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三 交織
伊薇特·尤莉婭。
“很驚訝？”
伊薇特依舊原來的打扮，一身黑色的緊身皮衣，傲人的身體曲線勾勒出來，然而皮衣上的扣帶束有各式各樣的金屬工具，又為她平添幾分男子氣概——在阿蘭薩的意識里，她現在應該待在愛麗絲要塞的戰爭魔法機器車間，而非精靈土。
阿蘭薩收回驚訝的表情，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嘛，難道，不應該驚訝嗎？”
“當然！”
伊薇特亦是一臉笑容，說：“我不止和雪精靈合作，和你合作，當然也會和多洛莉絲合作，這並不奇怪。”
早在阿蘭薩第一次出航征服之海，也就是荊棘傭兵團的成員開始各奔東西時，伊薇特便與多洛莉絲達成合作協議，這份協議只包含伊薇特為銀月部落提供尤莉婭王朝的人類用武器，至於戰爭魔法機器，多洛莉絲無法提供材料，精靈土的環境也不適合戰爭魔法機器作戰。
這也是多洛莉絲離開荊棘傭兵團，返回精靈土的原因，事實上，作為銀月部落的族長繼承人，多洛莉絲前往人族土，便是為了尋找強壯部落的方法，而伊薇特提供的槍械，無疑是最簡單粗暴的途徑。
在世界樹頂端的族長樹屋裏，阿蘭薩一邊品着精靈族的晨露茶，一邊聽完了事情的經過。
原來早在人族的災厄之年前，精靈族便陷入戰爭之中，只是當時的戰爭只局限在幾個部落之間，而戰爭的原因，即是世界樹。
古代雪精靈的覆滅，帶走的不僅僅是他們的文明，還有黃金世界樹的生命，而一旦黃金世界樹倒下，其餘世界樹雖能夠繼續生長，卻失去播種的能力——就如同失去雄獅的獅群，只有母獅，群體雖然仍可狩獵進食，卻沒有了延續的希望。
每過百年，就會有一株世界樹自然衰竭而亡，這時候，寄居在這株世界樹上的精靈部落便不得不遷移它地，他們需要世界樹的滋潤，然而其它部落不可能收容這些部落，一株世界樹上存在太多的居住者，只會加劇世界樹的衰老。
於是，精靈族的戰爭開始了。
多洛莉絲意識到，雖然銀月部落的世界樹依舊健壯，但銀月部落遲早要面對其它失去世界樹的部落的進攻，這促成了她前往人族土的旅行，而結果，就是她遭到捕奴隊圍攻，又在奴隸競拍上，被阿蘭薩買下，成為荊棘傭兵團的一員。
“嘛，這只是小範圍的戰爭。”
阿蘭薩說出他的疑惑：“但是現在，我看到，你們銀月部落的對手，可不少……”
“那是因為，一個名為菲雅的女人，帶來一顆黃金世界樹的種子……”
這是命運安排的巧合，彼時，在未知海域，菲雅就在阿蘭薩的眼皮底下，收穫這一株黃金世界樹種，隨後，海神給予菲雅播種這顆黃金世界樹種的方法。
看來諸神很早便在預言中埋下各自的伏筆。
而黃金世界樹種的出現，不但沒有平息精靈土的戰爭，反而使得戰爭越演越烈，這時候，推動戰爭的，已不是精靈們對生存的渴望，而是對權利的渴望。
“菲雅？！”
阿蘭薩猛地站起來，急忙道：“她現在在哪裏？！”
多洛莉絲輕輕掃了阿蘭薩一眼，這位精靈族女孩在戰爭的淘洗下變得沉穩，她的臉上消去了青澀，卻而代之的是冷靜和上位者的高傲，只是在阿蘭薩面前，她仍保持謙卑，她回答說：“她已經死了……她把黃金世界樹的種子交給翡翠部落的精靈神之子，而精靈神之子卻殺死了她……”
“精靈神之子……”阿蘭薩的臉色不斷變換。
多洛莉絲的臉色也頗為玩味，說道：“是的，就是被你殺死的那位精靈。”
阿蘭薩這才發現，在他的劍下，精靈神之子死得太痛快了些。
阿蘭薩和多洛莉絲都不知道的是，這是一個讓人無可奈何的故事，女人經過層層冒險，為男人帶來希望的種子，而男人卻殺死了她，理由，是女人沒有資格觸碰這顆種子。
精靈神之子用他的銀質長劍刺穿菲雅的心臟，他的腳踩在菲雅的血泊中，他撬開菲雅逐漸僵硬和冰涼的手，把這顆黃金世界樹種收入囊中。
在人族土，它叫生命樹，但在精靈土，它叫世界樹。而黃金世界樹，即是精靈族的世界。哪怕它尚只是一顆種子。
在這個世界裏，精靈神之子與異族女人的愛情，不過是一場騙局。
阿蘭薩並未在菲雅死去的消息中沉浸太久，而是問道：“嘛，那麼，馬勒·戈壁侯爵呢，我是說，一個體型極為肥胖的男人，他比我先來到精靈土，為的就是找到菲雅。”
“他……”
多洛莉絲知道這個人，但隨即，她用歉意的語氣說：“很抱歉，你來晚了。”
阿蘭薩的臉色立即陰沉，問道：“什麼意思？”
“他曾經到過銀月部落，我見過他，他向我打聽菲雅的消息，我告訴他，菲雅死在翡翠部落的手裏。”
“他率領他的冒險者隊伍進攻翡翠部落，要為菲雅報仇，但沒有獲勝，我們的斥候傳來消息，精靈神之子以降級的代價，啟動精靈神留下的神器，將他殺死了，不過，翡翠部落也因為他的進攻，元氣大傷，降級后的精靈神之子也不再是不可打敗的存在，我們趁此機會，攻破了翡翠部落……接下來的情況，如你所見。”
阿蘭薩知道，多洛莉絲對他有所隱瞞，只是……他不願追究。
“她騙了你。”
果然，一旁的雷狼塞拉斯看似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卻暗暗通過靈魂波動，將事實的真相告訴阿蘭薩，它說：“多洛莉絲看中那個胖子帶來的力量，她欺騙他，說菲雅只是被翡翠部落囚禁，胖子才會進攻翡翠部落，他要救菲雅，而不是報仇。”
“我知道。”阿蘭薩對塞拉斯回應。
“那你為何不揭穿多洛莉絲？”塞拉斯的聲音很是詫異，即便通過靈魂交談。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原諒多洛莉絲的過錯，事實上，誰又確定她真的做錯了呢？她這麼做，也只是……為了她的部落。”
“團長大人……”
塞拉斯沉默許久，才在阿蘭薩的腦海中繼續說：“不，現在，你是真正的王者。”
“嘛，帶我去看看黃金世界樹吧。”
阿蘭薩站起身，對多洛莉絲道：“讓我看看……紛爭的起源，我知道，它就在這裏。”
“你不會想毀了那顆樹吧？”
伊薇特雙眼一轉，玩味地看向阿蘭薩。
“這似乎不是你該關心的內容。”
阿蘭薩道，同時又補充說：“我只是想看看它，嘛，畢竟為了它，我死了兩位朋友。”
“隨我來吧。”
聽到阿蘭薩的解釋，多洛莉絲才放下心，帶領阿蘭薩離開樹屋，從這株世界樹上步下，一路向北行去。
通過靈魂感應能力，阿蘭薩知道，這段路，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在視線看不到的長草叢與樹冠之後，卻佈滿守衛，顯然，當然，這並不是要防範阿蘭薩，而是為了保護黃金世界樹——世界，對於精靈族而言，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了，在多洛莉絲眼中，亦是如此。
阿蘭薩隨後見到已經栽種的黃金世界樹，刺客，它尚只是一株細小的樹苗，不過半人高。
晨曦在阿蘭薩身後，對着黃金世界樹打開雪精靈的先祖典籍。
“這個……”
晨曦的語氣引起阿蘭薩的注意。
他轉過頭，問道：“嘛，怎麼，這本書上有記載關於這顆樹的信息么？”
“是的。”
晨曦點頭，說：“這顆黃金樹種，本來屬於古代雪精靈，后在諸神的懲戒中，成為諸神的戰利品，看來……你的朋友又從神的手中把它拿了回來，還給精靈族。”
“不是還給，而是被搶奪。”阿蘭薩糾正她。
這時，多洛莉絲的雙眼卻直勾勾的盯着晨曦手中的先祖典籍，問道：“這是什麼？”
“與你無關。”
晨曦回答，並將先祖典籍收起。
一旁，伊薇特雖然知道先祖典籍的來歷，也沒有開口，只是對仍想纏問的多洛莉絲道：“這是我從雪精靈手中得到的一本書，作為禮物送給晨曦……裏面沒有什麼有價值的內容，它只是一本書。”
多洛莉絲這才鬆口氣，說：“我以為，它會對部落的成長有所幫助。”
“即便有所幫助，你也不會得到它。”晨曦冷笑。
多洛莉絲的臉色當場陰沉，喝道：“你說什麼？！”
晨曦沒有說話，而是揚起頭，聖域強者的氣息擴散而出，沒有什麼比實力更有說話的資格。
果然，多洛莉絲在感受到這股氣息之後，臉色掙扎，終不得不妥協，說：“很到，這本書是你的。”
隨後，她看向阿蘭薩，問道：“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來看看你，還有塞拉斯。”
阿蘭薩的視線從黃金世界樹上移開，笑道：“嘛，當然，不止於此，我來這裏的主要目的，是想找到一個地方——時光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