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酸辣粉2
海玉春從食堂回來,還有半小時又要工作了,她回到更衣室打算抓緊時間休息會兒。
今天她有點鬱悶,本來跟同事芬姐說好,她給對方10塊錢,讓她替自己半天班。她們按基本工資算的話,一天也就十八塊多點,半天給10塊很划算,芳姐一開始也答應了。
可她中午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芬姐來上班,她只得去食堂吃飯。
她們保潔部門同事一共六個,有兩個今天休班,有一個在辦公樓那邊幹活,吃飯晚一間,其餘的都差不多一個時間過來。
她到食堂就看到另兩個同事霞姐和李姐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她打了飯也坐了過去,只是剛坐下,霞姐就突然端着餐盤站起來走了,李姐尷尬笑道:“我們吃完了。”然後也起身走了。
她明明看二人餐盤裏還有很多飯菜,而且二人走後徑直到了不遠處角落坐下吃飯,這擺明不怎麼想跟她一起吃。
看清事實的海玉春百思不得其解。
她想起今天早上,她拿了幾小袋饊子和麻花過來分享給大家,她們平常都會有分享自己做的小東西的習慣,今天這個帶罐鹹菜過來,明天那個帶盒炸醬的,平常大家都很樂意收,可今卻都讓她放一邊,然後就趕時間似的走了。
她又想起平常輪流做不好做的區域,最近幾天總是輪到她。平常要是分到一塊幹活,沒人時還會邊幹活邊聊天,最近也沒有。還有今天芬姐的事,明明對方平常是最好說話的,況且還有十塊錢可以賺,她為什麼突然不來?
海玉春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被排擠了。
最近公司有個流言,說是公司嫌有的部門人太多,打算裁掉一部分人,她們就自發的想把她排擠走?
海玉春心情複雜。
又等了一會兒,霞姐和李姐也回到更衣室,兩人說笑進來看到她,突然就安靜下來,沒有理她找了角落休息。
她也沒有說話,一會兒工作時間到了,她起身就出去了。
霞姐和李姐也站起身,李姐一臉愧疚的對霞姐說:“咱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霞姐眼裏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收斂,語氣堅定的說:“不是你走就是咱們其中一個走,你想回家看你婆婆臉色?”
李姐不說話了。
前陣子她們公司有傳言要裁員,大家都當笑話聽,因為他們公司雖然不算最大規模的,但也是大廠子,業績在全縣數一數二,這樣的大廠怎麼會裁員。
可沒想到幾天前,她們在辦公樓那邊做衛生的欣姐突然跟她們說了一件事,她看到總經理把人事經理叫到辦公室,沒忍住在門口偷聽,聽到總經理跟人事經理說什麼‘選一個出來’,然後從門上玻璃處看到人事經理從手上一沓資料中,拿出她們保潔部的資料。
她們這才知道,原來傳言是真的,她們保潔部將會裁一個人下來。
她們中只有海玉春是農村的,是幹活最厲害,再苦再累的活她都不介意,多加班也不介意,領導還是挺喜歡她的。
她們覺得要是按海玉春的標準,她們幾天肯定都不合格,於是她們就一邊做些可以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的工作,一邊想把海玉春排擠走。
她們幾個雖然都是縣城的,但家庭條件都不怎麼好,要不然也不會出來干清潔的工作了。
兩人神情複雜的也出去幹活了。
海玉春這邊並沒有去幹活,而是徑直來到部門經理的辦公室。
“什麼?你要辭職?”部門經理驚訝道。
“對,家裏開了個小店有點忙不開,我就想回去幫忙。”海玉春說。
之前說辭職,實際她還沒找到機會提,想着先跟同事們通個氣,畢竟大家共事那麼久,打聲招呼是必要
的。
但她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於是這麼會兒就直接過來了。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其實如果你不着急可以做到月底,到時候會多賠你一個月的工資。”部門經理推了推眼鏡說道。
“什麼?”海玉春不明所以。
一般不都是要做到月底?而且她辭職公司還要賠她錢?
“是這樣的,最近有那種外包公司,可以做保安或是保潔之類的工作,咱們公司想試試。人事經理已經通知我了,以後咱們公司的保潔工作要外包出去,這樣可以省些錢還省事。所以你要是等到月底,等公司解僱的話,公司會多給你一個月工資。”
“啊?”海玉春茫然又震驚,原來整個部門都要裁掉。
她驚訝過後,還是道:“不用了,要是可以我還是儘快離職。”
兩人沒注意,透過辦公室門的玻璃,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海玉春很快辦完離職手續,保潔工作也沒什麼可以交接的,下午下班把平時用的一些工具交上去,明天就可以不用來了。
下班后,海玉春在更衣室按完衣服,就把自己在更衣櫃裏的水杯等私人物品收進一個袋子,霞姐兩人進來看她在收拾東西,眼神閃過驚訝加驚喜。
霞姐先開口道:“小海,你這是幹什麼呢?”
果然如她所想,海玉春說:“哦,我已經辭職了,收拾下東西。”
說完她沖她們點了點頭,提着自己東西就走了。
霞姐和李姐都沒想到她們這麼快就成功了,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愧疚,但很快覺得自己沒錯,不然走的就是她們。
這時欣姐‘啪’的一聲推門進來,兩人看她面色發白,霞姐就說:“你跑什麼?”
欣姐道:“小海辭職了。”
霞姐翻了個白眼,“我們已經知道了,用你說。”
欣姐喘着氣擺手,“不是的,我今天在樓道幹活,看到小海去了經理辦公室,不光是她辭職的事,我還聽到經理說,以後咱們保潔部門的人都得解僱,保潔的活說是要外啥包的。”
“啥?”霞姐瞪大眼睛。
李姐聽了嗚嗚哭起來,“這可咋辦。”
五分鐘后,幾人已經消化了這個消息,都有些欲哭無淚。
這個消息,讓她們覺得自己就跟個大笑話似的。
欣姐還好些,她家情況沒那麼困難,這時她發現桌子上有袋東西,打開是一袋袋牛皮紙袋,“咦?這好像是小海早上拿來的,整好六袋。”
三人拿出袋子,發現每袋裏都裝了兩個麻花和五六個饊子。
欣姐拿着東西有些沉默,李姐默默把眼淚擦乾。
霞姐拿了一塊饊子放嘴裏,然後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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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吳晴晴買了饊子的小夥子名叫程旭,是個土生土長的C市青雲縣人,半年前在C財經大專會計專業畢業,被學校分配去了市裡一家大公司當然小會計。
不過工作不到半年就失了業,倒不是說他不努力工作或是犯了什麼錯被開除,而是天有不測風雲,他們部門換了個主管,人家帶了幾個自己人過來,就把他們這些工作不一年的給開除了。
賠了一些錢,他就拎着行李就回到青雲縣,可他一時半會又不想回家,在火車站徘徊時,就看到有份賣東西生意十分好。
他是個吃貨,確切的說,他是個美食愛好者。
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長大當個廚子。因為他爸就是個廚子,但他爸一輩子守着個小攤,覺得做廚子又辛苦又沒出息,就想讓他上大學,將來有個體面而穩定的工作。
做會計其實不是他的選擇,而是家人的選擇。
之所以會選擇做會計,其實也是他上學時成績太差。
他實在不是個讀書的料,上學時他明明每天早上五點起床,晚上十二點前沒睡過覺,可最後一考試,還是班裏倒數。
他曾想放棄讀書,跟他爸開小攤了,他覺得做飯挺好的啊,既然賺錢又能做好吃的。
可爸媽不同意,他就只得硬着頭皮讀書。
所以他復讀了兩年,才考上了這所本市分數要求不高聽財會大專,讀了一個分不高的會計專業。
畢業也很順利當了會計,本來他以為這一輩應該會跟數字打交道,痛並痛着,可沒有到他居然被開除了。
他一點也不傷心,是怎麼回事。
拉着行李漫無目的在街上走了半天,他找了個小公園的長椅坐下。
漫不經心的邊把剛買的饊子拿了出來,邊想着以後該怎麼辦。
難道再找個會計的工作,順着父母的心意,就這麼無聊無趣的過完一生,還是去......學廚師。
這個想法他小時候就有過,他爸不教他,他就想跑到外面去學,總能學會的,曾夢想自己以後青出於蘭,狠狠把他爹拍在沙灘上,然後靠做好吃的賺很多錢,讓他爸媽安享晚年。
他甩了甩頭,要是他去學廚,估計爸媽會瘋吧。
再說去哪學呢,自己爸都不肯教他,他還能找誰呢?
這時饊子呈現在他眼前,饊子呈淺金色,顏色恰到好處,一看火候就把握的很好。形狀是個扇形,做的挺小的,但形狀非常完美。入口酥脆的不可思議。
程旭做為一個廚師的兒子,還是吃過不少好東西的,他爸尤其擅長麵食,饊子每年都炸的,但他吃過發現他爸炸的不及這個味到許多。
程旭不可思議的看着面前的饊子。
他看到包裝袋上寫着“姥爺小飯館”,他迷茫的眼神慢慢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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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得福是個退休工人,自打他被那檔民生節目吸引來到姥爺小飯館后,幾乎天天過來姥爺小飯館報到,反正他時間大把,退休金自主,兒子還每月孝敬一筆錢。
不過之前清明節,兒子兒媳帶着孫子過來,一家子在家吃飯,害得他少了吃了好幾頓小飯館的飯菜。
但他不敢跟兒子說小飯館什麼的,主要是他血壓血脂有些高,醫生讓吃清淡的,兒子便不讓他出來吃,要是讓兒子知道這些日子他天天小飯館,保證不會讓他這麼自由了。
今天好不容易他們都去上班上學,他終於又重獲自由。
來上飯館發現這裏又上了新菜,而且聽食客說清明時還賣饊子和麻花,他感覺自己錯過了好多。
於是只好點了一碗新出的酸辣粉,只是看他紅通通一碗粉端上桌,他就後悔了,吃了這麼一碗,他不會進醫院吧?
應該不會,他之前吃過老闆做的麻辣豆腐包,那個辣度也挺辣,但吃完卻沒有什麼不適。
於是他對酸辣粉下筷了。
這酸辣粉是用店裏一個款式的白底藍色大湯碗裝的,就是平常吃湯麵的大海碗,一大碗可以餵飽一個壯勞力。湯麵辣子油紅通通與藍色花紋顯得有些不和諧。
但碗中若隱若現半透明浸滿紅色湯汁的粉,鋪滿整個碗如同一個圈的深黃色的黃豆、紅油色的酥花生、切成沫的深綠色豆角、碧綠的香菜以及中間還有炸的散發濃濃肉香的醬色肉沫,五彩繽紛的樣子卻又和諧的很。
林得福沒吃過酸辣粉,但看這滿滿一碗好誠意十足,也覺得一定好吃。
果然,花生和黃豆炸的酥酥脆脆,酸豆角開胃、肉沫炒的油都混在湯汁中,它又吸飽了湯汁,香味濃郁的勾人,挑根粉上來,Q彈軟糯嚼着又有嚼勁,不自覺就嗦了一
大口進到口腔。
林大爺無師自通習得嗦粉技術,很快連吃好幾口,剛開始他覺得有點辣,可是卻不覺得嗆口也不難受,於是就繼續吃,辣的額頭冒汗,同時又十分舒服,越吃也就越過癮。
有時明明覺得很辣應該停止,但他就是停不下來,很快就吃光了大半碗。
正吃興起之時,他聽到一個透着不可思議的聲音:“爸,您幹嘛呢?”
林大爺嗦粉的動作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