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美食與味覺（3）
母親去世后,在裴嶼的精心照顧與保護下，這個世界的藍瑟除了美食評鑒外，在許多方面仍如同孩子般單純天真。
藍瑟不擅長交友，不會照顧自己,更不懂得像成年人般擁有、發泄自己的慾望。
而昨晚,季成川做的肉絲豆腐湯猶如潘多拉的魔盒,徹底打開了藍瑟的“開關”。
半夢半醒間，藍瑟夢到自己好像來到了餐桌旁,喝着碗內的肉絲豆腐湯。
鮮甜微稠的湯液在他的口腔內緩緩流動，辛辣的黑胡椒碎片在舌尖跳動，惡劣又頑皮地直闖入喉嚨。
可漸漸地，夢中的湯味道越來越辣，辣得藍瑟全身發燙。
藍瑟突然很想放下手中的湯。
這湯太辣,他不想再喝了。
就在這時,一隻粗糙有力的大手將湯碗重重地抵在藍瑟不堪辛辣折磨的唇瓣邊。
藍瑟：“拿開！我不要喝……”
藍瑟的身體竭力掙扎,可他微弱的力氣抵不過對方的一臂之力。
湯液被對方狠狠地灌入藍瑟的口腔,藍瑟精巧的喉嚨努力地吞咽着。
可湯碗像是個無底洞,碗裏的湯將藍瑟的喉嚨越灌越滿,藍瑟怎麼也喝不完。
溫熱黏稠的鮮甜湯液從藍瑟的唇角溢出,滑過藍瑟的脖頸、鎖骨,探入被薄款睡衣籠罩的清瘦軀體。
直到濕答答的湯水沁透了藍瑟的白色薄款睡衣,衣衫下的誘人身形若隱若現。
藍瑟清冷的鳳眸圓睜。
他唇瓣旁的那碗湯倏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清冽的唇瓣，是男人粗壯結實的手指，是……
對方的氣息與喘息聲比他口腔內的豆腐湯更辛辣滾燙,將藍瑟燙得四肢綿軟無力。
藍瑟癱軟在餐椅上。
他清冷的墨色鳳眸逐漸失去焦距,喉嚨間破碎的清冷無法抑制。
“唔……”
藍瑟晃動的視野內,唯能看見青年一雙裹挾着濃郁貪婪與慾望的琥珀色眼眸。
他任其擺佈。
隨着越來越多滾燙熾熱的溫度順着食道流入藍瑟的腹中，藍瑟卻絲毫感覺不到胃部的充實與滿足。
體溫溫度愈發地高，胃愈發地難受。
卧室內的大床上。
藍瑟的肌膚泛着紅，猶如煮熟的蝦子。
他彎曲着身體，雙腿緊夾着被褥，細弱的手臂圈着被褥抵在飢餓難耐的腹部。
似醒非醒。
“咚”，“咚咚”。
這時，他的卧室門口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季成川正站在藍瑟的卧室門口。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垂，眸中蘊着晦澀的光。
從昨天晚餐後到今天上午，藍瑟都沒有離開卧室半步。
藍瑟是不是還在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生氣？
忽然間，季成川聽見藍瑟的卧室內傳出一聲極其細微的輕吟。
季成川琥珀色的眼眸眯起，右耳貼到門后：“哥？”
卧室內，藍瑟痛苦的低哼愈發地清晰，夾雜着被褥磨蹭與翻滾的聲音似有若無。
聽上去，藍瑟的身體似乎很不舒服。
季成川立刻轉動藍瑟的卧室門把手，但藍瑟昨天晚上反鎖了門，季成川擰不開門。
季成川拍了拍門：“哥？哥，你現在還好嗎？你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藍瑟只顧着哼吟緩解胃痛，根本沒有聽到季成川的聲音。
藍瑟在床上不知被胃部的灼熱折磨了多久，突然聽到耳畔傳來“砰”地一聲巨響。
“哥，你胃不舒服嗎？”
結實的臂膀攬住了藍瑟的肩膀，對方身上的溫暖似乎能緩解他胃部的
疼痛。
至少比軟綿綿的被褥有用。
藍瑟迷迷糊糊中，雙臂不由自主地繞上對方的後頸。
藍瑟的腦袋抵在對方的胸膛，牙齒輕咬着乾澀的唇瓣，清冷的聲線發出細碎的脆弱輕哼。
季成川低下頭。
昨日，藍瑟望向他的那雙墨色鳳眸透着十足的冷情和寒氣。
現在，藍瑟寒冷的墨眸氤氳着薄薄一層霧，柔和了眉眼間的冷意。
細長順滑的黑色髮絲貼在藍瑟蒼白的面頰上，他倔強地輕咬着唇瓣，喉間破碎的呻｜吟令季成川心臟情不自禁地狠狠收縮。
藍瑟：“疼……”
季成川的右手輕輕地順着藍瑟的髮絲，由發頂撫向脊背。
季成川低聲安撫：“哥，我馬上就去給你弄點吃的。家裏有常備的胃藥……你吃完早餐，再吃點葯……”
似是察覺到季成川要離開，藍瑟的雙臂攬緊季成川的頸部。
藍瑟低聲地道：“不要。”
對方的體溫，手掌的觸感和聲音，都有種令藍瑟熟悉般的溫暖，讓藍瑟情不自禁地心生依賴。即使藍瑟的手腕被對方粗硬的短髮刺得發癢，他也不願意鬆開雙手。
這種無法割捨的熟悉感，就像是……
藍瑟的唇瓣靠近季成川的耳畔，細語呢喃：“哥，不要丟下我。”
清冷的聲線難掩眷戀。
季成川琥珀色的眼眸驟然收縮，圈着藍瑟腰肢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用力。
他將藍瑟圈得越來越緊。
半晌，季成川開口。
他低沉的嗓音晦暗不明：“放心，我不會丟下你。”
——
餅乾猶如干硬的木頭，嚼起來沒有任何的味道，徒留滿嘴干渣。
迷迷糊糊叼着餅乾的藍瑟下意識地皺起眉頭。二十幾年來，他的舌尖只享受過饕餮盛宴，從來都沒吃過這麼難吃的東西……
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手輕輕地揉了揉他的發頂，對方溫和的聲音響起：“先墊墊飢。一會兒給你做好吃的。”
藍瑟舒展雙眉，窩在對方的懷中慢吞吞地啃着這塊餅乾。
餅乾稍稍緩解了藍瑟的飢餓感，疼痛的胃部得到些許撫慰。
不知不覺中，藍瑟停下啃餅乾的動作。
“哥，嘗嘗我做的面。”
季成川用筷子夾起一縷面，遞到藍瑟的唇邊。
清淡的湯香縈繞於鼻尖，縮在季成川懷中、半迷糊的藍瑟幾乎是本能般地探出櫻粉色的舌尖，捲動滑嫩細軟的麵條。
麵條裹滿鮮香的雞湯湯汁，細細的、毫不幹柴的雞絲夾在柔軟的麵條間。麵條滑嫩，雞絲越嚼越香，調味簡單但口感豐盈。
季成川將麵條煮得稍稍偏軟，正適宜胃痛的藍瑟。
溫熱的湯汁與麵條充實了藍瑟飢餓的胃，他的舌尖能嘗得出這碗簡單麵條間毫無保留地流露的溫暖與關心。
藍瑟的心被烘得溫乎乎的，胃部的不適感也越來越弱。
藍瑟迷瞪的鳳眸也逐漸趨於清醒。
“哥，再來一口，先吹一吹——”
季成川再次將麵條遞到藍瑟的唇邊。
在香甜鮮美的麵條誘惑下，藍瑟的舌尖不由自主地再一次探出唇瓣。
可藍瑟這一次吃得太心急了。沒等季成川將麵條吹涼，藍瑟便迫不及待地咬上麵條。
“嘶——”
舌尖不小心被麵條燙到，藍瑟的眉頭立刻蹙起，混沌的意識也徹底清醒過來。
“哥，麵條的味道不好嗎？”
“不是。它太燙……”
倏爾，藍瑟聲音一頓。
藍瑟清冷的墨色鳳眸望向坐在自己身下
、給自己餵雞湯麵的季成川。
胃痛時，半夢半醒間發生的一切，藍瑟都記得清楚。
他想起自己雙手攬着季成川的脖子不讓季成川走，靠在季成川的懷中吃面……
藍瑟的面色黑了又白，白了又紅。
季成川琥珀色眼眸望着藍瑟，俊朗的面容笑容燦爛：“哥？”
藍瑟口腔中熱乎鮮美的雞湯麵，頓時變得難以下咽。
藍瑟匆匆道：“我吃飽了。”
藍瑟正想站起身，立刻回到自己的卧室時，季成川卻拽住了他的手腕。
藍瑟不悅地看向季成川：“放手——”
“不放。”季成川打斷了藍瑟，“哥不好好吃飯，一會兒肯定又會胃痛。哥必須把這碗面吃完，再吃胃藥……”
藍瑟皺了皺眉。他正想拒絕，季成川又笑眯眯地道。
“難不成哥想繼續胃痛，然後靠在我的懷裏，讓我喂哥吃面嗎？”
藍瑟身形一僵。
季成川的話成功拿捏住了他。
今天上午，胃痛時發生的一切，藍瑟恐怕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歷第二遍。
藍瑟抿緊唇瓣，他似是咬牙切齒般地道：“不用了。我這就自己吃。”
藍瑟說完，端着麵條走到餐桌的另一段——和季成川隔着遠遠的距離。
季成川右手撐着下巴，他望向藍瑟的琥珀色眼眸蘊着微不可見的複雜淺笑。
藍瑟吃完面后，季成川將胃藥遞到藍瑟面前。
藍瑟沒再抗拒，一口吃下胃藥。
季成川：“哥。昨天晚上，我仔細思考過了。我覺得你說得的確很對。真正美味的菜肴並非慾望的發泄，而是情感的抒發。所以從今天起，我會在做菜的時候努力剋制自己。”
正在喝水的藍瑟動作微頓，緊皺的眉頭略有鬆緩。
如果季成川真能按照所承諾的那般克制住慾望，他和季成川或許能和諧相處一段時間。
至少，他們不會再因為一日三餐而鬧矛盾，他不至於餓到胃痛，也不用總想着說動裴嶼哥讓自己搬離季成川的家。
不過，季成川身為美食爽文世界的男主，在整本世界線中從未委屈過自己、拖向他人妥協。
季成川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了？
藍瑟正思索時，季成川忽然朝着他的方向俯身。
對方溫熱的體溫與呼吸，似是藍瑟昨晚夢中的那般滾燙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