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過往篇(二)
艾爾·伊芙·蘭回憶這荒唐男人行為的空隙間,更加的在思慮着自己待在這個房間中自我封鎖的理由和原因。
但比起這種事,她還是多少怨恨着的,是父王母后對她之外的平民與貴族的處罰。
明明,是與她答應了。只要作為公主關一個月的禁閉,就可以放過其他人。
但看起來,他們更加放在眼裏的,是王族在外界的權威與尊貴形象,以及他們古老的思想理念。
“公主呢?”
“在。公主她……說是要給您準備一個驚喜。”
在國王四十大壽的生日之刻,就讀伊特蘭琪皇室學院的公主,決定送上她以往完全不敢想的大膽與驚喜。
而降臨於舞台中央之際,如時間停止止刻,在冰與雪的羽毛伴舞之中——如神如仙的公主,被絲綢襯托,被散射的冷與暖的光芒交錯身旁。銀色的光,紅色的亮麗寶石鑲嵌着,隨着公主的劍輕揮熠動,燦爛。
這是伊芙王室代代相傳下來的劍法,而被稱作天才的公主,更是在會拿刀叉吃飯前,就學會了揮劍。
冰與風與雪,一切的目光與動靜伴隨劍鋒的藍光而動。
公主的步伐和風雪一併化作華麗的進行曲,那麼優雅、陶醉。
最後一劍凌厲而出,冰雪隨劍鋒的氣流而散。
沉浸於其中的公主微笑着將視線掃過周邊同樣笑容的伴舞。而在雪花輕靈散下的時刻,在無數間隙之間,在他人依舊鼓掌與笑容間,她注意到了父王與母后凝重的神色。
“糊塗,荒謬!身為公主,王國的唯一繼承者,怎麼可以將自己的尊貴肆意浪費,在那種地方展現王族的劍!”
公主正在被母后訓斥。
“不正因為是王的劍術,才要更加盡情展示……”
“夠了!艾爾·伊芙·蘭,這種荒廢的言論你也能說出口!唉……糊塗糊塗……”父王的話是戛然而止了。
公主跪在地上,低着頭偷偷的向上瞄父王和母后的臉色。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改前刻的鎮定惶恐的拜下身軀。
“一月禁閉,其他人……不要涉及。”
……
因為是公主自己提起的禁閉,所以是允許她佈置一些東西的。而被帶到房間之後,意識到父王回答的“不會對他們本人產生危險”的另一副含義后,公主已經來不及再後悔了。
“咚——”
公主被巨響嚇了一跳,看向被重新修改魔術而緊閉的大門。
不……沒有被打開,那巨響聲……
這一個星期,門外總是時不時傳出巨響,也總是傳出男人近乎奔潰的大叫……那個笨蛋先生嗎?果然是笨蛋。
可惜,自上次教訓后,蘭就把門外側魔術的漏洞給修復了,改的更加精細。或者說容易混雜,而一個步驟出錯就會導致一切近乎重來——結構上按照出錯的步驟,所有魔術如同齒輪按此排列組合。
確實有一定組合規律,但說實話來,公主自己都不敢從門外破解她設計的這個魔術。因為只要出錯,就代表着面前的這個魔術可能會從熟悉到陌生,然後發出“你誰?”的疑問。
清脆的碰撞從身後不遠處傳出,被明顯阻隔的聲音從玻璃的那頭勉強入了公主的耳畔。
“公主大人~要跟我出去一趟嗎?”
“這裏可是五樓。”望着窗外的男人,公主不知該以什麼表情去面對。也許擺着無奈的面癱臉會比較好。
“所以說啊,快點做個回答——”
“聽不清,笨蛋變態先生。你把窗戶打開,我們可以好好聊。”
“外面……一隻手不方便解開魔術……”
“我這邊,淑女的每日打理也沒完成呢。”公主在這種時候,總喜歡開一些危險的玩笑。
看外面的男人真是要撐不住了,扒拉着窗檯的一角真的要跳下去了一樣。公主這才慢悠悠的駐着笑容解開魔術,打開窗戶將男人拉進來。
“啊,外面下雨了啊。”
整天拉着窗帘不注意外界,看到渾身濕潤的男人帶着水跳進自己的房間,公主反倒是覺得有些意外,眨了眨雙眼后掠過男人,提起長裙跑到窗檯旁,向外面伸出了手。
“喂~公主陛下,您是沒發現我穿的衣服有多厚嗎?”
“嗯,雨水很冰。”公主淡淡的回答,注視着兩手之間緩緩積起的小水窪。
“但……雨露降下時,是帶着人們向著希望的心愿的。冰冷的雨,化作冰冷的心愿降下的話……很有凄慘的美麗啊。但,如果能化作雪,那才是風景。”
“冰寒,雨露化霜,飄零,零化水,一切溫心,心之河,瑞雪降,豐年。”她這樣輕聲念着,手中積聚的小水窪逐漸附上一層白霜,最後如同逆風的白色流星,銀色的光芒向上飛去。
所有的雨在空中彷彿停滯。最後,在令人詫異的時間流動之中,展開的雪花從陰影密聚的雲層中落下。
“你看,氣象魔法。第零騎士團團長的考核作業,我可是出色完成了。”
男人已經是目瞪口呆了。
“作為公主……拿着什麼劇本啊”
公主回眸望向男人,會心一笑,但帶着幾分狡詐“沒什麼劇本哦,這就是未來的王啊。還有,叫公主陛下哦。我啊,可是好好的想着怎麼成為一個優秀的繼承者的。”
而平時各種瑣碎和禮節困擾着,父王和母后的訓斥歷歷在目。一日復一日的徘徊輪迴。所以,被關着禁閉的時間,她反倒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
這也是公主思慮的,在禁閉期間可以做的事,也是審視自己,正視自己,確信自己的理念觀點無誤的機會。
“出去之後,我還要好好的去道歉啊。喂,你——”
公主從長長的衣袍中探出一隻精緻的小手,掌心間冰錐凝出直指向男人。
她似乎思索了一下,對這個兩次出乎預料的訪客難以抉擇。最終,還是作出了選擇“就當做是……嗯,我的保安管家!對,管家!剛好差個年輕不啰嗦的管家。”
“快去換套衣服吧……雖然不知道你哪裏來的。嗯,總之你是這座城堡里的誰嘛,而且你擅自闖進我的房間兩次,下次出現當我的管家,就當作賠罪,沒問題吧”
這種擅自作決定的行為,阿洛司馬覺得這一次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畢竟,他作為公主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叔父——雖然說和公主同齡來着……但此後,他是要一直待在這個國家了。
“嘶嘶……啊嚏!”
“啊啊!喂,快去換套衣服啊!別感冒了啊!”
“那……阿嚏!公主陛下,五天後再見……”
結果阿洛司馬身手矯捷的跳上窗檯,直接從上面翻了下去。
“啊啊——五樓——”
公主聽着這慘叫,開始懷疑五天後禁閉解除時,究竟能不能看到這個男人出現。
對了……
公主垂下眼帘,思索着自己一直忽略的問題——是不是,沒有詢問他的身份
但也無所謂了,五天時間對於公主而言,有着無盡的消磨方式。
這被輕易消磨的時間一過,公主就抹去所有魔術製造的痕迹,從冷色調的房間之中小心走出。
偌大的門,禁閉的房間沉聲變回它應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