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抵觸
老師能夠發現學生是否在聽講嗎？
答案是當然可以。
台下一眾學生中，格溫睏倦的眼神尤為明顯。
厄爾自然而然會注意到之前就已經遲到的她。
“額，厄爾先生，我個人覺得應該是《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
“說說你的看法。”
格溫在褲子上搓了搓手。
“那條線代表毫無發展，下面是壞事，上面是好事。”
彼得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聲音有點小，但格溫聽得很清楚。
“我認為.......整部小說就沒有...起伏，只是在毫無發展的線上結束了這個故事。”
格溫指了指講台上的白板。
“毫無發展？”厄爾歪頭看着格溫。
“對，毫無發展。”
“為什麼？”
“因為...什麼...都沒有改變。”
“...哇哦，格溫，你的發言正中今天內容的要害，不過，還是要認真聽講。”厄爾有些意外，他打着趣，“好了，我也該講講課了，不然你們都會覺得我是在糊弄你們。”
格溫把手背到身後，朝彼得揮了揮，表示感謝。
彼得只是微微嘆了口氣，不再注意格溫的情況。
“在現代社會，我們能通過各種渠道看到一種故事，這種故事一遍又一遍地通過各種媒介傳播，我將這種故事稱之為陷入麻煩的人（SomeoneinTrouble)，包括但不限於小說、影視、音樂和藝術。某個人陷入麻煩了，他最後又從麻煩中出來了。”
厄爾貫穿線，畫了一個巨大的v。
“很像倒着的安那其標誌，對吧？我很奇怪的是，你們居然沒有列舉傳統意義上的喜劇。或許是經濟危機已經影響到每個人對周圍的感知了。但是，在我小的時候，更多的人還是喜歡荷里活喜劇的。正常來說，不管開頭怎麼樣，像是三種常見開頭，但結局都是一個好結局，而且結局的發展情況往往比開頭還要高一些。但這些故事也跟傳統的SiT結構差不多，高低起伏的落差，好像能道盡人生的本質似的。”
“人生不就是山峰嘛。”
“也有可能是山谷。”
下面有人喊道。
“說的都沒錯，”厄爾先生表示了贊同，“不過，我們還是先來看看一個典型的故事，昆汀的《低俗小說》。我覺得這部電影很有意思，幾個小片段，被一個箱子結合在一起，沒有觀眾知道箱子裏的東西是什麼，而事情就那樣發生了。你也無法判斷什麼是好事，什麼是壞事。至於你們寫下來的心目中的好故事，下周請交給我一個關於這個故事的分析。”
厄爾在白板的最左邊的下面，中間，上面以此點了三個點。
“我們來看看餐廳的故事發展...”
.......
彼得對付着眼前的牛肉堡。
他透過玻璃上的招牌貼紙，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喜歡看着窗外的道路。
這讓他感到平靜。
哈利在彼得對面，一手拿着咬了一口的牛肉堡，但他並沒有吃，只是把注意力投入到另一隻手的iPhone上。
上午的四節課很快過去，中午一個人來學校外餐廳的路上，彼得在一直在想怎樣勸勸哈利。
他本來不想參與這件事的。
但昨天從麗茲家出來以後，格溫覺得哈利和麗茲因為格溫兩人，關係還不錯，但現在因為家長的矛盾，兩人鬧掰，作為朋友，坐視不管，總歸有些說不過去。
所以在回家的路上，格溫單方面打定主意，分別勸勸麗茲和哈利。
這......
他要能說動哈利，能在全紐約得個脫口秀大賽金獎是綽綽有餘。
彼得默默想着。
但沒辦法。
硬着頭皮也得上。
最後一節課離開數學教室的時候，格溫還專門叫住了彼得。
課間五分鐘的休息時間勉勉強強可以用來走班和上廁所。
至於交流...
呵呵，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
“彼得，等一下！”
格溫跟麗茲說了幾句話，就往彼得這邊跑來。
“銀翼殺手？不錯啊。”
“別損我了，我也就這個電影記得清楚一些。”
“有沒有一種可能，厄爾先生沒有說只能是電影？”
“那是？”
“故事...就可以。我還以為你是個狠角色，上課邊走神邊聽課的那種。你這幾天怎麼老遲到？”
彼得收拾着自己的筆記，把筆帽蓋上。
看着格溫來到自己身邊，他站起身來，準備和格溫一起去物品箱那裏把書放好。
他讓哈利先去餐廳點單了。
畢竟，兩人也就只有在這種時間能交流一下情況。
彼得也料到了格溫會在這時候來找他。
“厄爾先生說我沒有遲到啊？”
格溫臉上表現出奇怪的神情。
“....我說的早上等你上學這個事情。”
“哈哈哈，這不是忘了嘛。”
格溫訕笑幾聲，眼睛往別處飄去。
“算了。”彼得撇了撇嘴。
“你跟哈利聊的怎麼樣了？”
“哈利說中午去他的餐廳吃飯。我想那時候再說，不過我覺得哈利不會改變主意的。”
“那上課前呢？”
“你想想早上誰睡過頭了！害的我白白等了那麼長時間，有點自知之明啊！”
黑線彷彿爬滿了彼得的額頭。
“我的錯我的錯。”
格溫向上攤了攤空着的右手。
但絲毫沒有抱歉的樣子。
兩人隨着嘈雜的人流，走到自己的物品箱。
”說真的，我覺得你最近很奇怪。”彼得走到格溫的物品箱旁，看着格溫打開柜子。
“奇怪？”
“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就像現在這樣。”
彼得看着格溫半睜的眼睛。
裏面好像還爬滿了血絲。
不管怎樣，面前這個一臉搞不清楚狀態的傢伙，這幾天在晚上絕對沒有休息好。
“沒有啊，我現在挺好的。”
格溫把書隨意放進去，關上門，揉了揉眼睛。
行吧，眼睛揉了之後，張開的角度更小了。
“你也不是一兩天睡過頭了，晚上早點休息。麗茲怎麼樣？”
“我昨天晚上回家后，跟她聊過了。不太樂觀。”
“那我估計我們兩個什麼都做不了了。”
“你也知道這不是哈利和麗茲的問題。”
“但是.......”
“......彼得，你在想什麼？”
哈利的話打斷了他紛飛的思緒。
正是午飯的時間，店內的人不少。
兩人坐在餐廳的角落，被紅白相間的顏色所包圍。
濃重的快餐風格。
“我在想，能不能讓你跟麗茲重歸於好。”
“我沒聽錯吧，彼得？”
哈利彷彿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把牛肉堡的最後一小部分塞進嘴裏，拿過一邊的可樂。
吸溜————
“額，我只是覺得，沒必要鬧成這樣。”
彼得看着哈利吸管中的氣泡飛速向上運動。
然後連同焦糖色的冰涼液體消失。
直到氣流聲混着水滴的雜音從裏面傳出。
哈利把空紙杯放回原處，才接起話茬。
“彼得，如果不是麗茲的行為讓湯普森挑釁我，我其實多多少少能理解她一些，但現在那些所謂的同理心已經隨着湯普森的衝動一樣，消失了。你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你跟格溫的關係好，我是不會跟麗茲產生交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