝。
然姜穗似乎也正如同他一樣,看到了那輛藏起來的麵包車,也絲毫不驚訝。
一種詭異的默契。
而此時此刻,在這輛逃亡的車裏,他們這種沒用的默契又在繼續。
雙方異口同聲。
姜穗:“你先說。”
賀朝:“你先說。”
下一秒又不帶停頓的同時道——
賀朝:“那就算了。”
姜穗:“我不。”
姜穗:“……”
賀朝:“……”
於是默契的雙方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姜穗:唉,聊崩了。
賀朝:嘖,難纏。
嗑瓜子的系統:這兩人好凶,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