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面
連環殺人案件告一段落,籠罩在東京市內的陰影散去,枝野康平的存在因年齡而被掩蓋,報紙上鋪天蓋地都是枝野誠落網的新聞,連工藤新一的照片都印了幾個版面。
柳原月沒有出這個風頭的打算,讓他隨便用什麼借口模糊自己的參與,將她隱去。
本以為工藤新一會在案件告破后返校,但東京市內的凶殺案迭出,愈發得到目暮警部信任的他更是忙碌至極,況且這本就是令他享受的事情。
少年的推理在油墨的轉換下變作一個又一個意氣風發的瞬間,在無數人的手中翻閱,令人驚羨讚歎。
班級的同學幾乎沒人不在談論他,出於好奇,柳原月也買了幾份報紙,將這種曾經只存在於博物館的東西拿在手心。
——【平成年代的福爾摩斯】
——【日本警察的救世主】
媒體將帶着閃耀光芒的溢美之詞加冠於他,字句間恍若在塑造一個代表着正義的神話。
太過複雜的排版對她的閱讀造成了困擾,柳原月的目光最終停在少年那對張揚的眉眼之上,看了幾秒,又將報紙疊好,放進背包。
剛走到教學樓下,她被人堵住。
“柳原同學。”男生手中捧着一束淡粉色的玫瑰,遞到她的面前,“我很喜歡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他的語調被故意拖長,顯得有些做作。
玫瑰是新鮮摘下的,散發著淡淡的香氣。粉嫩花瓣上的水珠晶瑩剔透,被精心包裝過的花束更是引人注目,十分好看。
從沒見過玫瑰的柳原月愣了一下。
縱然到這裏后,她接受過的告白不少,但歸結於文化的內斂特性,大部分同學都僅會贈送情書,連敢當面向她表白的都不算太多。
遑論直接帶着花過來的,她的確是頭一回見。
不過,這種花確實比之後那些人工造出來的要柔軟美麗數倍。
被玫瑰賞心悅目到的女生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笑意。
這抹笑立刻讓男生產生誤解,當即自戀地想到,即便是那麼多人都追不到的帝丹女神,不一樣在他的攻勢下繳械投降?
“月。”他嘴角勾起,自以為帥氣地撥了下劉海,“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柳原月的神色冷下來,平日裏在同學們面前維持的溫和表情也消失不見。
剛才因為見到新鮮花朵的好心情頃刻散去,甚至升起了些許反感。她正要說出拒絕的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不可以。”
他替她說道。
工藤新一獨自朝兩人走來,目光銳利,如精準的儀器一般從手持花束的男生身上掃過,自發梢到褲腿,沒有一點遺漏。
“你是二年(C)班的八木同學吧。”雖然是詢問的內容,但他的語氣卻肯定,“衣領褶皺不凈,湊近能聞到身上沾染的煙味,是一夜未換?眼睛充血,右手——”
工藤新一再一次看向他拿花的手:“右手指腹蹭有褪色的銹紅,略顯僵硬,應該是整夜都在操縱某件物品。”
“最重要的是——”他對上男生的眼睛,“你挽起的校服褲腿里掉了兩顆小鋼珠。是去打了一夜柏青哥嗎?八木同學。”
柏青哥是帝丹高中明令禁止學生參與的,嚴重的話可能會面臨退學。
這裏路過的人不多,但哪怕只是被零星幾個聽見,這樣不願意為人所知的內容也足以令男生害怕。
方才的自信蕩然無存,八木當然不認為聽到了這些話的柳原月還有可能答應他的交往請求,更擔心這件事會被上報給老師。他用力將袖口抽回,看也不敢多看兩人一眼,轉身飛快離開。
柳原月看着男生落荒而逃的身影,感慨道:“工藤君真是不給同學留顏面啊。
”
這樣的話落在工藤新一的耳中可以被稱為維護,他感到一股難言的煩躁,問道:“打擾到你們了嗎?”
他注意到女生投向那束玫瑰的最後一眼,控制不住地想,這種庸俗的花束,有那麼好看嗎?
“當然沒有。”柳原月搖了搖頭,語調輕快,笑道,“是我被工藤君的直率可愛到了。”
工藤新一啞然。
一些令人臉紅的話被對方毫無所覺地說出,他感到心裏代表着不滿的細小火苗已然被按捺不住的喜悅取而代之,只好撇過頭,乾巴巴地說道:“我回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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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上課還有一會,往常在這個間隙,工藤新一會興緻勃勃地翻閱新上市的推理小說,可今天卻一句話也讀不進。
眼前密密麻麻的鉛字攪在一起,經過他的大腦挑選排列,最終拼成了一個名字。
他用力將眼睛閉上,試圖擺脫混亂的思緒,但無論如何也不能沉浸在故事之中。
抽屜里是女生們送給他的表白信,剛從鞋櫃取出的時候,他的內心還有些得意,但撞見教學樓下的那一幕後,這種情緒就蕩然無存了。
八木同學也太張揚了!
工藤新一一邊在心裏想着,一邊又不自覺地記起第一次見到柳原月的時候,也是有人在對她告白。
原來柳原是這麼受歡迎的人。
案件告破后連送她回家的理由也沒有了。
為什麼他會有這種心情,難道他真的對柳原……
工藤新一懊惱地揉了下頭髮,放棄始終無法推理出結果的難題,走到毛利蘭的課桌前。
“蘭,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聽到他的聲音,毛利蘭抬頭,對他揚起一個笑容,右手卻握成拳,在他面前揮了下:“新一還敢來找我啊?空手道大賽已經結束了噢,之前答應我要一起去新開的遊樂場,新一你還記得嗎?”
“等等……”這陣子太忙,他真的完全忘記了這些。
工藤新一有一瞬後悔自己選擇的求助對象,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態度良好地道歉:“對不起,蘭,我忘了。但我想說的事真的很重要,你先聽我說!”
毛利蘭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會,推斷道:“和月醬有關?”
意料之中的,她看到男生的眼睛睜大,驚疑不定地問她:“你怎麼知道的?”
“都寫在新一的臉上了!”毛利蘭對他的遲鈍感到無語,“如果和月醬有關,那你就更要一起了,月醬也會去。”
到了嘴邊的問話被咽下,工藤新一向她確認道:“柳原也去嗎?”
毛利蘭維持着臉上的假笑:“是啊,不像什麼都不知道的新一,月醬前兩天還祝賀我拿到空手道大賽冠軍呢。她已經同意了我的邀請。”
工藤新一不敢接話,但還是問了一句:“什麼時候?”
“明天啊!明天下午兩點!”毛利蘭臉上的笑越發溫柔,拳頭也漸漸接近他的腦袋,“所以新一真的完全忘記我說過的事情了吧?需不需要我幫新一回憶一下呢?”
清楚地知道青梅下一秒就要對他進行武力壓制,工藤新一迅速跑回座位,急忙道:“我記得了,明天我會去的!”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就過了明天再說吧。
他在心裏做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