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以身試劫 ……
且說聞仲坐鎮朝歌,本得報竇榮大勝姜文煥,東方平定;鄧九公之女鄧嬋玉大勝鄂順,南方平定,正是高興之時。忽韓榮傳來急報,魔家四將命隕西岐,聞仲得知大怒,點兵三十萬親征西岐。
聞仲沿途在黃花山收服鄧辛張陶四將為己用,又遇絕龍嶺,心內不樂,以為天命至此。
果然聞仲兵至西岐,第一場勝過姜子牙,第二場卻大敗,折了金靈聖母所賜蛟龍鞭,戰敗回營。
晚間姜子牙欲劫聞仲營寨,雖被聞仲算中,但終究沒能勝過姜子牙,往岐山退走。
雲中子命雷震子下山輔佐姜子牙,不日便到。正好遇見聞仲殘兵,把辛環殺得大敗而逃。
聞仲清點軍馬,不想竟損失兩萬餘眾,心內不樂。吉立又勸其請道友襄助,聞仲便往金鰲島而去,十天君聽了申公豹遊說,正在島上等他。
十天君心知聞仲來意,只讓其在此等候去白雲島煉金光陣的金光聖母,其餘九位天君先往西岐而去。
十天君齊聚西岐,為姜子牙欺辱本教弟子而來,擺下十絕陣令其相看。秦完有言在先,“姜子牙,你我同為玄門中人,不必倚強恃能,若不能破,早些說來。”
姜子牙觀陣而笑,“有何不可破?只此陣未完,待你們完時再破。”迴轉城內卻愁容滿面。
聞仲聽十天君演說十絕陣,心內大喜,“若有一法可絕姜尚,而不傷一眾兵士,可全天意。”
姚斌笑道,“這有何難,且看我作法來。”當夜姚斌便入落魂陣做法,四十餘日便拜去姜子牙二魂六魄,姜子牙行止異常,楊戩、哪吒等均不解其意。
又過了幾日,姜子牙餘下一魂一魄也出了泥丸宮,其登時氣絕。楊戩、哪吒等俱慌亂起來,就連姬昌也驚動了。
且說姜子牙一魂一魄出了西岐直往封神台而去,那清福神柏鑒自知天道昭然,並不敢收他魂魄,而是將其輕輕推了出去。姜子牙心向崑崙,其一魂一魄也自往崑崙而去,被南極仙翁遇見趕忙救下,正欲稟告師尊求救,卻又被趕來的赤精子攔下。
“如此小事何須驚動師尊,且與我吧。”赤精子把姜子牙魂魄帶去,轉身去了西岐,楊戩等人以為有救,俱大喜過望。
不料赤精子也敵不過姚斌落魂陣之威,反把足下兩朵蓮花陷進陣去,只得轉身折往崑崙,請元始出面。元始心知其來意,讓其往八景宮中去,自有解救之法。
赤精子於首陽山外遇見玄都,玄都把他迎入宮內,太清聖人把太極圖與了他,讓他去救姜子牙性命。
只是太清聖人臉色並不好看,赤精子也不敢多問,接了太極圖便轉身告退,是以他並未注意到自己前腳剛走,後腳白若便登了太清聖人的門。
“許久未見,太清道友一向可好?”白若笑眯眯地問道。
“有勞道友挂念,太清自安。”說話間,聖人面色已經如常,看不出絲毫端倪來。
“原不想叨擾道友,只是太極圖乃聖人之物,無故現身洪荒,總與道友清名有礙,故而特此來走一遭。”有時候過分直白一些,反而會收到更好的效果。
接過玄都的奉茶,白若甚至還對他淺笑示意,一點兒都看不出來方才說出那番話來的深意。
太清徐徐嘆出一口氣,他如何聽不出來,白若這是在說他何苦要趟這個渾水,到時傷了兄弟情分,可該如何是好?可太清也有自己的顧慮,那姜子牙乃是命定封神之人,如果是折在這裏,與闡、截二教都無益。
白若見此,不妨就把話說得更明白些,“若是以道友之寶救玉清道友弟子,反傷上清道友弟子,太清道友是玄門魁首,這兄弟鬩牆一起,可就再難迴轉了。”白若來找太清可不止是說這些的,她要算計封神,其中種種可能都要算計到,如果按照原來的劇情,現在這一步棋完全是為了後面的一樁事找補。
太清又嘆息一聲,面上浮現不忍之色,“此乃天意註定,貧道多謝道友勸告。”這話反着來聽就是他知道了,但還是不得不插這個手。
“赤精子此去想必已經快到西岐,道友與吾不妨一觀,便能知道白若此言絕非危言聳聽。”白若水袖一揮,兩人面前便出現赤精子身影,正如白若所言,他人已至西岐,正要去奪姜子牙草人。
太極圖化出一座金橋,護着赤精子下墜,助他一把抓住姜子牙草人便退。姚斌大怒,揮手撒出黑砂石。赤精子受驚,左手一松,便把太極圖失在落魂陣中。
見此,太清聖人面上並未出現多餘神色,只是心內嘆息,這番若是想無聲無息地取回,只怕是不成了。
然姜子牙的性命到底搶了回來,赤精子面色忻然往周營而去,被楊戩、哪吒等人迎候,問可曾成功。
赤精子道,“子牙事雖了,然吾把大老爺奇寶失在落魂陣,未免有陷身之禍!”這話可是怎麼說的,兩教弟子紛爭,偏偏把早就表示中立的太清聖人牽扯進來,這讓上清聖人怎麼想?兄長如此偏幫,兄弟三人之後豈能一如往昔?就連太清聖人也只怕落個不公之名。
待到姜子牙醒轉之後,聽聞太極圖失陷也是一番悔恨。
未得幾日,黃龍真人到了,對姜子牙說不日便有一眾道友前來襄助。
姜子牙大喜,依照黃龍之言在西門外起造蘆蓬,安放席殿。
不多時崑崙十二金仙俱到,為破十絕陣而來。
赤精子見眾人俱到,便對姜子牙說,“子牙幾時破陣?吾等俱聽從指教。”這一番話說得子牙魂不附體,連忙推脫。正是拉扯之際,半空忽有鹿鳴傳來,原是闡教副教主燃燈到此。
燃燈一到便說明來意,是為破十絕陣而來,姜子牙請他代理破陣事宜,燃燈欣然應允。
燃燈安排破陣之策,少時便心內一嘆,“此一劫必損吾十友。”只是不知道哪十個倒霉蛋要被用來應劫了。
且說十天君在聞仲帳中,聞仲得知十絕陣已完,便讓鄧忠去下戰書,要與姜子牙等決戰。
姜子牙接書,言三日後決戰。
三日一到,燃燈領着十二金仙出蘆蓬,赤精子擊金鐘,廣成子擊玉磬,端得是一派肅穆。
聞仲那方見十二金仙並燃燈到了,俱一臉嚴肅。便是十天君自認陣法高明,也不敢輕視十二金仙,更何況還有闡教副教主在此。
秦完出了天絕陣,只等十二金仙前來破陣。卻不想燃燈壓根兒沒有讓十二金仙頭一個出馬的意思,只等人以身試劫,再讓十二金仙破陣。
正當燃燈暗思並無一個應劫之人在場,忽然空中一陣風聲,落下一位仙家,乃玉虛宮第五位門人鄧華也。
鄧華對燃燈道,“吾奉師命,特來破天絕陣。”
白若在八景宮,與太清對視一眼,兩人均是神色莫名。
燃燈暗道,數在定前,怎逃此厄。尚未回言,便聽秦完叫陣,鄧華轉身便去。
秦完與鄧華未戰三五回合,便往陣內走去,鄧華緊隨其後。秦完上了板台便啟用陣法,鄧華頓時昏昏慘慘,倒在地上,被秦完一劍取了首級拎出陣去,“誰還敢來觀陣!”
燃燈心下大定,讓文殊前去破陣,文殊應允而去。
秦完與文殊一番對答,便又動起手來,秦完又反身入陣,欲以天絕陣再取文殊。
文殊站在陣前也自遲疑,不想身後金鐘數響,也只得牙關一咬,足踏兩朵白蓮而入。
秦完見狀大笑,“縱你口吐金蓮、手握垂光,亦不能出吾天絕陣!”
文殊大笑,“這有何難!”便依言而行。
秦完把旙搖了數十搖,卻見文殊未動分毫。
文殊抬手放出遁龍樁,便把秦完定在當場,一劍取了首級,出得陣去。
天絕陣破
聞仲起身追趕,被黃龍喝阻。
趙天君道,“誰敢來破吾地裂陣!”
燃燈命韓毒龍道,“你去破地裂陣走一遭。”道行天尊欲要說些什麼,卻只得嘆息一聲。
八景宮中白若與太清對視一眼,心知韓毒龍是燃燈推出來的替死鬼,不過其師道行天尊尚未多言,更遑論旁人。
韓毒龍與趙天君過招不過三五回合,便被引入陣中,雷火齊發,化為齏粉,魂魄往封神台去了。
趙江復出陣來,大呼道,“闡教道友,別派有道行的來,毋使此等根性淺薄之輩枉送性命!”就連趙天君都明白的道理,燃燈眾人豈能不解?
燃燈命懼留孫破陣,趙天君入陣,懼留孫身後金鐘數響,也只得入陣而去,現出慶雲護持自身,再用捆仙繩擒住趙江,命黃金力士吊在蘆蓬下聽候發落。
聞仲欲奪回趙江,被玉鼎真人勸回。復返大營,對剩下八位天君道,“方破二陣,反傷兩位道友,我心實在不忍。”聞仲已有後悔之意。
董天君道,“事有定數,如今只看吾風吼陣定下大功。”其餘幾位天君亦是表態不會輕退。
蘆蓬內,眾仙問道,“明日風吼陣可破?”
燃燈道,“破不得,需先借取定風珠,然後破陣。”眾仙便問哪裏有定風珠。
靈寶**師道,“吾友度厄真人便有,貧道修書一封,可以借得。”
姜子牙便差散宜生、晁田兩人去借定風珠。
白若看得分明,這是天道為讓應風吼陣之劫的榜上人現身,故而有此一遭。
且說散宜生、晁田去度厄真人處果然借得定風珠,兩人馬不停蹄便往回趕,以待建下奇功,不想渡口為人所拒,只得出資渡河。
那佔據渡口的便是方弼、方相兩兄弟,二人反出朝歌后無以為生、流落至此,便打起了佔據渡口的主意。
卻說晁田與方氏兄弟寒暄一陣,方弼便知兩人來意,心內暗自計較,不若奪了定風珠,好回朝謝罪。
方弼騙得定風珠,自往腰包一塞,往正南大道而去。晁田不敢阻攔,方氏兄弟身強體壯,如何能攔?
散宜生平生自詡智計過人,不想在此處陰溝翻船,痛哭流涕之下幾欲投黃河自盡,被晁田攔腰抱住,方免一死。
也是兩人命數所至,路遇押糧而來的黃天化、黃天祥兄弟,將此番告知,兩兄弟俱是本領之人,不過片刻便追上去,一番比試折服方氏兄弟,兩人跟隨黃氏兄弟投奔西岐。
姜子牙把定風珠獻給燃燈,燃燈復見方氏兄弟,心內嘆息。
天命已定!
次日董天君出陣,燃燈命方弼前往破陣。方弼不過凡夫俗子,哪裏知曉仙家秘術,真是一個可憐!
雖然遠在首陽山,然白若亦看出來方弼此去絕非破陣,而是“試”陣。難道燃燈、廣成子等人看不出來?只是沒有明說罷了。那樣豈非掀了十二金仙麵皮,也是打元始的臉面。
不過方弼圖謀定風珠在前,此番也只能說是因果報應,后在封神榜長享香火祿位,也算不虛此行。
果然,方弼入陣不過片刻,便被萬千風刃斷為數段,魂魄往封神台去了。
董全復出陣去,道,“玉虛道友,爾等把凡夫俗子誤送性命,汝心安乎!”
燃燈把定風珠與慈航道人,命其破風吼陣。
慈航道人作歌而去,對董全道,“道友何苦走着一遭,通天師叔當日有言,為何今日忘卻?”
董全道,“你闡教門下自倚道術精奇,屢屢將吾輩藐視,我等這才下山。道友你是為善好樂之客,速速回去,再着別個前來,莫惹苦惱。”
慈航自是不依,兩人動起手來,董全轉身入陣,慈航到得陣前,亦不敢輕身擅入,只是腦後金鐘頻頻作響,也只得徐徐而入。
董全作法,亦想如方弼那般來壞慈航,不想定風珠顯威,慈航周身紋絲未動,如何能傷?
慈航命黃金力士抬起清凈琉璃瓶,瓶口朝地,一道黑氣冒出,瓶內一聲響起,便把董全吸了進去。慈航復出風吼陣,令黃巾力士傾倒瓶口,對聞仲道,“風吼陣被吾破了。”只見董全道袍雖在,肉·身卻化作膿水,可憐一身修為化為烏有,魂魄往封神台去了。
聞仲提金鞭而上,被黃龍攔下,袁天君亦出口道,“道友不要爭先,待吾來也!”聞仲只得立下。
“誰敢來會寒冰陣?!”袁角厲聲喝道。
燃燈命薛惡虎道,“你去破此陣。”
道行天尊面上數度不忍,卻未出面相阻,不然壞了大局,如何安心。
袁角見來者乃是一個道童,便道,“汝速自退去,着你師傅來!”
薛惡虎怒道,“奉命而來,豈有善回之理!”說完便執劍砍去。袁角大怒,也提劍斬回。數回之後,袁角便入陣內,薛惡虎趕入陣中。
袁角入陣早已發動,薛惡虎一入陣便被磕成肉泥,陣中黑氣上升。
道行天尊嘆道,“門人兩個,俱折在這裏。”
袁角出陣,“枉你十二上仙自恃高強,今反遣弟子受死!”此話甚為誅心。
燃燈命普賢前去破陣,普賢頷首而去。
待兩人入陣,相持一個時辰,袁角見不能奈何普賢,陣法已破,便欲抽身而退。不想普賢飛出一把吳鉤劍,袁角命隕當場。
普賢出了寒冰陣,金光聖母又出陣厲聲道,“誰敢來破金光陣!”
燃燈正計較無人試劫,只見空中飄然而至一位仙人,面如傅粉,唇似丹朱,真是一個好相貌。
此人乃是玉虛門人蕭臻,其對燃燈道,“吾奉師命來破金光陣。聽得金光聖母叫陣,轉身道,“吾來也!”
蕭臻雖是元始弟子,但金光聖母卻不認識他,還以為這又是個不知哪裏來的替死鬼,便道,“來者何人?來試吾陣?”蕭臻復笑道,“你連我也不認得了?我乃玉虛門下蕭臻是也。”蕭臻與鄧華一樣,雖同為元始弟子,但並不出名。
金光聖母與蕭臻交戰未及數回,便轉身入陣,祭出寶鏡。
可憐蕭臻大叫一聲,衣袍身體化無蹤。
金光聖母復出金光陣,“蕭臻已絕,還有誰敢來破陣?”燃燈命廣成子去。
太清與白若看到這裏,哪裏不明白白若之意,只是白若未曾言明,他也不好把話說在明面兒上。
廣成子入得陣中,八卦仙衣護持周身,金光不能透其身,雷聲不能振其形。廣成子暗發番天印,將十九面寶鏡打碎。金光聖母大急,把兩面寶鏡握在手中,才欲照廣成子,不想被其複發番天印打中頂門,腦漿迸裂而死,魂魄上封神榜而去。
孫天君攔下聞仲,自出化血陣。
燃燈顧左右視之,並無一人可以去得。
此時忽來一道人,與眾人見禮。燃燈心下安定,問道人從何而來,以及姓名。
道人言明自家,“聞十絕陣,今助子牙。”言畢,轉身去會孫良。
孫良見喬坤,出言道,“爾是何人?也敢來破吾陣,快快回去,免遭枉死!”
喬坤大怒,“休誇海口,定破爾陣,拿你梟首,號令西岐。”
兩人遂戰數回,孫良入陣而去,喬坤緊隨其後。
孫良上台,一片黑砂打下去,喬坤化為一地血水。
孫良再出陣前,對燃燈說道,“燃燈道友,你着無名下士來破吾陣,枉喪其身!”燃燈命太乙破陣。孫良道,“道兄非見識吾陣之人。”
太乙笑道,“道友休要誇口,吾入此陣如入無人之地爾。”孫良與太乙斗劍數回,轉身入陣。太乙聽得腦後金鐘頻響,乃化青蓮居其上入陣。
孫良再將黑砂撒下,卻是不靈,太乙拋出九龍神火罩,孫良逃不過去,被燒為灰燼。
聞仲見化血陣破,孫良身死,一口鬱氣堵在胸口,“太乙休走!”黃龍將其攔下,“議好十陣,方破其六,明日再會。”
雙方各退……
聞仲請四位天君入帳,頓時淚流滿面,泣曰:“我受國恩深重,以身報國乃是自然之理,然諸位道友本是得享清凈仙福,前有九龍島四友,今有金鰲島五友橫遭此禍,吾心何忍!還請四位道友回島,吾與姜尚決一死戰,只盼能救回趙道友。”言罷聞仲早已泣不成聲。
四位天君如何肯退,反安慰聞仲,“聞兄且自寬慰,此是天數,吾等自有主張。”
白若與太清觀罷,復道,“昔日道友以善屍上榜,不想今日觀此間諸事,不知玄都可為道友在量劫中走一遭?”這話細聽起來,竟有幾分誅心。
不待玄都表態,太清便嘆道,“道友何苦提此,貧道已明道友之意。”說罷太清沉默不語。
白若起身,“望道友體吾之心。”白若遂出八景宮,往長白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