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簽文
夜幕之下,高樓之上。
蘇格蘭架/狙,琴酒則拿着一副望遠鏡充當他的觀察員,嘴裏簡單報出了此刻的風速和濕度。
目標現身,蘇格蘭迅速扣動扳機,子/彈精準射/入對方胸口,在目標胸前綻開一簇血花。
“任務完成。”蘇格蘭迅速拆卸狙/擊/槍,收好后立刻跟隨琴酒下樓,驅車離開。
蘇格蘭開車,琴酒坐在副駕駛上面,靜靜地打量着他。
琴酒今天本來不打算來,直接讓蘇格蘭和波本執行任務就好,也更方便看出兩人是否有所勾結,但事到臨頭他還是跟來了。
他之前只是懷疑,如果蘇格蘭只是因為太過心軟才包庇波本,那這一次任務,波本很可能會給出錯誤的情報,然後讓蘇格蘭走向末路。
他不能拿高明的弟弟去賭一個可能。
雖然波本並沒有在情報上動手腳,但因為琴酒親自出手的緣故,也並不能確定波本的身份,對於波本的調查還需要從長計議。
至於蘇格蘭……
“他不是你殺死的第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啊?”蘇格蘭有些意外,琴酒竟然也會說出類似於安慰人的話。
“從你踏入組織開始,半隻腳就已經跨入地獄了,不過你不是地獄中掙扎求生的亡魂,你是魔鬼。”琴酒並不貶低組織,但這裏的確不是什麼真善美的世界,“不管你抱有怎樣的目的加入組織,只有融入組織才能活得更久。”
蘇格蘭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語氣隨意:“我雖然是來組織避難的,但當然也知道組織提供庇護是有條件的,所以不管是什麼任務我都會完成。”
琴酒便不再說話了,有些事情點到為止,說的太過反倒會讓一個卧底感到不安。
“我以後就是由你來負責了嗎?任務也是你來發佈?”蘇格蘭問。
“不一定,組織中偶爾會有借調的情況發生,一般都是不能拒絕的。”
“這樣啊。”蘇格蘭垂眸,這次的波本應該就是這種情況,身為朗姆的人,卻無法拒絕琴酒的命令。
“你可以拒絕除了我之外任何其他人的命令,我給你拒絕的權利。”
蘇格蘭怔住。
琴酒繼續說道:“如果有人因此問責,直接推到我的身上。”
蘇格蘭握着方向盤的手再次緊了緊,他能感覺得到,琴酒對他是不一樣的,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這種差別待遇幾乎沒有任何掩飾。
琴酒會做他的觀察員,會安慰他,還會給他這樣的特權。
這是為什麼?難道正因貝爾摩德所說,琴酒是喜歡他的?
這可真是……
蘇格蘭心情複雜,卧底兩年,他經歷過很多的事情,也設想過很多的可能性,但是卻從沒有設想過會被組織的topkiller喜歡與庇護。
這是風險,卻也是機遇。
蘇格蘭在心底猶豫着,一直將琴酒送到了他的安全屋附近,他這才下定決心,笑着問:“要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琴酒看了看時間,又看看天空中高掛的月亮,最後眼神複雜地看了蘇格蘭一眼離開了。
蘇格蘭:……
琴酒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從窗子靜靜看着那輛銀灰色的英菲尼迪離開,漸漸不見了尾燈。
高明,你的弟弟好像想當我們的小三。
琴酒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雖然他可以猜到對方是因為卧底的任務才想要討好他,但他果然還是無法接受。
長野縣,長昌賓館。
今夜風涼,諸伏高明圍了一條老鼠灰的圍巾,將白色的手套一絲不苟地戴在手上,開始查驗死者的屍體。
死者為女性,年齡在25到
30歲區間,不是本地人。
死者的頭部曾遭受重擊,但致命傷在胸口的兩/槍,一/槍/射/穿了她的肺部,另一槍直接命中心臟。
沒有案底,死者的身份在警視廳並沒有錄入,手上有明顯的槍繭,從她的小腿處藏着一把女式手/槍,滿彈。
一切信息在腦海內穿插成網,諸伏高明表情凝重地陷入沉思,這不是一起普通的傷人案件,極有可能是Mafia之間的蓄意報復。
周圍已經被警方封鎖,諸伏高明行走其中,在賓館房間內的牆壁上手指輕敲,不多會兒便敲到了一處聲音奇怪的地方。
有暗格。
諸伏高明摸索着牆壁的周圍,很快找到機關,暗格打開,裏面是一隻黑色的優盤。
“高明!”大和敢助的大嗓門隔得很遠便傳了過來。
諸伏高明連忙將暗格複位,只將優盤緊緊握在了手裏。
“有什麼發現嗎?”大和敢助走到了諸伏高明身邊。
諸伏高明抿起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張開手,將優盤展示給大和敢助看,“這很有可能就是她被殺的關鍵。”
“證物袋!”大和敢助立刻喊。
上原由衣拿來證物袋,諸伏高明便小心將優盤放進了證物袋內,之後又在房間中仔細檢查了起來,這次沒有發現其他證據了。
回去的途中,諸伏高明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訊,然後點擊發送。
或許他仍然得不到回應,但這可能是三年來他距離黑澤最近的一次了。
他會找到他。
第二天一早,琴酒被伏特加的連環奪命call吵醒,拿起手機的時候額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你最好有事!”他狠狠咬牙。
“大哥,櫻桃酒死了!”伏特加的確有大事要找琴酒,連忙彙報:“昨天早上櫻桃酒還聯繫我,說已經拿到了富榮集團的資料,但是昨天晚上就被殺了,我剛剛已經找在長野的外圍成員確認過,警方昨晚就將她的屍體帶走了。”
琴酒聽了只感覺腦袋更疼了,問:“資料呢?”
“不知道,先生下了命令,讓我們過去一趟,將資料拿回來,將可能暴露組織存在的人全部清理掉。”
“知道了。”琴酒掛斷電話,臉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慘白,手機掉落到一旁整個人重新栽倒在床鋪上。
一直在床上又躺了半個多小時,琴酒這才又緩緩起身,到衛生間洗了一把臉穿戴整齊。
看着鏡子中明顯呈現病態的自己,琴酒的表情多了幾分抵觸,看來這次任務之後,必須要去研究所一趟了。
長野。
只希望高明不要摻和進來。
琴酒拿起手機,才要給伏特加打個電話讓他來接自己,就看到了上面來自“Koi”的消息提示,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立刻點開短訊。
【昨晚接到民眾報警,在長昌賓館發現了一具女屍,我用了你以前教我尋找暗格的方法找到了一處暗格,從裏面發現了一隻優盤。
我等你來找我,黑澤。】
不祥的預感成真了。
這次任務,絕不能讓伏特加參與進來。
高明……
你為什麼就不能再傻一點呢?
琴酒有些懊悔自己曾經教過高明怎麼找東西,但仔細想想,就算他發現不了優盤,以他的性格只要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也絕對會死追着不放,這件事情他無論如何都躲不開。
“蘇格蘭,現在來我這裏,有任務。”琴酒通知了蘇格蘭,如果說組織里還有誰會對諸伏高明沒有任何惡意,甚至可以幫他隱瞞諸伏高明的信息,那個人就只有蘇格蘭了。
雖然這會增加蘇格
蘭暴露的可能性,但蘇格蘭應該也不想他大哥因此喪命吧。
長野縣風景如畫,踏在長野的土地上,不管是琴酒還是蘇格蘭心底都有種久違了的懷念感。
不過相比起琴酒,蘇格蘭的心態明顯要更緊繃一些,畢竟他的兄長就在長野警署本部做警察,琴酒突然喊他來這裏做任務,讓他微妙的有種自己可能已經暴露的感覺。
可那畢竟只是懷疑,蘇格蘭只能按兵不動,即便他真的暴露了,也必須想辦法保住自己的大哥才行。
兩人沒有去長昌賓館,而是找了另一家賓館入住,琴酒在房間內將這次的任務詳情告知了蘇格蘭。
雖然看起來沒有暴露,但蘇格蘭卻仍然沒有放鬆,畢竟他的兄長就是長野警署本部的警察。
“要清理掉和櫻桃酒有過接觸的人?那屍體呢?”蘇格蘭狀似隨意地問:“應該不需要吧,畢竟屍體不會說話。”
“但是優盤不見了。”
“什麼?”
“優盤不見了,或許已經被警方帶走了。”
蘇格蘭瞳孔一縮,又緊接着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問:“所以我們要去襲擊警察局?琴酒,你是瘋了嗎?”
琴酒點上一根煙吸了口,表情莫測。
組織的任務必須完成,優盤必須要找回來,否則不止高明保不住,就連他都會受到boss的懷疑。
琴酒有想過帶一個無關緊要的代號成員,然後將任務失敗的罪名想方設法扣在對方身上,可是在高明的事情上他擔不起一絲半毫的風險,所以他根本不敢帶任何不相干的人過來。
而蘇格蘭,顯然是一個絕對不能嫁禍的對象。
“優盤必須找回來。”但是人可以不殺。
只要拿回優盤,琴酒自然不會盯着那群愚蠢的警察不放,蘇格蘭也絕對不會希望他們受到傷害,只會幫忙隱瞞。
但現在的問題是,優盤在哪?他又要如何拿回來?
要去見高明嗎?
這種事情,想搞定也只能親自去找高明一趟了吧。
琴酒沒有動用在長野的人調查優盤的事情,他連伏特加都不敢帶,自然更加不可能信任其他人。
琴酒找蘇格蘭過來,只是不希望自己單獨執行任務引人注意,也不希望高明陷入危險,但是他不可能真正帶着蘇格蘭去做任務,於是很快和他分開行動。
琴酒偷偷潛入了高明的家,他還是不願意去面對高明,他最好將優盤放在家裏,這樣他拿走後就可以直接離開長野。
而另一邊,蘇格蘭也迅速聯繫了自己的上線,讓他幫忙隱藏好兄長的身份。
諸伏高明的家還在之前的地方,但前兩年剛剛翻修過一次,三室一廳一廚一書房。
按照諸伏高明放東西的習慣,黑澤陣去了他的書房,書房中擺一張矮几,旁邊的蒲團已經被壓得塌了下去,諸伏高明顯然經常在這裏看書。
書架上擺放着各國名著,猶以種花的居多,他偏愛種花文化,琴酒當年也跟着讀了不少。
在書架上,琴酒甚至看到了自己曾表達過喜歡的那套《福爾摩斯探案集》,還是珍藏版本的。
他沒忍住,伸出手摸了摸,然後從書架上拿了下來。
“啪”,一樣東西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那是……一支竹籤。
祿走白雲間,攜琴走遠山,不遇神仙面,空惹意闌珊。
凶。
這是他當年在淺草寺抽到的那支簽,高明有教他要綁在寺里的化厄,琴酒卻偷偷留了下來。
簽文似乎一點都沒有發揮作用,他在組織中漸漸站穩了跟腳,諸伏高明也升任警部,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單從他們個人的
發展來看,這的確是好的。
琴酒離開的時候,只帶走了那束矢車菊的乾花,將這支簽文留在了諸伏高明的書桌上,反正對方也早已察覺了很多蛛絲馬跡,他相信高明看到這個便一定可以明白他離開的原因。
高明好像明白了,他將簽文留了下來。
又好像全不明白,就像是個幼稚的小男生一樣發短訊追着他質問了很久。
琴酒笑了笑,將簽文放回原來的位置,將珍藏版的《福爾摩斯探案集》裝進了自己帶來的包里。
“吱呀”,有人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