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維拉斯特之刃】(八)
特倫歷五百一十三年九月
自提交推薦信而進入埃斯沃特學院已經過去四個月。
這所學院都市的制度,零已經初步熟悉。
每日四門理論,三門實戰課程。特殊學員享有特殊對待,有權決定自己的來去。一日五餐,早中晚餐的基礎上添加了早食二小時后的茶點和下午茶的時間。
除此之外,每個月進行兩輪測試,零已經通過第八輪。特殊學員依舊享受特殊對待。而未通過測試者,篩入“候選”,級別從普通學員降至預留學員。而預留學員……換句話來講,打雜的,是最底層,只是依舊享有教育權利。
特殊學員——零是其中之一,屬於特待生之外的“絕對”。
按理說,白色少女可以申請一切有利於自己的情況。從考核到班級,她都可以選擇,也可以隨意動用學院資金,甚至可以自己申請建築權,擁有屬於自己的院區。
不過,太不正常了。
她是這樣想的,於是萬事小心,最後還是選擇了普通住宿。
宿舍是男女混寢,每個房間二人。
完全不擔心男女問題……白色少女是這樣想的。
不過那名性情惡劣的,說話隨和的老師再三警告了零注意情況。
除此之外,為了多加關注下個月“格里烏斯坐標”的競賽,零需要更多能確認的信息。而這一信息,最佳的方案就是朝室友——時常被迫混跡高級貴族層中的里特爾問詢。
“這座學院裏毫無疑問都是優秀的人。就算各異,也是各有所長……維拉斯特,你說呢?”
少年倒是隨和,他卧在桌前,歪倚着腦袋。對於零的話,他沒有什麼好反應的。
但他終歸是對零懷有尊敬與憧憬,於是眉間輕點,厚重的眼皮沉沉抬起,其間漆黑的瞳轉向一旁懷胸等待的銀貓。
他說:“那是夜空你的想法,但現實發生在這。我也許是意外,也許是襯托……你知道吧,月亮與黑夜襯托會成為明星,而這也是為太陽的浮沉作出鋪墊。”
“別作太多其它的話,你剛剛所說的……意義呢?”
“意義?零,我是弱者,是廢物,是令一詞彙化為貶義的存在,在外不配稱作人。偏見的原則,愚昧作為德行,無知卻純潔,這個時代是這個模樣。黑暗之中的人不會向太陽,而我偏偏見證了黎明的誕生,嚮往如夢美好的未來……!”
“這些無關……不,你繼續,對我是還有什麼話嗎?”零感到氣氛不對頭,里特爾的目光中也迸發出幾抹異樣——一股別樣的……悲哀與凄涼,隨之是一份安然的鎮定。
再等到少年說話時,是第二天晚上。
準確來講,是留下的一張字體。少年打了個招呼就跑出了宿舍。
不必管他——?字條上尚未看全的信息令她不安。
等到零追上里特爾——那名躺在金銀光影反映暗雲姿色的草地中,直直凝視那如夢似幻被七彩繚繞的月亮。
在這裏,少年告訴了少女他的真心。
“零,你的存在構築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曾想過成為你,追隨被你勾勒的希望。但是,半夢半醒中我發覺這是失敗者的軟肋,是可恨者的悲憫。人類可以誕生的慾望不過如此,來自簡單的與人接觸,然後渴望與妄想……我不願成為那樣,成為浮世的過場。……零,你是見證者……但無論昨日還是明日,生息尚存,就不做苟且偷安。我也不想就此依靠你,作出最為逃避的選擇。”
“如若可以……”
他的食指忽然抬起,似乎虛掩什麼,放下後手搭在了胸前,而伴隨其動作的話語卻已經模糊。
——
特倫歷五百一十八年四月
零不記得那時的話了。
零躺在床上,右手放在胸前,另一手食指抬起又放下,輕敲床面。
她只知道,她本與維拉斯特做下約定。
在那幾日重複的夜晚,聽着各異的故事。
她不需要去追求力量,而里特爾也要挺起胸腔。
但到最後,只有維拉斯特保護了她而已。
他問自己是否做到了什麼,苟延殘喘之際將自己的劍遞給了少女。
“想起來了……為什麼我會忘記呢?奇怪……”
守護,希望,信任……
請不要只為了別人而活着。
但,你卻是為我而活的。
你,是為我而死的。
我本認為,自己已然不夠這份資格。在泉澗森,催生了最後的愚行——選擇逃避與愧疚的後悔,感嘆記憶什麼時候如此可以輕易的抹去了?
抹去記憶,抹去存在……
最後,害怕之中,欺騙自己。
果然,這是小丑遍行的世界。
“所以,我會好好記住你的……在心裏。”
“當然,以後我也會好好吃飯的……”
——
“零!就等你了呢,快下來吃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