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早上七點,黃莉把早飯做好,手放在圍裙上擦了擦,來到蘇糖的房間前,敲門喊人:“糖糖,起來了,吃完飯你該出門去友誼商城考試了。”
“糖糖?”黃莉沒有得到回答,嘆氣,這孩子,睡的太死,明明昨晚睡之前對她千叮嚀萬囑咐,要她今天早點起床。她握住門把擰動,推開門走進去,拉開窗帘。陽光照進來,房間一片明亮。
蘇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從床上坐起來:“媽......”
黃莉打開衣櫃拿了套衣服出來,坐在床邊給蘇糖換衣服,嘴上溫柔指揮:“抬手,低頭,過來點我給你系扣子。”一口一個指令,蘇糖乖乖照辦。
衣服穿好,蘇糖也清醒了。
黃莉理了理她的衣領:“醒了就起來吃飯,我弄的鹹鴨蛋可以吃了,給你切了兩個。吃了高高興興去考試,然後順順利利考上。”她臉上的表情有高興有不舍。
她高興蘇糖長大了,馬上就要去工作,還有一個好對象,成家和立業這兩樣她佔全了。不舍的是蘇糖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黏着她,她會慢慢離開她,未來會結婚嫁人生兒育女。
蘇糖沒有體會到黃莉的多愁善感,她下床梳頭:“媽,等我考過試當上售貨員,我要用我第一個月的工資給你買件布拉吉,咱們母女兩個穿着布拉吉走出去,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黃莉:“你啊,真是小孩子脾氣。”她言不由衷地說,“布拉吉是年輕女同志穿的,我都是多大的人了,你讓我穿它,這不像話啊。”
蘇糖眼睛亮晶晶看她:“那你要穿布拉吉嗎?”
黃莉笑了笑:“穿,你給我買了我怎麼會不穿。”畢竟是用蘇糖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買的。
這麼一小會兒功夫,蘇糖就決定好她的工資要怎麼花,完全忘記現在她還沒有當上售貨員。
吃完早飯,蘇糖讓黃莉拿了幾個鹹鴨蛋出來:“我拿去給衛宗吃。”
黃莉說:“他吃了,你問問他喜不喜歡,他要是喜歡的話,下回我再多弄點鹹鴨蛋。鴨蛋是我特意到鄉下找人換的,花了我不少心思,鄉下的鴨子吃的跟城裏鴨子吃的不一樣,所以它們生的鴨蛋味道也會不同。”
林衛宗每天給蘇糖喂什麼肉罐頭巧克力,怎麼精貴怎麼來,一副要把家當掏空的模樣,投桃報李,幾個鴨蛋她還是給得起。
蘇糖點點頭:“哦,我會問他的。”拿着鹹鴨蛋出門了。
出來見到林衛宗,蘇糖把鹹鴨蛋遞給他:“給,我媽讓我給你帶的。她還說你要是喜歡吃,她會專門為你做一批鹹鴨蛋。”
林衛宗瘋狂點頭:“喜歡!我最喜歡吃鹹鴨蛋了!”
蘇糖失笑:“你吃都沒有吃,你怎麼知道你喜歡吃。好了,別跟我貧了,你先吃一個嘗嘗味。不喜歡跟我直說,我會讓她給你做別的。”
“你要想清楚說哦,我不喜歡你騙我。”
在蘇糖的關注下,林衛宗剝開鴨殼,狠狠咬了一大口,硬挺的眉毛慢慢皺了起來。
“糖糖,我吃不慣這個味。”他艱難咽下嘴裏的鴨蛋,把吃了一半的的鹹鴨蛋遞到蘇糖嘴邊,“你要吃嗎?”
蘇糖後退:“不吃,你自己一個人吃。”她想要多看看他變來變去的臉。
她往他手上看去,他手上的這顆鹹鴨蛋他吃過了:“上面有你的口水。”
林衛宗把剩下的鴨蛋丟到嘴裏,沒有怎麼嚼,喉嚨一動他就咽了下去,小聲嘀咕:“你又不是沒有吃過我的口水,我親你的時候,是吧,我的口水,你吃的還少嗎?”
蘇糖的臉爆紅:“......”她踮腳伸手抓住他的左耳,狠狠一擰,氣急敗壞的放低音量:“呸!不要臉!你這個壞東西,怎麼能這麼壞!”
“你要是再亂說,你下次就去吃狗屎去。”
林衛宗討好道:“不說了,我不說了,糖糖你別生氣。”他齜牙咧嘴地說,“要不你換個耳朵擰,擰擰我的右耳,兩個耳朵一起擰,就當作是我說錯話,你對我的懲罰。”
蘇糖斜眼看他:“你怎麼不自己擰?”
林衛宗哼哧說出實話:“你的手比我的手軟,我耳朵被你擰的時候,雖然痛是痛了些,但痛習慣了會有一些爽,痛並快樂着。”
蘇糖嫌棄臉:“你給我滾遠點。”好噁心!好肉麻!她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林衛宗嘿嘿撓頭笑了笑,裝作沒聽見她讓他滾的話。
到了友誼商城,蘇糖讓林衛宗在外面等,她進去考試。林衛宗一臉緊張,嘴唇動了動,想要安慰蘇糖放輕鬆,不要害怕。蘇糖兩手空空,拍拍屁股輕快的走了,林衛宗只好把滑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他搓了搓手掌,焦急的在原地走來走去。
“不知道題目難不難,糖糖答不出來怎麼辦。她那麼期盼嚮往當售貨員來服務群眾,報效祖國。”林衛宗對蘇糖想當售貨員的動機戴着厚厚的濾鏡,“她要是當不了,她一定會很失望傷心。”
“要不我找人給她開後門?把名額給她內定了,這樣甭管她考的怎麼樣,她都能夠當上售貨員。”
“可是糖糖她是那麼的獨立驕傲,自立自強,我若是悄悄找人托關係把她塞進去,不就是在小看她嗎,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哎呀我好想進去陪她考,急死我了。”
林衛宗像個陀螺轉個不停,轉着轉着他眼前突然一黑。
考完出來,蘇糖往四周看了看,人呢,林衛宗那麼大的一個人跑哪裏去了?
“難道他有事離開了?”蘇糖狐疑猜道。
“糖糖,我在這裏。”林衛宗虛弱喊她。
他坐在一個凳子上,右手拿着一塊濕毛巾按在額頭處。看到蘇糖出來,他身體左右晃了晃,想要站起來走到她面前。
蘇糖一臉詫異,沒有讓他走,她自己快步走了過去,目露憂色:“你這是怎麼了?”她是離開了一個小時,不是離開一個月。
林衛宗訕訕道:“你去考試,我太緊張了,擔心題目難,擔心你答不出來,總之就是我憂思過度,氣急攻心,不小心昏倒了。”
蘇糖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因為太過擔心她而昏倒,他對她就那麼上心嗎?
不得不說,這種體驗還挺難得的,她不自覺地揚起嘴角笑了。
誰不想要一個把自己放在心上,時時關注的對象。
她抬起手,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吶,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那點題目怎麼可能會難到我,我閉着眼睛都能答出來。”
林衛宗認錯:“我下次不會了。”
蘇糖:“我記住了,要是你下次還小看我,我會打你的。”她揮舞着拳頭警告他。
她陪着他坐,直到林衛宗身體變好。
他碰了碰衣服口袋,興奮說道:“糖糖,我打算買塊海鷗牌的手錶送給你,想要提前慶祝你當上售貨員,實現你為人民服務的理想。”
蘇糖乾咳了咳,她、她也沒有那麼偉大啦。
“我還沒有當上售貨員,你現在送了,我真正當上那天你怎麼辦?”
林衛宗想也不想地說:“繼續送你禮物。”
“什麼?”蘇糖聽的腦子犯糊塗,“既然到時候你會送,那你現在提前送什麼禮物,有必要嗎?”
林衛宗一本正經點頭:“有必要。”他摸了摸頭,認真看着她,“手錶能夠看時間,我戴的手錶也是海鷗牌,反正我就是想給你送。”
其他都是廢話,重點是他想要和她戴情侶手錶,悶騷。
蘇糖哼了哼,使喚他:“不是說要送我手錶嗎,去買吧,我在這裏等你。”
林衛宗臉上露出笑容:“好,我這就去買,很快的。糖糖,你一個人待着沒問題嗎,不然你跟我一起去買吧。”他頓了頓,說,“手錶有好幾個牌子,你要是想戴其他牌子的手錶也可以,只要你喜歡。”
蘇糖沒說話,低頭掏出小鏡子舉到他面前,讓他能夠看清楚鏡子裏的他。
林衛宗不明白她的用意,納悶問道:“怎麼了?”他的臉不臟啊。
蘇糖說:“你看清楚你說我可以戴別的牌子手錶的表情了嗎,又酸又彆扭,難看死了。你明知你不情願,還要那麼說,你也是自找罪受,活該。”
“你傻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把手錶買回來,你再不去我就走了。記得啊,要買海鷗牌的。”
林衛宗剋制不住地笑了,張嘴要說話,蘇糖瞪他,語氣凶凶道:“閉嘴,快去做事!”一個大男人怎麼就那麼嘮叨,比她還要能說。
林衛宗不怕蘇糖凶他,他樂呵呵地轉身離開去買手錶了。
“蘇糖?”一道疲憊的女聲在她背後響起,蘇糖轉過身,叫她的是一個抱着三四歲孩子的女人。
這人有點眼熟,是誰啊?
蘇糖微笑,表情管理的很好,沒有讓對面的人看出來她不認識她:“是你啊,你是來買東西嗎?”
李招娣緊盯着蘇糖看,心想蘇糖還是那麼光鮮亮麗。她不自在的把孩子往懷裏抱:“恩,我來買幾根頭繩。”錯了,她身上根本就沒有錢,買頭繩的話是在騙蘇糖。
她找話說:“你看着沒有什麼變化,高中畢業之後我們就沒有見面了,你可能把我忘記了。念書那會兒我是你的同學,不過我很少和你說話。”蘇糖長的漂亮,性子純真嬌憨,成績又好,頗得老師的喜愛。
她是在底下默默仰望蘇糖的那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