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掛壁公路,險些跌下萬丈深淵!
爭吵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車隊隊長老唐!
他氣得臉色通紅,手指着一個司機,滿口濺朱!
“誰准許你私自開車去給供銷社拉蘋果的?無組織無紀律,用公家車的干私活,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他嗎的老子現在就吊銷你的開車資格!”
老唐噼里啪啦一頓訓,幾個參與給供銷社拉蘋果的六個司機被訓得跟三孫子似的,低着頭一言不發。
“行了行了,雖然這件事是他們不對,但念在初犯,又沒出什麼安全事故,我看這通報批評就免了吧,你們幾個暫時就不要開車了,去維修隊反省一個月,順便每人寫一份檢討吧!”
謝科長端着茶杯走出來,一臉和善的給六人求情,劉衛東算是看明白了,這倆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手段還挺高明。
這些人還敢說啥?沒讓他們把拉蘋果賺的錢交出來就算燒高香了!
幾個倒霉蛋急忙點頭,垂頭喪氣的交了車鑰匙,低着頭,像犯了什麼十惡不赦大罪的重刑犯一樣,跟在老唐身後進了維修隊的倉庫。
謝科長的目光從其餘司機身上逡巡而過,司機們都抬起頭,用熱切的眼神看着他。
運輸科車少人多,誰不想上車跑運輸?
鑒於運輸科的車都有些年頭,零件老化,故障頻發,所以每輛車上都配了正副兩個司機,輪流換班開車,這樣一旦路上出什麼事故,相互之間也好有個搭手。
這下一次就處理了六個司機,一來二去,車隊人手竟然不夠了!
這就有點……
“今天要向同煤礦務局運送一百噸鋼材,可是現在司機都不趁手,這可咋辦!”
老唐急得原地轉圈圈,謝科長悠哉悠哉的抽着煙,咳嗽一聲,“你別瞎轉悠了嘛,轉得我眼睛都花了!上一邊坐着去!”
“領導,人家同煤礦務局來好幾次電話了,再不把鋼材給人家運過去,人家那邊沒法開工了!”
老唐的聲音高了好幾度,謝科長抓過一個罐頭盒做成的煙灰缸敲了敲煙灰,咧嘴一笑,“人手怎麼不夠了,算上新來的小劉,咱們隊名單上有二十八個拿證的司機,除了前些日子重傷住院的倆,這不還有足足二十六個人呢,十三輛車,配二十六個人,剛剛好嘛!”
“那六個人,我堅決不同意讓他們帶病立功,先給我反省一個月再說!”老唐氣呼呼搬過板凳坐下,手拍着桌子喊道。
“這倒也是個問題……”謝科長把煙頭按滅,“照這麼算下來,就得有三輛車在家趴窩……”
桌上的電話叮鈴鈴響起來,老唐急得站起身,“我的老領導啊您可別算了,這不,同煤礦務局那邊又來電話催了!”
“你這樣,把能用的人手都給我用上,讓四級以上的老司機掌舵開車,五級以下的司機跟車,咱們馬上裝鋼材出發,趕在天黑之前到同煤礦務局,把東西給他們送過去!”
“行!”
老唐辦事雷厲風行,馬上招呼運輸隊所有的司機緊急集合,分派任務。
“秦永江,你和劉衛東一組,開十號車,楊明廣和岑春喜一組……”
老唐盡量安排老司機開車,讓新司機跟車,一老一少搭班子上路,方便新人快速適應環境和路況,早早上手。
劉衛東望向那個叫秦永江的中年人,但見此人四十五六歲年紀,穿一件藍色工作服,歪戴着狗皮帽子,嘴裏叼着煙,正心不在焉的聽老唐分派車輛。
“這個人……”劉衛東微微蹙眉,此人看上去流里流氣,怕不是個老油條,不好對付!
分派完畢,所有人登上指派的車輛,打火,熱車,前往軋鋼車間裝料,然後排成一條線,出了城,直奔晉西北而去。
劉衛東坐在十號車的副駕駛位子上,不錯眼珠的看着秦永江打方向盤踩油門,把車子開得東搖西晃。
“八月呀秋風啊冷颼颼,王二姐我坐綉樓哇好不自由,思念我的二哥進京去科考啊……”
劉衛東一皺眉,王二姐思春!
這傢伙,看上去就不是啥正經人!
“嘿嘿!”見劉衛東皺着眉一句話也不說,秦永江嘿嘿一聲,“小夥子今年多大,還沒結婚吧?一看你就是個雛兒,叔跟你說,和娘們睡覺滋味可美了,早在建國前那陣,我就……”
這貨炫耀起自己的感情史,聽得劉衛東連連皺眉。
出了昌平,道路開始變得坑窪不平起來,從京城到同煤礦務局,一路都是上坡,漸漸的路邊的植被變得稀少起來,來自西伯利亞的透骨寒風從車窗縫隙吹進來,凍得他一打哆嗦!
“晉西北苦啊!晉西北的娘們浪啊!晉西北的牛羊肥又壯啊!”秦永江扯下車窗,迎着殘冬的寒風,用聲嘶力竭的嗓音唱出一句信天游,劉衛東沒想到這個流里流氣的中年人,竟然有那麼一副洪亮高亢的好嗓子。
前方是一段山路,確切來說,是掛壁公路。
這段路是在桑乾河大峽谷上用人力開鑿出來的,只有兩米寬,堪堪能容得下一輛解放大卡經過,因為天氣轉暖的原因,從崖壁上不斷往下滲雪水,落在掛壁公路上形成一片片的結冰路面,看得眾位老司機心都是一哆嗦。
前面的車隊停了下來,帶隊的老唐吼着讓眾人下車,取下隨車帶來的鐵鍬,去前邊的路面上鏟冰。
這種路況誰敢疏忽大意?
劉衛東握着一把半新不舊的鐵鍬,跟在眾人身後,一步步走上這段掛壁公路,他好奇的往懸崖下看了一眼,頓覺頭暈目眩,險些一頭栽下去!
這段山崖距離下邊的桑乾河河面最起碼也得有三十米的高度!
要是一個不小心,掉進山下的萬丈深淵,直接摔成人渣!連救援都省了!
鏟完了冰,老唐親自駕駛頭車,在司機們的注視下,緩緩開上掛壁公路,沿着狹窄的山道小心翼翼往前走。
“嘖嘖,老唐這手藝真不是蓋的!”秦永江看着唐隊長駕駛老解放有驚無險過了這段公路,由衷讚歎一句,“也就稍稍比我強那麼一點!”
車隊的車子一輛接一輛上了掛壁公路,劉衛東和秦永江的車跟在最後面,碾着前面車子軋出的車轍,也上了公路。
“三月里那個開花啊小妹妹把哥哥的手兒拉……”秦永江二十多年駕齡,對這段公路根本沒放在眼裏,他哼着小曲開着車,搖搖晃晃上了掛壁公路!
就在他們剛剛上了公路的一瞬間,後輪猛地打滑,拉着好幾噸鋼材的車子忽然向公路外的懸崖傾斜下去!
嘩啦!
鬆散的石頭承受不住十幾輛載重車的碾壓,早已破碎成渣,嘩啦啦掉下懸崖,砸在已經開江的桑乾河裏,冒出一片片水花!
“糟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秦永江猛地踩住剎車,這才止住車子繼續向山崖滑落的趨勢!
此時整個車子幾乎是半邊搭在懸崖上,稍稍有大動作,怕不是要直接掉進萬丈懸崖下!
秦永江也不唱曲也不吹牛了,腦門上的汗雨點般的往下掉!
“小,小劉,咋,咋辦啊……”這貨手握着方向盤,說話都帶了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