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尤利西斯沒想到自己來得正巧,也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好。
池白松凍得肩膀都抖了兩下,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更白了幾分,約修亞站在她半步之後的位置,替她整理那件罩袍的動作看上去就像在虛摟着她。
令尤利西斯感到安慰的是池白松對此渾然不覺,她只怔怔看着遠處奔來的拿毛巾的那年輕女孩。
然後,他就聽到約修亞冷着一張臉喊他讓開。
“請稍微讓一讓,我送她上去。”措辭的確禮貌,但尤利西斯怎麼聽都覺得不對味。
他見池白松懵懵懂懂地看了眼自己,又扭頭看了眼約修亞。
尤利西斯的笑容幾乎是焊在臉上的,哪怕心裏已經開始不爽快,嘴角的弧度也沒耷拉下來。
他客客氣氣地說:“不勞煩神子閣下了,池小姐接下來的時間會和我在一起,我送她上去就好。”
“先送池小姐回辦公室。”
約修亞沒接他的話,只用目光壓着他想叫他讓路。
尤利西斯見他態度堅決,一副當仁不讓之勢,心中對池白松產生的那一丁點憐愛瞬間褪色。
因為他意識到一種可能——池白松的獵物里也許一開始就沒有自己,所以她對待自己禮貌有加,敬而遠之。
她和約修亞相處第一天就看起來收穫頗豐。
……池白松是怎麼這麼快時間就把約修亞給拿下的?
他瞥過池白松肩上被打濕成透明的襯衣,心想:……她難道真的用了這麼老套的招數嗎?
池白松察覺到尤利西斯有一瞬間冷卻的情緒,她估摸着他在心裏又在瞎編排自己,這正是她開口的好時機。
“麻煩把毛巾先給我,謝謝。”她望向不遠處踟躕不前的姜婉。
姜婉本是想一鼓作氣衝到池白松面前的,可看到皇子殿下搶在她前擋了道,又聽到尤利西斯殿下喊池白松身旁的銀髮男人“神子閣下”,姜婉整個人都不好了。
更別提這兩人見莫名其妙像在對峙,她更不敢這時候上前了,好幾次只能用可憐兮兮的眼神向池白松求救。
……可池白松能幹什麼呢?
她總得顧忌這兩人的身份和地位吧?
聽到池白松喊自己拿毛巾的那刻,姜婉如聞天籟。
她終於不用像個傻子似的杵在路邊繼續等了!
池白松往旁邊挪了半步,約修亞只覺身前一空,池白松已經繞開他倆走到姜婉身旁,接過了毛巾開始擦拭脖子和肩膀上的水。
飽滿的水珠依然有一部分掛在她後頸上,她將脖子後面的襯衣領子往後壓,又把毛巾順着脊椎往下推了推——毛巾就這麼將后領又撐開了幾寸,再抽出來時,原本像爬山虎般附在她軀體上的水珠已然一掃皆空,只餘下白皙的後頸。
期間,就連姜婉都一聲都沒吭。
她就靜靜看着池白松面無表情地擦拭身體,直到她將毛巾又遞給自己,淡淡道了聲:“謝謝。”
姜婉回過神來,連連道歉:“沒有沒有……是我該道歉,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不小心把水撒你身上了,是我不好……”
她幾乎語無倫次,甚至還鞠躬起來。
“沒事,不是什麼大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池白松是真沒當回事,不如說她還覺得這姑娘的失手反而幫了她。
折騰好感度這種事,自己太主動了就過於刻意了。
俗話說車禍、失憶、癌症是狗血文三大必備法寶,就證明天降意外絕對是造成感情質變的好條件,能靠外力來推動進度她可是求之不得。
被人潑水這種地點合適又安全的“意外事件”,她不怎麼反感。
……不過,如果被潑水的人不是她就更完美了。
和姜婉如蒙大赦不同,靜候在幾步之外的二人心情各異。
池白松徑直走向姜婉時已經表明了她不打算站在任何人那一方,歸根結底就是誰都沒得到她的偏愛。
約修亞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拒絕,他在腦中將自己的行為重新檢查了一遍,不認為有什麼錯處——他體貼地表現出了女性會青睞的紳士風度,還堅守陣地堅持一定要親自送池白松上樓。
……她到底不喜歡哪一點?
尤利西斯沒有約修亞這般迷茫,他只是再次質疑起自己對池白松的預判。
那倉惶的送毛巾女孩已經揭示了真相,目前來看池白松可能是清白的,所以這一切真的只是個不含任何算計的、純粹的意外。
再者是池白松方才沒有選擇任何人,她本可二選一的,但她似乎哪個都不想要。
得出結論后,他心情好了點。
池白松將約修亞的罩袍脫了下來,幾步走上前,“謝謝您的外套,我辦公室里有替換的衣服,您把外套收回去吧。”
約修亞不動。
池白松若有所思,幾秒后道:“……那我給您洗了之後找人給您送過去?”
這個答案依然不是約修亞想要的,他連肩膀都沒抬一下,“不用了,你留着吧。”
池白松立馬擺出一副進退為難的樣子。
尤利西斯心裏都想笑了——約修亞根本不懂女人在想什麼。
這時候哪怕池白松已經心花怒放了,臉上也得裝出天真懵懂來,若是真二話不說收下了,男人心裏又會看低她。
約修亞無疑是在給池白松出題,沒有哪個女人會對讓她們陷入毫無益處的抉擇的男人心懷好感的。
他走上前去添了把柴,“我聽聞翼族神官們的外袍都是由特殊材料製造的,具有靜氣凝神,安撫精神的作用。”
此話一出,池白松更是會覺得這東西是燙手山芋,不該胡亂接下了。
“我有許多件類似的外袍,這在我的神殿中並不稀奇。”
約修亞察覺到尤利西斯話中不懷好意,好在他清楚的知道和尤利西斯爭口舌勝負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池白松的想法。
他一雙淺色的眸牢牢鎖在池白松身上。
“……謝謝您的好意,但我真的不需要。”池白松嘆了口氣。
約修亞感覺她看起來已經對這件事快沒多少耐心了。
“也許神子閣下並不理解這件事。”
尤利西斯語氣輕快,“對池小姐這樣的貴族小姐來說,不必要的緋聞只會令她困擾。”
他不遺餘力地譏諷,內心享受到了幾分“乘勝追擊”的快感。
約修亞知道自己走錯了一步棋,只能認下,“是我考慮不周。”
他從池白鬆手中接過罩袍,上面已經沾了些水珠。
即使無人宣告勝負,他也明明白白地收穫了落敗感。
池白松淡淡道:“那我們先上去了。”
她方才的不耐煩已經蕩然無存,好像只是約修亞的錯覺。
池白松又掛上了營業微笑,她對尤利西斯微微頷首,“皇子殿下,請您跟我來,我回去換件衣服就開始您接下來的治療。”
“池小姐快點上去吧,雖然研究所開了暖氣,但一直穿着濕衣服還是會感冒的。”
明裡暗裏,又在斥責約修亞拖延時間。
“好。”池白松全當沒聽出他言外之意。
他們朝電梯走去。
約修亞站在原地沒動,他餘光掃過跟在池白松身後的尤利西斯。
青年背挺得筆直,黑色的修身長外套正好修飾他的身形,他步伐微挪,將池白松的背影擋住了大半。
如果約修亞再接
地氣一點,也許心裏已經開始咒罵了。
可他缺乏這種質樸的宣洩情緒的方式,只能目光幽暗地看着他們的背影。
登上電梯前,池白松倏地回頭對約修亞提醒起來——
“神子閣下,您回去時別忘記我送您的那盆綠植。”
電梯門闔上前,約修亞回了句——
“好。”
電梯門的夾縫之中,他看到池白松又對他笑了。
約修亞收斂表情,方才的那點鬱結被迅速沖淡。
大腦中七零八落的部分重新整合起來,他很快就找回了狀態。
冷淡之色再度攀上面龐,讓他變回了高不可攀的模樣,就同他走進池白松的辦公室之前一般無二。
他重新披上了外衣。
上面還殘留着池白松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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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內,尤利西斯盯着一臉怡然的池白松。
……什麼綠植?
她給約修亞送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