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尤利西斯來得很早,帝都大大小小的晚宴隔三差五就要來一次，他並不是每次都參加。
這次情況特殊，明面上是慶祝是帝都的中心研究所的某位高層的誕辰,實際上是提供一個討論匹配度法案的平台，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研究小組會在此時推銷自己手裏的項目，好拉到經費和投資。
匹配度法案已經通過，預計下個月就要正式施行，在其中承接了不少工作的尤利西斯自然表現得積極，他早早到達會場,和生日晚宴的主人陳州寒暄了一番,後者同他聊着聊着，就無意間透露出自己知道幾個研究員手裏有不錯的項目,想回頭再找他私聊。
尤利西斯當然是同意了，和陳州聊了一會兒之後，陳州的家人喊他去準備準備接下來的流程,尤利西斯也打算往會場裏面走,還沒邁開步伐，就在不遠處那輛黑色的車前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池白松。
她一掃平日裏簡單、溫和的造型,華麗的禮服和妝容讓她看起來光彩逼人,僅僅是遠遠看着,尤利西斯都感覺喉嚨有些發熱。
驚訝過後，尤利西斯心想:她今天怎麼會在這裏？
一股預感浮現在心間,很快,他就看見那黑色的車上又下來一個人,後者很快就走到了池白松身旁。
尤利西斯和裴燼打過幾次交道,但不深,他知道裴燼和有些研究人員走得很近，也許池白松也在那個團體裏。
尤利西斯皺起眉來，複雜的情緒在眉宇間穿梭，編織出他此刻深沉的表情。
但他事先並不知道池白松會來，也不知道她會和其他人一起來。
池白松踏上台階，尤利西斯風度翩翩地朝她走了過來，他的目光有意識的避開了裴燼在的路線，直接落到了池白松身上。
“池小姐？”他聲音中小幅度的體現了驚訝。他沒說什麼“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你”這種蠢話。
池白松朝他微笑，“我一個朋友邀請我來談些事情。”
尤利西斯微微頷首，目光又落在裴燼身上，他口吻輕鬆地調侃道:“我沒想到會看到你們倆一起來。”
裴燼皮笑肉不笑地說:“事實上我們關係還算不錯。”
尤利西斯被他一嗆，竟然沒說話來反擊他，倒是擠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來:“如果有時間，我倒是很想知道其中的細節。”
在多次的口舌交戰中，裴燼逐漸磨鍊出了更加熟練的技巧，他擺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來，“我覺得你不會想知道的。”
“這可說不準。”尤利西斯明知道裴燼是在故意激他，他也不願意落了下風，“你不是我，你怎麼能知道我的想法？”
裴燼又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尤利西斯卻從他的表情里看出幾分有恃無恐來，這讓他意識到面前二人的關係是如此撲朔迷離，他感覺眉關像被人用小鎚子敲打一般發暈，就在他想再說些什麼時，池白松先開口了。
“難道你們還要繼續擋在大門前聊天？”她語氣頗為無奈，像在教訓兩個頑劣的小男孩。她掃了眼從外面通道往會場裏走的人群，說道:“我們先進去吧。”
尤利西斯呼出一口濁氣，做了個請的動作，“好。”
裴燼越過他，面無表情地扶着池白松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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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琳塔看見尤利西斯和池白松一起進來，正在與人交談的她臉上的笑容都有些掛不住了。
經過了上次那件事，她算是知道了池白松是她要避開的存在。
否則尤利西斯和自己好不容易有緩和趨勢的關係又會跌入谷底。然而人很難成為百分百的理智動物，不管尤利西斯到底對她有多迷戀，潔琳塔還是能翻來覆去挑出她諸多讓自己不滿的地方來。
她好幾次都想問尤利西斯:“就一定非她不可嗎？”但都忍住了。
畢竟她的家世、再怎麼說也太拿不出手了，潔琳塔默默地想着。
和她聊天的婦人注意到她的走神，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潔琳塔展開扇子，擋住嘴，不讓自己的表情外露。
她和尤利西斯的矛盾雖沒有完全解除，但在外面，她們依然是利益共同體，這些話她是不會說出去的。
婦人看着她若有所思，隨後很有眼力的離開了，讓潔琳塔有自由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和貼身女僕說了會兒話，才提着裙子對女僕說，讓她將尤利西斯喊過來。
人這麼多的公共場合，如果尤利西斯和池白松非要黏在一起，他們之間的緋聞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帝都。
潔琳塔還想“挽救”一下尤利西斯的婚姻，但她是不敢去找池白鬆了，只能讓人把尤利西斯支開了。
尤利西斯此時正摸着自己口袋裏裝着的小盒子。
這裏面裝着的是他託人從拍賣行秘密買下的一枚戒指，這枚戒指交到他手中的過程十分曲折，半小時前他才和那人見了一面，對方將包裝好的實物交給了他。尤利西斯本想挑個合適的時間送給池白松，沒想到現在就和她碰面了。
前天晚上，池白松和約修亞去a大參加校慶，約修亞抱着她從空中飛過的視頻在視頻網站上被傳了相當高的熱度，底下的評論都是些沒營養但是看了讓人火大的廢話，什麼“神仙男友，誰看了不羨慕”、“磕到了磕到了這才是公主抱的最高境界”之類的。
不僅如此，她和約修亞在舞台前排看演出時，手牽着手揮舞熒光棒的幸福模樣也被人偷拍了下來，當做上一條視頻的後續，底下那些“售後狗糧吃到飽”的評論他一眼掃過去至少幾十條，最後他找人聯繫上拍攝者，以肖像權為名讓對方將這幾條消息刪掉了。
也正因如此，尤利西斯才迫切的想將禮物轉交給池白松。
……再等一會兒，等宴會結束，或者有更合適的時機時……
“殿下。”一道聲音打斷了他。
是穿過人群來找尤利西斯的貝雷娜，她刻意讓視線不碰到池白松身上，垂着眼兩手置於身前，恭敬地對尤利西斯說:“殿下，潔琳塔夫人找您。”
“……好。”
尤利西斯若無其事地將摸口袋的手重新自然垂下，他對着池白松露出歉意的笑容，“失禮了，我先離開一會兒。”他轉身地剎那，藉著貝雷娜的遮擋，警告的視線快速壓過裴燼的臉龐，又急匆匆地撤走。
裴燼微微俯身，在池白松耳畔兩指遠距離的位置，悄聲道:“他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對吧？”
池白松將碎發理到耳後，視線緩緩挪到裴燼身上，而他則因為池白松的視線改變了自己的站姿，重新直立身子，接受她冰冷目光的巡視，然而她驟然森冷地態度卻莫名地令裴燼感覺到心熱，他不由自主地綳直了背，一下就忘記了自己剛才提的問題，或者說他已經決定這個問題回不回答都沒有關係了。
只要她這樣看着自己，他就會心無旁騖地想她的一切。
池白松也確實沒答覆他，她就像忽然想起似的，說道:“我好像還沒跟你提起過，約修亞主動向我告白了。”
裴燼剛想嘲諷兩句，就想起這個結果說不定是自己促成的，他臉色難看地說:“你沒答應他吧？”
“說不定會呢。”池白松一手撐在旁邊的桌沿，數起約修亞身上的“好”來，“你看，他的長相絕對是符合我審美的，又聽話又專情，還會主動學習怎麼討好我。”
裴燼眉頭皺得越來越深，呼吸的頻率亂了一段，又被他飛快調整好，他篤定地說:“可是你又不喜歡他。”
池白松沒什麼道德負擔，再說這番對話本來就是做不得數的胡說，她笑了笑，“交往着試試也是可以的，他自己也是這麼提議的。”
裴燼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他沒聽錯吧？
“等等，你是說他提議——”他又把那句話在嘴裏回味了一遍，想重複，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他在心裏暗罵自己像個純情的小傻逼，另一方面又對自己說“你不過只是太震驚”。
幾秒后，他才說:“約修亞提議你們可以先嘗試在一起？不滿意就分手？”
“對。”
裴燼無語了，他愣了足足幾秒，才感慨道:“……他以為這是超市還是買東西，試用期不滿意還可以無痛退貨。”但他感覺更可怕的，是約修亞那個傢伙居然會冒出這種想法。裴燼即使設身處地的將自己代入約修亞的情況，代入他的個性，他都不認為這是他會做出的讓步。
他能想到的解釋是:他一開始就誤判了約修亞的性格，他其實是個天生情種，在感情方面無師自通的天賦異稟者。第二種解釋，是約修亞在無意中一步步墜入了池白松給他編好的陷阱里，甚至心甘情願的被她捆綁得更緊，將“能和她的命運糾纏在一起”視為一項重要追求。
他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池白松似笑非笑的表情上，方才那股被她攫取心臟似的躁動感又回歸而來。
她帶來的危險和編織的謊言都足夠迷人，依戀上這種感覺並不可恥，他安慰自己。
隨後，他又在心底嘲笑自己:……她對自己好像是最不走心的那個。
如果她真的答應約修亞，哪怕只是玩玩，自己真的能抱着看笑話的心態去嘲諷約修亞嗎？
裴燼覺得不該高估自己，他還沒聖人到那個地步。可他一想到這兩人要是真交往起來，等約修亞一回到德爾塔，她們就是網戀了！他一想到自己見過的那些黏黏糊糊的網戀情侶，再套入到這兩個人身上，他就感覺非常無法忍受。
也許是他想得太多，觸動了心神，方才用力吸氣時直接扯到了腰上的傷口。
裴燼發出一聲悶哼。
這自然沒逃過池白松的耳朵，她快速看向他，裴燼別開臉，想做出一副正在處理終端信息的模樣，池白松卻上前半步輕輕用手點在了他的腹部，接着她就感覺那裏一收縮，裴燼甚至想後退半步。
池白松想起他說自己在遺迹的曲折經歷，她溫聲問道:“是之前去遺迹受的傷？”
“嗯。”
她一點點皺起眉來，“……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