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不表揚他了。
薄予想說，他並不需要小孩子的表揚，可心裏，竟然莫名的，不不太舒坦。
好像有什麼本應該得到的，現在忽然就不給他了。
人的劣根性或許就是這樣。
東西我可以不要，但是不能沒有。
現在沒有了。
所以，薄予不爽了。
但是不爽他也只能忍着。
這種憋悶的感覺，讓薄予有點難受。
這個世界上，能讓他有這種憋悶感還不能發泄的，可沒有幾個人。
薄予沒意識到自己心情被女兒帶着跑的時候，莜莜小朋友已經繼續忙着看電視了，小傢伙睫毛很長，看電視的時候認真專註。
他看着女兒認真的樣子，不自覺入了迷，唇邊緩緩漫上柔軟的笑。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半了。
薄予提醒莜莜：“時間已經到了，可以去泡奶粉了。”
電視正放到精彩處，聽到爸爸的話，莜莜一手拿起旁邊的吸管杯，另一隻手抓着裝着奶粉的袋子，不捨得離開電視。
薄予伸手想要拿吸管杯，小姑娘立馬抬頭看着他，眼神防備。
“幹嘛呀？”
薄予：“爸爸給你去沖奶粉。”
莜莜想喝奶粉，但是，她忙着看電視，不想走開。
幾經掙扎后，她終於慢慢鬆開了手，勉強道：“那好吧，你去幫我泡奶。”
本來她應該叫媽媽下來幫她泡奶的，但是現在她想要看電視，所以爸爸也將就着用吧。
莜莜一副我勉強讓你幫我泡奶的樣子，讓薄予無可奈何。
他覺得他真的離開太久了，孩子連讓他泡個奶，都不太願意了。
他拿起她的吸管杯，還有奶粉，往餐廳去。
進去前，小朋友還不放心地確認：“爸爸，你會泡嗎？”
“泡出來的可以喝嗎？”
“你要是不會的話，你幫我上樓喊媽媽，她會。”
顯然，他閨女仍舊是對他充滿了質疑。
薄予薄唇抿成了一條線，決定用實際行動回應女兒的質疑。
他拿着奶粉，去餐廳，泡給她。
好久沒有給孩子泡過奶粉了，薄予都有些手生了，腦海中也在這時候，響起孩子的質疑聲。
他竟然覺得有點……緊張。
生怕自己做不好，被孩子嫌棄。
幸好，腦子裏還有一些記憶，雖然緊張，但是還是很快給孩子泡好，拿出去。
拿到外邊，遞給莜莜的時候，小傢伙接過吸管杯，就略略有些嫌棄了，小嘴嘟着：“太燙了！爸爸你泡得不好。”
寧眠這時候從樓上下來了，一看薄予竟然給孩子泡奶，略略意外，接着就出聲輕斥：“莜莜，爸爸都給你泡奶了，你怎麼還嫌棄。”
莜莜認真嚴肅跟媽媽道：“媽媽，這是我跟爸爸之間的事情，你不要管。”
小姑娘撇撇嘴：“他連泡奶都不會，是怎麼當爸爸的。”
寧眠：……
薄予確實不是個盡職的爸爸，父女之間的事情，她們怎麼搞，她確實好像沒辦法管太多。
莜莜大了，很多事情也有一點她自己分寸。
寧眠作為媽媽，更多的是從旁協助。
她說：“好的，莜莜小朋友。媽媽不管。”
孩子已經有人給泡奶喝了，她就真的不管了，去餐廳拿銀兩，過了一會兒，走出來后，她叮囑莜莜。
“明天準備去幼兒園了，十點你要上去準備洗澡睡覺了。”
一聽說要去幼兒園了，莜莜小朋友立馬就垮了臉，抱着自己的吸管杯杯，一臉不愉快：“怎麼明天又要去幼兒園了？”
莜莜喜不喜歡去幼兒園，全看心情，有時候喜歡，有時候不喜歡。
比如現在，她就不喜歡。
她覺得這個周末，她還沒有過夠呢。
時間真的是眨眼而逝，周末她覺得還沒怎麼過，已經要去幼兒園了。
莜莜微微嘆了一口氣。
抱起自己的吸管杯，咕嚕咕嚕地開始喝奶。
喝奶會讓小朋友心情好，沒多大一會兒，眼睛就變得亮晶晶的了。
薄予在旁邊看着，竟然也覺得心情跟着好起來。
準備要走了，他看着女兒快樂地喝着奶，不一會兒，杯里的高度，一下子就低了很多。
他喉頭滾動，跟莜莜道：“莜莜，爸爸工作還沒有忙完，要出去了。”
正在喝奶的莜莜忽然腦袋一歪，一雙烏黑的眼眸，定定地瞧着她。
薄予心底沒來由有了一種負罪感。
他只回來一會，然後就要走了。這確實會影響到孩子的心情。
或許，莜莜也沒他以為的那樣不惦記他。
“哦。”
莜莜的表情挺平靜的，仍舊咕嚕咕嚕地喝着奶。
薄予看到孩子停頓的動作，那些夢境也在腦海中亂竄，讓他愧對孩子，心中發澀：“爸爸過段時間就會回來，要是想爸爸，可以給爸爸打電話。”
莜莜望着電視，答應下來：“好的。”
薄予就這麼滿懷愧疚地離開了。
他以為，自己離開的日子，小姑娘應該會給他打個電話。
但是，他想多了，在他離開的半個多月，莜莜小朋友一個電話都沒有給她打。
寧眠更沒有。
雖然心中微微失落，但是工作忙碌，薄予也沒有太糾結於今天這件事。
直到——
這天他習慣性詢問家裏的情況。
沈延把家裏拍好的照片遞給他，說了一些她們這兩天的日常后，他忽然道：“上周周末，小姐跟寧小姐一起去逛了樓市，好像……是要買房。”
說著，沈延垂頭，目光不敢落在薄予身上。
這突然的一出，很明顯，就是別有目的。
先生應該不會覺得高興。
薄予確實不太高興，甚至表情略略陰鬱，腦海之中，閃現了莜莜口中所說的“不是我家”。
他那天給小傢伙申明，那裏就是她的家，她拒絕跟他對話，最後思考出來的結果，就是這樣。
薄予確實挺不痛快的。
他覺得母女兩成了一個小團體，而他，被他們的小團體，排斥在了外頭。
一時不夠理智，他給寧眠打了電話。
打的時候心底滿腔怒火，聽到電話那頭溫柔的女聲時，他胸腔之中的怒火，一下子就散了個乾乾淨淨。
薄予直切主題，跟她開門見山：“你跟莜莜，周末去看房了？”
寧眠：……
有點尷尬。
他竟然打電話過來質問她，雖然，語氣挺客氣的，可是薄予又不是傻子，莜莜已經跟自己說話了，那天爸爸在偷聽她們說話。
偷聽這兩個字存疑，因為根據他的了解，薄予這個男人，做事還是挺光明正大的，至少這些年給她的感覺，就是這樣。
短暫的尷尬后，寧眠也不怕他多想，老實承認：“對。”
寧眠是穿越過來的，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不夠強烈，只有女兒的存在，才讓她感覺這個世界真實一點。
她手裏有錢，在這個城市付一套房的首付，肯定是夠的，加上現在在錦苑住着，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離開。
她確實也喜歡錦苑，甚至還想着試圖爭取一下，看能不能把房子搞到莜莜名下。
薄予雖然不是個多溫情的男人，但是這麼多年，在錢財方面，他沒有短缺過她們。就說這一次薄予回來，還特地給她們母女兩帶了禮物回來。
他出手向來大方，送的東西也值錢。這麼多年，寧眠都沒有細數她們母女兩到底花了薄予多少錢。
有些數不能算，一算以後她就不敢亂花了。
所以哪怕將來真的鬧掰了，薄予也大不可能做出把他們趕走的事情。
寧眠其實沒多少焦慮的。
所以，寧眠這幾年看房都是在網上慢慢的看。
結果哪天跟莜莜坦白后，半懂不懂的小傢伙，就念着她，讓她趕緊買一套屬於她的房子。
周末這才帶着莜莜去看。
結果，沒兩天薄予就打電話來了。
她腦海中已經閃現各種他可能的問話，最後卻只聽到薄予問：“那看好了嗎？”
他的語調很正常，並沒有什麼陰陽怪氣的感覺。
寧眠覺得不正常，確還是順着他的話往下接：“還沒有。”
“你想要多大的，位置，高層低層，我讓人給你挑合適的戶型。”他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並沒有諷刺。
寧眠：……
她摸不準，這個男人這麼好心，打的是什麼算盤。
但是根據她這些年的了解，如果他是真心實意地想要給她們安排的話，那麼，她可能，連首付錢都要省可。
寧眠說了她想要的風格。
下午的時候，管家立馬就把薄予手底下的人搜集到的全市合適她要求房型的資料發了過來，細節到這房子有什麼優劣勢，都給她分析出來了。
寧眠看着厚厚的一沓資料，覺得頭疼，就把選擇的難題，丟給了放學回來的莜莜小朋友。
莜莜倒是挺開心的，根據自己對兒童房以及客廳的需求，選出了自己最心水的兩套，指着自己看上的，就揚着小臉，眼睛晶亮對媽媽道：“媽媽，要這兩套吧。”
不知人間疾苦的小朋友美滋滋的，不知道她媽只能付得起這個城市一套房的首付，
這裏的房價，實在是太貴了！
寧眠遲疑：“兩套太多了。”
莜莜努了努小嘴，然後沖媽媽伸手，眼底帶着不懂賺錢艱難的天真無邪：“爸爸有錢啊！你給手機我，我讓爸爸買！”
開完party回學校后，班裏很多小朋友都在羨慕她住大別墅。
小傢伙也後知後覺，知道自己家裏的房子有多貴。
別墅那麼貴，爸爸都可以買，區區兩套房，她覺得爸爸可以買的！
恰好這時候薄予打電話過來，寧眠把手機丟給她，就走開了：“行吧，那你自己跟你爸說。”
莜莜美滋滋地抱着手機，坐在沙發上，跟她爸打電話。
“爸爸～”
薄予沒想到，竟然是莜莜的聲音，微微愣神后。問道：“怎麼了？”
莜莜奶糯的聲音通過屏幕傳過來：“媽媽要買房。”
這事他知道：“嗯。”
“我看上了兩套。”媽媽的態度，讓莜莜有些不確定爸爸會不會給買，但是。
小傢伙握着小拳頭，努力給自己鼓勁。
爭取了，才知道有沒有。
“可以。”薄予沒什麼意見，聲音也盡量柔軟：“看上哪套，就跟管家叔叔說，爸爸讓人去辦。”
莜莜本來有點緊張的，頓時心花怒放：“真的嗎？太好了！”
還關心起爸爸：“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女兒的關心，讓薄予心情不錯，他嘴角勾出一個弧度：“過幾天。”
過去半年時間，莜莜沒給他打過電話，他也習慣了，獨自在外，不主動跟他們聯繫。
現在，雖然孩子是打電話來跟他要東西的，但是這種感覺，並不討厭。
想反，挺愉悅的。
至少，在他們的世界裏，他還有點作用，
寧眠回到客廳的時候，莜莜已經跟爸爸談好了，對着她比了個耶，然後蹦蹦跳跳去騎她的兒童自行車去了。
寧眠把馬克杯放在茶几面上。坐下來，跟薄予說話。
聽到是她的聲音，薄予道：“既然莜莜想要兩套，那就兩套，過幾天我讓人辦手續放你名下。”
意思就是，錢他付。
薄予這個人，生來傲慢，插手的東西，絕對不會讓寧眠來掏錢。
跟着大佬有飯吃。
只是，這樣的結果，在寧眠意料之中，又有點意外。
他給的太多了，她良心不安，說：“莜莜還是孩子，只是任性罷了，沒必要……”
薄予打斷她的話：“我已經答應她。”
寧眠沉默了一會兒，道：“那放她名下就好了。”
薄予說：“她還小，以後長大了想要我自然會給。”
“寧眠，你想要安全感，我自然會給。”
寧眠：？？？？
您是不是誤會啥了？
是你女兒拉着我去看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