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回虞
兩國天子在大燕京都待了二十日，終於議定前梁和前蜀的善後事宜，並昭告天下：
其一，西蜀與南唐接壤，國土盡歸南唐所有。
其二，前梁的國土一分為二，大燕和大虞各得一半。
其三，前梁國庫的八千萬兩白銀，盡歸犬戎所有，用於犬戎百姓吃穿用度及草原恢復。未來十年，犬戎百姓不納稅，不交糧。
其四，天下四國，即日起簽訂和平盟約。各國邊境對外開放，他國商隊入境，無需繳納入關銀兩。百姓行走無需再辦通關文書。
其五，合併大燕、南唐和大虞的科舉考試，天下學子可任意參與他國科考。不管在哪國參加考試，另外兩國朝堂都認。
這次四國天子的親印詔書，史稱《太平詔》，內容可謂史無前例。
特別是最後一條，若有心之人細細領會，便會發現意蘊頗深。
這一條，是白承之提議的。
天下的未來，在學子身上。若學子一統，那距離天下歸一也就不遠了。
入夜，寧白二人正在寧府討論這份詔書的內容，就聽有人敲門。
白承之開了門，就見門口的暗影一身黑袍斗笠。
自從認識他以來，他便一直這身穿着。
“我來跟你們告個別。”暗影開口。
葉寧語聞言，走到門口，看向暗影。“前輩要去哪裏？”
“當初扶搖公子離去時，讓我幫他找回《九天錄》，如今，東西物歸原主，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前輩之能，天下無人可及。如今天下剛穩，還需前輩這樣的能人立世。”白承之沒有虛言，他的語氣很是誠摯。
“我志在天地，不在廟堂。”暗影沒有改變主意，他轉身準備離開。
白承之知道，他或許下定了決心。
“我就快成婚了，我的婚禮，你不來看看嗎？”
暗影搖頭，“不了。晚一些離別，徒增傷感。”
暗影的目光在寧白二人身上定了片刻，猛地躍起，往黑夜掠去。
“前輩。”白承之忽然語聲急切。
那抹黑影停在了院中的樹上，暗影微微回頭，看着下方的兩個孩子。
“我的父親，是個怎樣的人？”
這個問題，白承之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未曾問出口。
暗影斗笠下的眉眼微微舒展，聲音也柔和了幾分。“奇思妙想，霽月君子，無人能及。”
說罷，暗影不再停留，轉眼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望着綿綿夜空，白承之忽然覺得有些神傷。葉寧語握了握他的手，將頭靠在他肩上。
在《太平詔》頒發后的第三日，南唐和大虞的天子啟程回國。
而寧白二人、葉安舒、藍老、柳一平、無生、肖護衛等人跟隨新帝一同回虞。
寧白二人的婚期，定在了五月十八。
二十日後，天子儀仗入了大都城。
葉家一眾孩子早就候在城門口，當他們看到天子車駕后的那幾輛馬車時，一個個都興奮地跳了起來。
“長姐，那是長姐！”
“我沒看錯吧，那真的是五哥嗎！”
“還有八哥！”
“那是白先生！”
“不對，該稱呼為尊親王殿下。”
“不對不對，要改口叫姐夫了！”葉寧希、葉寧冬帶着葉安錦堵在城門口，遠遠看着儀仗入了皇宮。
三個孩子一路小跑回府報信，葉家眾人個個喜笑顏開。
虞國百官恭迎天子回宮，在朝會上，新帝讓葉安珺立在百官面前。
新帝言道，當初大虞南境和北境皆處於危機之中，為穩固邊境，不得已讓葉家小侯爺假死遠遁西南，以蒙蔽西蜀和梁國。小侯爺臨危受命，不負皇恩，帶兵前往南境鎮守邊關。他不僅穩固了邊境，還在滅梁一戰中功績卓著。如此有為之才，當重賞。
新帝此言一出，朝野皆詫異。原來，當初小侯爺落下懸崖是假死。如此重要的秘旨，新帝交給了葉家，可見新帝對葉家有多麼信任，可見這位小侯爺在南境多麼英勇。
隨後，一道旨意宣下：封葉安珺為一品永嘉候、衛國大將軍；葉家八子葉安舒滅梁亦有功，封兵部員外郎；葉家嫡長女葉寧語不讓鬚眉，前在北境擊退梁敵，后在虞燕邊境穩固疆域，所到之處，百姓愛戴。適逢虞國和南唐聯姻前夕，特封葉寧語為護國長公主，另賜封號：寧凰，不日以公主之禮完婚。
當夜，葉家全府上下張燈結綵，迎幾個葉家的孩子歸來。
葉永和、葉永德和一眾葉家女眷圍着葉安珺，一陣唏噓淚眼之後，忍不住喃喃，“黑了，壯了，也高了。”
一眾兄弟姐妹也都相擁而泣，直到飯菜快涼了才上桌。
江氏緊緊拉着一雙兒女的手，“阿雲婚期將近，府上諸事都已準備妥當，多虧了你三嬸四嬸幫忙……”
“都是一家人，大嫂不必客氣。”段氏笑容燦爛，“大嫂實在是好福氣，阿雲的婚事一成，阿秋也該入宮了。”
說罷，一眾人齊刷刷看向葉寧秋。
葉家三姑娘與新帝情投意合，即將入宮的消息在大都城已經不是秘密。
葉寧秋微微垂眸，臉上掛了一抹紅暈。
“長姐、三姐都快了，我看五哥也快了。”葉安舒朝着葉安珺擠眉弄眼。
眾人聞言，皆笑而不語。
葉永和笑了笑，看向江氏。“大嫂，我看過兩日我們得去一趟楊家，楊宏泰那個老傢伙天天扭着我問阿珺回來沒有。咱們再不去提親，只怕是於理不合了。”
葉安珺的臉唰一下就紅了。楊楚心此前在劍南道，是已經拜見過江氏的了，兩家人這半年來時常走動，兒女姻親已然板上釘釘。
“是要去了。”江氏看着孩子們，心中突然很是感慨。
夫君離世三年，葉家變化巨大，兒女們建功的建功，立業的立業，成家的成家。
夫君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
“母親，明日我想去祭拜父親。”葉寧語道。
“好。”江氏眼眶微紅。
翌日，國公墓前。
葉寧語、葉安珺姐弟二人齊齊跪着。
葉永長已經離世三年有餘，當初栽種於墓前的那棵柏樹已有半人高。這些年，他們姐弟忙着大業，只有這幾棵松柏陪着地下的父親。
如今，葉寧語即將完婚，葉安珺成了衛國大將軍，選擇了與葉永長當初相同的路。
縱使有人身前死，仍有後人護河山。
葉安珺將一面嶄新的葉家軍旗幟放在墓前，仍舊是紅幡青龍的紋樣，只不過顏色更為艷麗，一如眼前的錦繡江山。
“父親，如今山河穩固，百姓安康，戰亂止息。這盛世，是你所期盼的模樣。”葉寧語對着墓碑低聲細語。
一陣風拂過，墓前的幾棵松柏微微擺動，像是在回應。
一個月後，大都城的各條主街披紅掛綠，一片喜氣洋洋。
大虞國的護國長公主——寧凰公主今日大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