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回 北巡(中)

第二百九十二回 北巡(中)

針工局的陳嬤嬤正在指導灧答應綉燧囊,惜惜在旁立侍,陳嬤嬤嚴肅道:“小主,這邊的針腳沒有對齊,花紋的弧度沒有勻稱,給皇上綉東西務必不能馬虎。”灧答應道:“嬤嬤,我以前繡的都是香囊,這是我第一次綉燧囊,沒有經驗,拆改針腳的話免不得破壞緞子,要不,我再拿塊緞子重新綉吧。”陳嬤嬤道:“小主,緞子都有定額定量,不單是只用做燧囊,其實如果小主不擅於燧囊,就先湊合著綉吧,不過到時候別被皇上嫌棄就好。”灧答應埋頭繼續刺繡,腹誹道:“皇上有那麼多綉娘,不缺我一個,我這是綉給直郡王的。”

天色漸晚,灧答應終於綉成了一件稍有瑕疵的燧囊,便帶上燧囊返回鍾粹宮,次日一早,灧答應請尹官女子來說話,灧答應吃着一塊茯苓糕,對尹官女子道:“膳房的手藝比妹妹差遠了,我想學妹妹的手藝,不知道妹妹肯不肯收姐姐為徒?”尹官女子思索着,灧答應端着茶跪至尹官女子面前:“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尹官女子對身側的宮女道:“蘿菔,快攙姐姐起來。”蘿菔往前接過灧答應手中的茶盞放至尹官女子的座位上,再同憐憐一起將灧答應攙起。尹官女子莞爾道:“其實嬪妾也不敢稱師,只是偶爾做個有趣,如果姐姐真的想學,倒不用花時間打基礎鑽研,姐姐想做什麼,就跟嬪妾說,嬪妾在旁指導,姐姐來下手,姐姐看可好?”灧答應道:“那意思就是臨時學藝,以後就用不上了?”尹官女子道:“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得長年累月循序漸進,如果姐姐有這個毅力和耐心的話。”灧答應道:“那明天咱們就先從綠豆糕和芝麻南糖開始做起吧。”

又一日,尹官女子帶了灧答應新制的綠豆糕和芝麻南糖進御前,皇上吃着,發覺口味大不如前,疑惑地看着尹官女子:“朕知道,這一定不是你的水準,定是膳房新來的廚子。”尹官女子邊研着硃砂邊道:“回皇上,這是灧答應做的,灧答應讓嬪妾教她做糕點。”皇上吃了幾塊,大約是甜膩了,便沒再吃了,飲了一口清茶,道:“可見全能的人還是少數,有擅長的,就有不擅長的,你擅長庖廚,卻不擅長歌舞,灧答應舞技了得,但在庖廚方面……”尹官女子道:“皇上,嬪妾不敢自誇擅長,能得皇上讚賞是嬪妾莫大榮幸。”另一邊的角落裏,蘿菔正與王貴喜躲在牆蔭底下交頭接耳聊着什麼。皇上的茶壺冷了,魏珠找王貴喜來熱茶,沒找到人,便叫了另外一個徒兒來伺候。

灧答應往螽斯門前祈福完畢,正準備回宮,不料下起了滂沱大雨,惜惜和憐憐都未帶雨具,三人被淋了個一塌糊塗,灧答應責怪惜惜和憐憐:“知道今天會變天,怎麼不備好蓑衣和雨傘!糊塗東西!”惜惜道:“小主,咱們到那屋檐下避避吧!”灧答應道:“好好的,怎麼說下就下呢,我身上的料子都濕了,怎麼辦……”她正抱怨,一隻烏鴉嘎嘎從瓦上飛下,逕自啄向灧答應小兩把上的金累絲花籃簪和海棠珠花,惜惜和憐憐甩手轟趕烏鴉,灧答應頭飾凌亂,那烏鴉叼走金累絲花籃簪后嘎嘎飛走。灧答應朝着飛鴉喊道:“我的簪子,別跑!”雨聲嘈雜,三人的追逐和喊囔形同消音,不一會兒,灧答應便跌在雨地里,更加狼狽,惜惜和憐憐攙着灧答應往景陽宮方向去,景陽宮方向矗立着索倫桿,那裏便是烏鴉進食築巢的所在。

剛巧喂飼烏鴉的侍衛發現了灧答應主僕,便帶她們進屋,生了炭盆,又借傘給惜惜,讓她回宮去拿乾淨的換洗衣物過來,一邊去準備熱水。待眾人洗浴完畢,雷雨差不多也停了,屋外的侍衛敲門問候:“小主,好了嗎?能進來嗎?”灧答應整了整髮飾,對屋外的五個人影道:“進來吧。”只見那侍衛引着一個器宇不凡的蟒袍青年進來,身後跟着幾個小太監和侍衛:“不知道本王手下有沒有冒犯娘娘,若已無事,本王會讓這幾個太監護送娘娘回宮。”灧答應道:“我本來在螽斯門那兒祈福,誰知道下了大雨,身邊的奴婢也沒備雨具,就躲在屋檐下,誰知道被索倫桿上的烏鴉叼走了金累絲花籃簪,這才冒雨追着烏鴉到了此處,希望沒有麻煩到你們。”大阿哥道:“一支簪子而已,何必要冒雨追烏鴉。珠隆阿、肯色,你們去引開烏鴉,莫德里,你去爬桿,一定要取回簪子,當心些。”幾個侍衛領命便動身,過了幾個時辰,夜色漸深,侍衛手握簪子一步步爬下索倫桿,但因為簪子上沾染了腐肉臭氣,便仔細清洗了一番,擦乾后交還給灧答應,眾人由小太監們護送,提着燈籠在雨夜中返回寢宮。

為了答謝大阿哥,次日,灧答應又往景陽宮去,將雨傘還給昨日當值的侍衛,又將燧囊委託給侍衛,讓他交給大阿哥。而大阿哥這邊,正因為教導宗室子弟而頭大,皇家正支的素養自是好的,但驕奢淫逸的宗室卻因閑逸而懶散懈怠,不受長官差遣,皇上準備北巡,宗室們自然也要隨扈,頭一個敲打的便是明珠的姑表侄,身為英親王之孫且擁有公爵的盛京將軍綽克托,皇上駁回了其所保舉的屬下人員,亦因其為人庸劣而將之革職,調任回京,與其福晉一併寄宿於明珠府邸。惠妃自然是不放心母家讓紈絝糟蹋,讓大福晉留京協助耿格格和蕙卿格格和綽克托福晉一併將其管束。而各宮已經開始收拾整裝,因為可能一離宮就要走幾個月,換季的衣服,接見王公大臣的朝服、赴宴的吉服、會見公主額駙的常服都要備着。

才說道綽克托的事情,又有幾個宗室觸雷被革爵,諭宗人府:“多羅溫郡王延壽,行止不端,並不思效力行走,甚屬負恩。此王,原非承襲之爵,乃增封之王。伊父為人,原亦平常。著將延壽革去王爵,授為貝勒。又固山貝子袁端,各處俱不行走,但與在外漢人,交往飲酒,妄資亂行,著黜革。鎮國公明端,為人庸劣懶惰,亦著黜革。向來王、貝子、公等,時常上朝,近不上朝。再右,,翼公等內,亦有懶惰不行走者。著宗人府,會同領侍衛內大臣等,將懶惰不行走者,題參革退。”

這些宗室素日裏都是大阿哥和太子的跟班,所以他們出事,議論事宜便讓大阿哥和太子迴避,而三阿哥因為結交陳夢雷也忐忑不安,大臣們議論的結果:“鎮國公劉永、門度,懶惰,應革退。普貴,原有瘋疾,今雖痊癒,不便令其行走,亦應革退。得旨,劉永、門度,依議黜革。鎮國公根度,為人甚屬乖張,肆無忌憚。亦著黜革。普貴,向來行走尚優,既稱瘋疾已痊,著照常行走。”

被革爵的宗室讓惠妃和榮妃擔憂親兒子,二人各自叮囑兒子一定要好好在前朝當差,老四和老八則奉旨留京協同太子查辦宗室懶惰不行走者,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惠妃、榮妃、宜妃、我、敬嬪、成嬪、順嬪、宓嬪、宣嬪、通貴人、勤貴人、灧答應、雨官女子、靈官女子、尹官女子、徐官女子,三福晉、三阿哥的富察氏格格,五側福晉等同去。我與宜妃、敬嬪、成嬪、順嬪、通貴人、勤貴人同乘一艘青雀舫,榮妃、惠妃、宓嬪、宣嬪陪同太后乘坐另外一艘青雀舫,灧答應、四個官女子則與蘇麻同乘一艘青雀舫,又因為阿哥們各自有妻室,所以不方便混用一艘,便讓還未成家的老九、老十、老十三合住一艘,餘下的便是成過家的阿哥們一人一艘。

御舟行駛在西爾哈河上,大阿哥帶着三阿哥和九阿哥各自脫了精緻的常服,只都着了雪白裏衣下河捕鱘鰉魚,之後幾個阿哥各去小船準備沐浴更衣,小虎子引眾宮女進前備水和毛巾,大阿哥讓眾人都退下,別的宮女們都已出去迴避,只有一個宮女假借船艙顛簸,故作跌倒,大阿哥正要寬衣解帶,上前將她摟住,四目相對間,認出了對方:“灧娘娘,兒臣要沐浴了,娘娘您該回去了。”灧答應身着宮女服:“沒事,就讓額娘來幫你捏肩吧。”小虎子見大阿哥擺了個出去的手勢,便會意出去,又讓船夫靠近水房宮女的船,剛上那邊船,便得知方才並沒派宮女給大阿哥送洗浴熱水。

灧答應暫到外頭等候,大阿哥沐浴着忽覺頭昏腦熱:“你,你給本王下了什麼……!”灧答應隔着窗紗上的水汽:“王爺為了前朝殫精竭慮,這些都是舒緩愉悅的,也差不多是時候了,額娘要進來了。”大阿哥周身燥熱難耐,紅着臉面飄飄欲仙:“別,別過來,別碰本王!”嘴上雖如此說,當灧答應輕輕觸碰肩膀的時候打了個顫,灧答應亦在一旁解開紐扣,玉足輕輕點入浴盆,雖然大阿哥嘴上抗拒不要,但還是將灧答應摟在了懷間,有石楠花香混雜着玫瑰露的淫靡之氣縹緲在船艙間。

灧答應滿足后正在擦身穿衣,大阿哥一頓發泄后也已褪去反應,急忙擦身子穿衣,羞憤難當,揪住灧答應便掌摑起來:“灧娘娘你都做了些什麼!本王是你的庶子啊!你對得起皇阿瑪嗎!”灧答應揉着挨打的臉頰:“我只是想有個孩子,你皇阿瑪有了新歡便丟了舊愛,根本就沒寵我!而且他都能當我爹了,你這麼英俊,這麼年輕,應該能理解我的渴求。”大阿哥道:“我一會兒便告訴皇阿瑪!”灧答應冷笑道:“現在就去啊,你去告訴他,讓他把你也一併革爵了吧。我的生死倒是無所謂了,可你不同,你是皇長子,現在又是直郡王,在你底下也有不少臣公檔派,你一出事,整個朝野便會動蕩,而且史書工筆也會記載,某年某月某日,皇長子胤褆行為不檢,褻瀆母妃。”

大阿哥掩面啜泣,將灧答應贈予他的燧囊交還給灧答應,惜惜和憐憐知道事情已成,坐了小木船來接灧答應回去,而另一邊,被灧答應買通的宮女們也被掌事的嬤嬤記名,罰俸,待回京后便設法下毒毒死她們,惠妃得知灧答應的荒唐之舉也有心如此,但她並不想因此讓兒子跟灧答應扯上輿論關係,采晴耳語道:“娘娘方才說,良貴人為了八貝勒謀害咱們王爺,奴婢覺得八貝勒與王爺兄弟相伴多年,且即便除去了咱們王爺,八貝勒也因為良貴人低見的出身而升爵無望,所以不會是良貴人,而除了咱們王爺,便是榮妃的兒子誠郡王,如果是榮妃讓灧答應去敗壞咱們王爺的聲名,好拉下咱們王爺,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有太多皇子皇孫想當未來的攝政王了。”惠妃剪着插花的花莖:“居然想打本宮兒子的主意,那她就必須死。”

太后的船艙內,戲腔咿呀,曲樂咚嗆,戲台上的刀馬旦跳躍翻空旋轉,台下的嬪妃、王公貴族們閑坐喝茶觀戲,伴隨着戲樂,我們一行人已經下了御舟,端靜公主的額駙早已在碼頭等候多時,由他引路,帶領我們車隊往端靜公主的公主府方向去。不遠處,便是一處類似中原大宅院的宏偉建築,端靜公主頭戴盤羊角,已率宮女太監們在府門的大街長廊前等候,車轍聲嘎頓嘎頓地行駛而來,熟悉的親人面龐越來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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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成璧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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