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預感
李徵和黛玉在經歷這一次之後反而感情更上一層樓，李徵也是心中沒有心結了，只是全心全意的對黛玉好，黛玉自然能感覺到李徵對於自己的感情，總是不像是以前那樣似乎是遮遮掩掩，如今一切都明朗化了，自然什麼都好。
不說黛玉這邊一切都好，只說賈家這邊，因為迎春回來，所以賈母讓寶釵收拾了大觀園，賈母自己帶着府中的女眷都住到了大觀園裏面，只說是為了消暑納涼，可是誰都心中明白，就是為了陪伴着迎春這個可憐的女孩子。
賈母住了黛玉以前住的瀟湘館，鳳姐也是陪着賈母住在了瀟湘館；寶玉和寶釵住在了怡紅院；探春和迎春姐妹和李紈依舊還是住了以前的院子，惜春以前住的蓼風軒賈母也讓人請了尤氏過來住。一面賈母又命人接了湘雲過來，只是安排住在以前寶釵居住的蘅蕪院。如此大觀園雖然不如以前眾姐妹都在的時候，可是到底是難得的熱鬧了起來，每一個院子都是住的滿滿的，似乎是有了以前繁盛時期的光景。
其實榮國府從黛玉走了以後也是從來沒有這般熱熱鬧鬧的光景了，這大觀園裏尤其是如此，以至於是直接就閉了園子，只留下幾個老媽子看着罷了，就是偶爾有人走過來也是覺得荒涼寂寞的人，。只是沒有想到，如今一旦人都住進去到了倒是熱鬧了，所以就是連丫頭婆子們也是歡歡喜喜，熙熙攘攘、進進出出的，一時之間這一座花費了賈家數百萬兩白銀的大觀園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鬧。
鳳姐也是很久不曾進來這個院子了，今日難得是熱鬧的，所以進來以後，只是一個人到處走走看看，只是想要懷念一下以前的時光。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看着這般景象，雖然是很繁榮，很熱鬧，可是心中忽然就生出來一些不祥的感覺，總是覺得這似乎就是賈家最後的盛宴了，似乎，過了這幾日，賈家就再也找不到這樣的風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就在這時候，周瑞家的走了過來，因看到鳳姐一個人在沁芳橋上站着，所以笑着說道：“奶奶今日也在？今日這大觀園倒是和我前幾日進來的時候大不一樣了。看着這裏面花花綠綠的，果然就是好。想想我們家裏也是許久都不曾熱鬧了，真該是讓太太也過來看看這般的景緻才好，只是太太哪裏忙不過來，只囑託我過來幫忙看着。我到了這園子裏，才看見都是準備好了的，我也是沒什麼可以做的了。”周瑞家的原本是王夫人的配房，所以和鳳姐的關係自然是又不一樣了，畢竟都是從一個家裏出來的，只是如今太太遠着璉二奶奶，她哪裏也就不怎麼親熱了，只是今日開心，又遇到了自然是要多說幾句話的。
“既然是沒什麼事情了，周嫂子倒是不如就在這園子裏逛逛才好，這園子裏這半年的時間倒是冷清的很，細細想起來，我們家倒是真的很久不曾這般熱鬧過了，今日難得老太太開心，二姑娘也回來了，大家一起在這裏住兩日也是好的。過了這兩日，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住在這個園子裏。想想以前的時候，這個園子裏住的滿滿的，那一日不是這般的熱鬧，如今可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也不知道到了那時候就沒有這般的景象了。”鳳姐只是嘆一口氣說道，隨口的就對周瑞家的說道。
“奶奶說的是呢，我們都是這個家裏的人，自然是知道這個家裏的情況。只是奶奶沒聽見外面的人說呢，前兒周瑞回家來，說起外頭的人打量着咱們府里不知怎麼樣有錢呢。也有說：‘賈府里的銀庫幾間，金庫幾間，使的傢伙都是金子鑲了、玉石嵌了的。’也有說：‘姑娘做了娘娘，自然皇上家的東西分的了一半子給娘家。貴妃娘娘省親回來，我們還親見她帶了幾車金銀回來，所以家裏收拾擺設的水晶宮似的。那日在廟裏還願，花了幾萬銀子，只算是牛身上拔了一根毛罷咧。’有人還說：‘他門前的獅子，只怕還是玉石的呢。園子裏還有金麒麟，叫人偷了一個去，如今剩下一個了。家裏的奶奶姑娘不用說，就是屋裏使喚的姑娘們，也是一點兒不動的，喝酒下棋，彈琴畫畫，橫豎有人服侍，單管穿羅罩紗。吃的帶的，都是人家不認得的。那些哥兒姐兒們更不用說了，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去拿下來給他玩。’還有歌兒呢，說是：‘寧國府，榮國府，金銀財寶如糞土。吃不窮，穿不窮，算來——’”說到這裏，周瑞家的倒是不往下說了，只是猛然咽住。原來那時歌兒說道是“算來總是一場空”，這周瑞家的說溜了嘴，說到這裏，忽然想起這話不好，只好硬生生的就咽住了。
這兩日表面上看起來雖然好，可是誰不知道實際上氣氛不對，所有的人心裏面都是壓着石頭一樣，自己要是這時候說出這個話來，必然是犯了大忌，二奶奶如今是不管事了，可是老太太哪裏卻還是說得上話的，雖然說這也算是自己家裏的姑娘，但是這半年以來，自己可是沒有怎麼奉承這位奶奶了，說不得她的心裏對自己有什麼樣的意見呢。到時候這話要是傳到了老太太的耳中，自己也是不好交代了。老太太哪裏生氣了，就是太太也救不了自己了。周瑞家的心中想着，只是一驚，卻已經是出了一頭的汗了，只是忙就用帕子擦去。才想着這萬一鳳姐問起來，自己應該怎麼回答。
鳳姐聽了，已明白必是句不好的話了，要不然周瑞家的也不至於就硬生生的咽下去，還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嚇成這個樣子，想來是怕自己將這個話傳給老太太，到時候不好交代。周瑞家的是太太的人，從自己在太太哪裏失勢以後，對自己確實是不怎麼待見，如今只怕是怕自己的。不過自己又何必這樣做呢？如今這樣的日子倒是也過得滋潤自在呢。
鳳姐想着只是說道：“那都沒要緊，只是這‘金麒麟’的話從何而來？我們家幾時又有了金麒麟了？我怎麼都不知道？”
周瑞家的笑道：“就是那廟裏的老道士送給寶二爺的小金麒麟兒。後來丟了幾天，虧了史姑娘撿着，還了他，外頭就造出這個謠言來了。奶奶說這些人可笑不可笑？”
見鳳姐不追究，周瑞家的這才忙就陪笑着說道，二奶奶果然是個明白的，要是遇到不曉事的只是追問自己，自己倒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
鳳姐聽了周瑞家的這話，只是心中一冷，自己確實是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些話，只是這話聽着似乎是在說賈家有多少的富貴，可是細細品味，總不是一回事兒，殊不知，外面的傳言越是厲害，對於賈家來說就越是彌天大禍到來的早。
鳳姐想一想，只是道：“這些話倒不是可笑，倒是可怕的。咱們一日難似一日，外面還是這麼講究。俗語說的，‘人怕出名豬怕壯’，況且又是個虛名兒，終久還不知怎麼樣呢。別人不知道我們家裏的情況，周嫂子還能不知道了？如今這府里就是再怎麼堅持也是堅持不了兩年了，也不知道到了那時候還怎麼過呢。”
說著話，鳳姐的心倒是越來越涼了，自己適才就覺得這是賈家最後的盛宴了，只怕這是要印證了的，外面對自己家的傳言越多，將來自己家裏的命運就越是可怕。鳳姐都有些不敢想下去了，因此又說道：“這話雖然是別人說的，可是萬不能讓老太太聽見了，只怕是老人家多心，聽了反而受不住。”
周瑞家的忙就笑着道：“奶奶慮的也是，我也覺得原不是什麼好話，只是和奶奶說說罷了，老太太哪裏是萬不敢說的。只是滿城裏茶坊酒鋪兒以及各衚衕兒都是這樣說，況且不是一年了，那裏堵的住眾人的嘴？不過好歹，老太太也是不用出門去那些地方的，也就免得聽見了。”
鳳姐點點頭，只是說道：“可不是，這原是別人說的話，我們自然是沒辦法，可是少不得以後我們自己也要注意一些了。周嫂子是太太身邊最得力的人，平日裏是少不得要對下面的那些人轄制一些，不能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才是。”
周瑞家的點點頭，只是又說了幾句不相干的話就走了，倒是怎麼也不明白這二奶奶今日這是怎麼了，怎麼聽了這麼幾句笑話就害怕了一樣的。難不成這幾句話果然就是不能說，不能聽的？所幸沒有說出來那最不能聽的一句，要不然今日只怕是二奶奶饒不過自己。
看着周瑞家的走了，鳳姐也是沒心情在園子裏轉了，所以轉頭回了瀟湘館。自己這麼到處轉一轉，不過是為了懷念以前的人和事罷了，只是，自己忘記了，時光轉移物是人非，就算是今日的大觀園一如當年的熱鬧，可是畢竟不是當年的那些人，說的也不是當年的那些事了，如今那些如花似玉沒天只知道吟詩作畫的姑娘們都不在了，也就只有自己這些人來這裏只是裝一番樣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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