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大秦
【檢測到貞觀世界偏差值的大量提升】
【能量積蓄目標提前完成】
【建議向新世界投放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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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某一天,林杉接到了直播網站客服的電話。客服的問候相當殷勤,不但讚揚了他這幾期視頻吸引來的收益,還主動提出了更優惠的待遇,只是附加了一個小小條件。
“你們希望我挖個秦始皇的坑?”林杉大為詫異。
“是的。”客服笑容可掬:“今年是秦始皇陛下登基的二千五百三十一年,我們希望能做個相關的策劃,拉攏人氣。
林杉:“啥?”
雖然搞不懂登基二千五百三十一年能有什麼人氣,但金主的要求當然不容拒絕。林杉一口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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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三年,祖龍封禪於泰山,途中風雲突變、暴雨漸起,不得不停於大松樹下。
封禪之前,皇帝曾令魯儒生七十餘人釐定禮制,議論數日而莫衷一是。皇帝蔑視儒生的迂腐遲緩,於是令人開闢道路徑直上山,自行擬定了封禪的典儀。
現今儀式未行而風雨驟作,以時人的見解而論,顯然是上蒼示警、天心不悅的險惡徵兆。眼下,被皇帝訓斥罷廢的儒生們正群聚於泰山之下,如若遠遠望見這狂風驟雨,恐怕幸災樂禍之餘,又不知要生出多少謠言誹謗。
隨行侍奉的大臣跪坐於松樹樹蔭之下,匍匐在地不敢仰視。以他們的城府,自然能想到這一場風雨流宕波及,會在朝堂生出幾多驚濤駭浪。而沉浮之間難以把握,更令公卿們憂懼萬分。
皇帝端坐於御座之上,面容同樣晦暗難明。
就在這一片靜寂的怪異與尷尬之中,松樹外卻傳來了不受控制的狂呼與吼叫,有護駕的衛士倉皇闖入,跪拜於地聲音抖戰:
“陛下,陛下,異像,天生異象!”
始皇帝猛然站起,在御座之上向外瞻望,果然見到黑沉天色中一道彩光刺入,頃刻間將烏雲盡數驅散,只留下朗朗一片晴天。
眼見異相驟現,雖然心中惶恐驚駭莫可名狀,但隨行大臣的依舊以多年的急智做出了正確的抉擇——他們紛紛調整姿勢跪拜於地,各出讚詞稱頌皇帝仁德感天,才令上蒼降下祥瑞。一時間諛詞如潮,竟然壓住了樹外浩蕩風聲
雖然始皇帝志得意滿,欣然走出樹蔭,仰頭觀看蒼穹,果見天際彩光飄逸,艷麗如同霓虹;縱以祖龍的城府心機,一時也被這萬世難得一見的奇景震懾,竟爾作聲不得。
始皇帝怔怔望天,心中千迴百轉,從徐福、盧生等仙山仙人的飄渺傳說,想到大秦所承受的天之符命,最後縈繞於心間的,卻是齊魯方士口口聲聲的玄談:一旦受命於天,便當封禪於泰山,告成功於天地;而後才能蒙賜禎祥,定鼎社稷。
——這莫非,莫非就是上天賜予朕的“禎祥”?!
這又會是什麼“禎祥”?莫不成是如軒轅黃帝鼎湖乘龍升仙,自此長生久視的徵兆么?
祖龍浮想聯翩,激動莫名,揮手令隨行的中郎上前,預備記錄這古今僅見的珍異。
天象果然也並未辜負始皇帝的期待。停頓片刻之後,彩光中漸漸有黑字飄出,隱約若可辨識。於是眾人一起仰頭,屏住呼吸觀看這不可思議的天書:
【三年敗家,五年亡國——秦二世胡亥的極速亡國流程簡介】
隨行大臣:?!!!
這些偌大的字體迅速展開,佈滿蒼穹,毫無遮掩的展示那直擊心扉的可怕內容,數百大臣仰頭一覽無餘,連假裝看不見的機會都沒有了!
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之間,便愈發能看出諸位公卿的應變能力了。稍稍上了年紀的九卿中尉們喉嚨一聲哀鳴,登時雙腿一曲
,軟軟暈厥在地;而年輕些的大臣只能面面相覷,平生頭一次痛恨自己這健壯得不合時宜的身體,只能死死將頭緊貼在地面,佯裝為一隻看不懂文字的鵪鶉。
在這一片萬馬齊喑的寂靜與恐怖之中,終究還是有玲瓏心肝的人先反應了過來——博士叔孫通膝行而前,連連叩首,語音顫抖:
“陛下,這是大喜,陛下!”
話未說完,叔孫通只覺肩膀一沉,已經硬生生承受了始皇帝的兩道目光。他冷汗涔涔,心跳如鼓,硬着頭皮說出倉促打好的腹稿:
“陛下,正因陛下貴為天子,上蒼才會垂示異象!自古,自古聖王何其之多,天意又曾向誰降下過警示?足見——足見陛下為天之愛子,上天垂憐甚深,才會為陛下破例,展現將來之事啊……“
皇帝那凌厲有所實質的目光終於稍稍緩和了。叔孫通雙臂一軟,幾乎支持不住五體投地,額頭上立刻便是大汗淋漓。跪拜於叔孫通之後的諸位大臣驚愕萬分,彼此小心窺視之後,面上卻不由自主地浮出了敬畏之色。
平日裏大家都看不起叔孫博士的阿諛奉承,不屑於這般諂媚無骨的手腕;然而今日驟逢大變,諸位公卿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阿諛奉承也是有段位有水平的;能在這樣窒息炸裂的場合脫口而出這樣一段渾然天成的龍屁,諂媚的天賦簡直超拔古今,絕世無倫。在場大臣反躬自省,亦只能自愧不如、瞠目結舌而已。
——原來還能有這種級別的佞臣么?
眼見皇帝的面色有所平和,幾位隨侍的郎中壯起膽子,想上前請示聖意。卻聽天上光幕叮咚一聲,傳來了戲謔的聲音:
【哈嘍諸位觀眾老爺們,雖然唐朝大篇尚未結束,但為了——為了祝賀秦始皇陛下稱帝的二千五百三十一年,我們今日特意開一個新坑,講一講秦始皇帝與他的好大兒,講一講寶貝胡亥的光速亡國曆程……】
眾大臣:???
雖然天幕傳音是比彩光文字更為玄深奧秘的神跡,但大臣們卻已經沒有感慨神明的心力了。他們匍匐着俯看地面,除了被“亡國”兩個字震得心肝亂顫之外,便是止不住的疑惑:
慶祝皇帝登基怎麼講的是大秦亡國?
上蒼的思路是不是也古怪了一點?
或許是被刺激得太深,或許是被叔孫通寬慰了心情。雖然始皇帝聽到“胡亥”時嘴角抽搐,但終究沒有發作什麼。
【公元前二百一十年,第五次巡視全國的皇帝車駕終於從沙丘返回,只不過這一次的行程卻格外倉促,不但再未停駐視察沿途郡縣,也從不召見地方長吏詢問政務;左丞相李斯甚至下令調來了一車鹹魚,說是隨時供皇帝取用。
雖然不知道皇帝為何會喜愛上鹹魚這樣粗糙的食物,但盛夏魚腥**臭味鋪天蓋地,委實也讓隨行的大臣受苦不已。】
祖龍皺了皺眉。這天音看似散漫無稽,但頻頻提起的“鹹魚”,卻令他頗為在意。
【不過,無論怎麼來說,李斯對祖龍還是手下留情的。大概是當時的烹飪與調味技術還不夠發達,李丞相只能想出“棺載轀輬車中”、“以鮑魚亂其臭”的主意,否則隔幾年點出了煙熏工藝,那搞不好李斯與趙高就能架着柴火把始皇帝九熏九蒸,再抹鹽防腐;便如千年以後遼國大臣為遼太宗耶律德光開創的全新防腐技術——簡稱熏臘肉。
雖然臭了一點,但祖龍好歹保持了全身下葬,沒有被做成如耶律德光一般的煙熏臘肉條,總還算李丞相保留了最後一點忠心。】
天音這漫不經心的介紹尚未說完,死寂一片的松樹旁立刻便是咕咚一聲響——跪伏在群臣之前的左丞相李斯終於抵受不住這個刺激,尚未等天音說完熏制皇帝的具體流程,便一個前撲栽倒在地,自此暈厥不省人事。
羅拜的諸位公卿屏息凝
神,絲毫不敢分心向李丞相望上一眼,只有在聽到“鹹魚”與“熏制”時周身顫抖,忍不住的牙齒打顫:
鹹魚,什麼鹹魚?!
熏制,熏制什麼?!
能隨皇帝上山封禪的都是聰明人,也正是因為聰明絕頂,這些人傑的想像力絲毫不受控制,立刻變浮現出了某些新鮮、**,大不敬到足以夷滅三族的可怕圖景——
大概是實在忍受不了了,幾位大膽的將軍面目慘白,冒着風險向伏地的叔孫通投去了哀求的眼神:
——叔孫博士,叔孫博士?叔孫博士救一下呀!
叔孫博士像死狗一樣趴在泰山的泥土之上,若不是衣袖偶爾顫動,真懷疑是一塊毫無知覺的死肉。
事實證明人力也有窮時,即使以叔孫通博士這樣天賦異稟、舉世無雙的佞臣,面對天幕中展示的以鹹魚攪亂屍臭的若干步驟,那也唯有擺爛無語,徹底裝死了事。
而皇帝的面容則是徹底沒有表情了。他緩緩移下目光,每到一處都有公卿止不住的發抖。如此逡巡數刻之後,終於落在了癱軟在地的左丞相李斯身上。
若不是天音再次響起,搞不好李丞相會被立刻拖下去製成肉乾。
【車駕抵達咸陽之後,左丞相李斯與中車府令趙高向留守的大臣們出示了偽造的遺詔,以始皇帝的口吻大肆誇讚幼子胡亥,將胡亥繼立為二世皇帝。這樣的變故令大臣們極為驚愕,卻也再無力抗爭:李斯與趙高已經分別控制了朝廷與宮廷,而唯一能與胡亥爭奪皇位的公子扶蘇則早已被李斯以密信賜死,朝臣們已經別無選擇了。】
幾位匍匐的朝臣耳朵一動,聽到了嘎吱作響的聲音。這幾人怯生生稍稍抬頭,瞥見祖龍遮掩在袍袖下的手臂微微顫動,而地面是幾塊碎裂的玉玦。
始皇帝冷着臉拋下玉玦的殘渣,心中的怒火卻騰騰燃燒,更遠甚於聽到什麼“鹹魚”、“臘肉”百倍,真正難以自抑!
——說實話,自祖龍發兵兼并六國以來,天下士人群聚而議論,辱罵與誹謗已經太多太多,多到令人麻木;更不用提祖龍的好相父呂不韋與好親媽趙姬,那做下的事情更是香艷而又勁爆,新鮮而又**;因此而生的桃色謠言實在難以入耳,偏偏又實在不可阻擋。長久的刺激與拷打之後,祖龍的內心早已麻木。他固然會為天音言之鑿鑿的“鹹魚屍臭”發怒,但尚且還能壓制自己。
可一旦涉及趙高,一旦涉及胡亥——這事情的性質就驟然而變了!
剛剛聽到胡亥兩個字時,始皇帝既驚且疑,兀自還不敢相信。他太知道自己那個寶貝兒子的本事了,雖然眼下只有十一二歲,但已經明白無誤的顯露出了麻木與無能的本質,基本就是個吃啥啥沒夠的酒囊飯袋,最大的用處是仗着自己那清澈見底的愚蠢來取悅疑心深重的父皇——因為實在太蠢,縱使多疑如祖龍,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兒子會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居心。
說難聽點,他有那個腦子嗎?
也正因為如此,胡亥奪位才顯得那麼不可思議。扶蘇的確是仁弱柔善了一點,但怎麼會束手就擒,竟然慘敗於自己那個蠢鈍如彘的幼弟?
朕的長子也沒有腦子了嗎?
但聽到李斯與趙高的動作之後,始皇帝卻是驟然醒悟,而後便是不可遏制的暴怒,乃至難以掩飾的驚懼——原因無他,如若這一內一外的兩個臣子結成聯盟,那便的確可以做到這偷天換日、近乎於宮變的動作。而胡亥——胡亥甚至不需要做些什麼。即使他是一頭蠢豬,這兩人也能矯詔將他輕鬆扶上皇位!
不,不,恰恰因為胡亥是頭蠢豬,老謀深算如李斯趙高才會鋌而走險,發動這場宮變!
祖龍繼位以來歷經呂不韋趙太后與成蛟的動亂,在這樣的細節上簡直敏感到了極點。僅僅是稍微往深處一想,那原本
平直冷漠的面容便漸漸化為了鐵青。他緊咬牙關,胸中火焰幾乎騰出了喉嚨。
圍繞的大臣戰戰兢兢,汗出如漿,時隔十餘年又一次清晰無誤的感受到了天子之怒。這不再是被羞辱后帶着羞惱的氣憤了,而是真真正正,如鐵如火,泛着生冷殺機的怒意。
毫無疑問,李丞相與趙府令的三族是要整整齊齊,到泰山嵩里團聚了。
但問題是胡亥……胡亥。念及這個十一歲的幼子,大概是父子天倫的一點親情縈繞,始皇帝心中也不由泛起了猶豫。他不相信胡亥能有什麼禍國殃民的才能,充其量也只是因過於愚蠢而被李斯趙高利用,淪為皇座上的傀儡而已。但愚蠢……愚蠢總不是罪過。
【雖然是迫不得已被趙高拉下了矯詔的渾水,但以李丞相看來,這一切的進展大概還是相當如意的——自己在皇權更迭中保住了富貴,甚至能夠更進一步鞏固地位。被矯詔送上來的皇帝秦二世胡亥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但正是蠢貨才令李斯安心。秦始皇帝太果斷、太聰明,太雄才大略了,混在這樣的君主身邊數十年,實在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李丞相大概已經很累了。
蠢貨?蠢貨不是正好么?蠢貨當然不懂怎麼治國,於是他只能仰仗老臣李斯。丞相從此可以輕鬆自在的專權,再也沒有往日的憂慮煩惱。
但作為天底下頭一號的聰明人,與雄才大略的皇帝打交道太久的李斯,已經喪失了對一個蠢貨的想像力。他以己度人,把胡亥想得太簡單了。
——沒錯,蠢貨當然不懂怎麼治國。但誰告訴你蠢貨想要治國的?
我直接開擺,不就行了嗎?——秦二世,胡亥】
祖龍:…………
行吧,胡亥也不能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