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兩個小時前。
日落時分，橘色夕陽緩緩藏進海面，低而厚的雲層像紫藍色的濃霧，壓在深綠底色招牌的辛西婭度假酒店上空。
風起，降溫，一圈又一圈的海浪拍打着海灘邊的礁石。
吉米亞海灘沒了白日的喧鬧人聲，只剩清晰孤寂的浪聲和風聲，冷清得讓人很難想像這是U州最引以自豪的度假聖地。
酒店一樓最右側的陽台玻璃門突然被一對擁吻的男女撞開，同時泄出大廳里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這一瞬間，海灘的冷清可以理解，現在是年輕人的派對時間。
寬長的戶外走廊的燈光最先亮起，接着是棕櫚樹邊的地燈，最後是花園中心澄澈寬敞的戶外泳池，柔白射燈把這幢白牆藍頂的豪華酒店完全照亮。
整理行李耽誤了一點時間，郗棠一路小跑到酒店後方的草坪，一個小時前，陸嘉宴在群里說酒店為他們準備好了烤肉派對，七點開始的派對，她已經遲到了十分鐘。
泳池邊架着兩台專業的戶外烤爐，戴着黑色手套一臉嚴肅的男人把腌制入味的肉排擺在烤網上，脂肪被炭火轟出噴香油脂，晶瑩的油脂滴落在燒紅的木炭上，香味幾乎是瞬間就被激發。
美妙的香味循環，美妙的滋滋聲響，最美妙的是草地上用餐區有一個長達六米，擺滿食物的餐枱，酒店還為他們提供了無限量的飲料酒水，各種地道的美式小吃和甜點。
郗棠回了一句：“我馬上過來。”
陳穎正無聊地和謝如婕展示自己旅遊前剛做好的粉色貓眼指甲，根本沒想搭理朱星陽。
如果昨天在機場，她沒有看到陳穎和謝如婕聊天的時候故意一口一個陸嘉宴，而陸嘉宴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過去，她真要以為兩人之間確實曖昧，但礙於高中生身份不敢認愛。
雲城靠海，港口經濟發達，陸家早年靠航運發家，早早就爬上了財富榜的頂點，誰不想讓自己孩子與陸嘉宴搞好關係呢，這就害得原本一個簡簡單單的畢業旅遊，成了拼關係拼手段的競技場。
同桌的方念夏見朱星陽尷尬地在那挺着，便好心搭話問：“一艘就夠嗎？我們這麼多人會不會很擠啊。”
年初最冷的那段時間，不知道陸家這位大少爺怎麼想的，突然提出暑假想去美國遊學，雲城的二代圈子裏，沒有人話語權比陸嘉宴重，他一說要來，其他人忙不迭地做準備，搶名額。
主樓只有五層高，周邊享受遊樂的設施卻是應有盡有，酒吧，樓頂的水療中心，港口的遊艇租賃服務，還有小型水上樂園，六個泳池和無限寬敞供遊客沐浴陽光的花園等等。
郗棠拿着空盤往酒水區走，路過最靠近餐枱的一桌，聽見同行的一個叫朱星陽的男生殷勤又熟練地拍着陸嘉宴的馬屁。
中心圈旁邊一桌是陳穎、謝如婕和方念夏她們三個女生，但朱星陽卻只對着中間的陳穎講話。
郗棠的父親郗遠志之前是大型私企的管理層，後來公司家族內鬥，站錯隊的郗遠志成了犧牲品，郗棠也從私立學校轉學到了十中的本部，今年家裏情況轉好，父母不管怎麼說，都想彌補她沒能留學的遺憾。
“謝謝。”她回過頭笑着道謝，這才注意到余浩川為什麼還有空管她喝什麼。
“美女們，過幾天我們打算租艘遊艇出海，你們要來嗎？”
可昨天之後，她有足夠證據懷疑這個緋聞女友頭銜，堆出來的緋聞都是陳穎自己炒作的，她喜歡陸嘉宴這事，不能再明顯了，而陸嘉宴向來不在乎這些，只要不鬧到他面前，他從來不管，陳穎分寸把握得好，和他當面陌生人，背地炒緋聞，又不煩他又不要他回應，還幫他杜絕了大量桃花。
“哎……”
“棠棠，我們在這裏。”
面對一堆讓人挑花眼的飲料，郗棠拿了罐不會出錯的紅色可樂，冰涼瓶身冒着濕氣，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不會出錯，也代表無聊，便又從冰桶里換了罐綠色啤酒。
就算是刀山火海又怎樣，能擠進陸嘉宴的交際圈，就是光腳踩上尖刃銀刀，光着身子跳下沸騰火海，那也值得一試。
這家酒店的房間數量固定在一百九十八間，房間數在海灘所有度假酒店中排行處於中後端，但卻是佔地最大，設施最豪華的酒店。
“嘉宴，你怎麼找到這麼好的地方啊？！”
郗棠迫不及待地從餐枱上拿了餐盤和刀叉，但可惜的是，她還是錯過了第一輪的燒烤，餐桌中間的大圓盤裏，只剩一點寡淡的蔬菜串混着肉排的醬料。
她為什麼會遲到，也是因為這家酒店的位置實在太好，直面大海，整理行李前，她花了大半時間欣賞陽台美景。
她看過去，被親昵喚作嘉宴的英俊男生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對於和馬屁精的互動表現得興趣缺缺，那張擅長迷倒女生的臉此刻正專註地看着手機。
見郗棠沒有動作，搭話的男生又指了指最邊上的橙色雞尾酒，“那邊，橙色的那幾杯。”
一年幾十萬的留學費用對現在的郗家還算吃力，但一次旅遊的錢還是出得起的，郗棠出發前，父母送她去機場，郗遠志抱着女兒，說他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郗棠玩得開心，玩得盡興。
就算看不慣朱星陽阿諛奉承的模樣，但郗棠必須承認他說得沒錯。
郗棠就算不是國際部的，也知道陳穎是誰——國際部的大美女，陸嘉宴的緋聞女友，兩個名號都很響亮，互相加持熱度，但要是論哪個更能勾起好奇，還是後面那個。
雖然參加這次旅遊的都是雲城十中的學生，但除了她和蘇梨外，其餘人全是國際部的，國際部和本部之間幾乎沒有往來，最多不過是聽到誰又在聊國際部的八卦，她和蘇梨在這趟旅行中實在有些格格不入，就連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也是‘撿漏’來的。
寒假收假前，有人報了名但臨時又有其他計劃，郗棠的老爸郗遠志聽說這趟旅遊，幫她托關係要了最後一個名額。
郗棠聽見一聲嘆氣的聲音，見碰到一臉灰的朱星陽突然起身，在她之前往後面一桌走去。
朱星陽語氣更加誇張，像是佩服得很，大拇指恨不得翹上天：“他們這邊也是假期吧，沒想到暑假期間，你還能一下搞定這家酒店這麼多房間，太牛了，真的！”
其他人來旅遊的大半原因是為了陸嘉宴，郗棠這邊，只有小半原因和他有關，因為她父母覺得，跟着陸嘉宴首先一點——比跟誰一起都安全，方便，但花大錢讓自己女兒跟着來，根本原因還是為了郗棠十八歲的暑假玩得開心，讓她能擁有更多精彩的體驗。
偏偏陸嘉宴聊完手機也沒搭理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周昊宇聊賽車的事，他想插話又沒機會，就無聊地給了她一個建議。
這一次畢業旅行，他們入住的是美國度假勝地——吉米亞海灘上最頂級的辛西婭度假酒店。
還好有蘇梨，要不然她這趟旅行真是一個朋友都沒有。
不意外，陸嘉宴會這麼冷淡，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你要想喝酒的話不如喝現調的酒，龍舌蘭日出還可以。”
郗棠看得出來，陸嘉宴的態度清楚明白，他對被擁護在中間其實沒什麼興趣，而且這群人的存在也不會讓他的假期變得有趣，但是他還是提議來旅遊，這就是必須得拓展人脈圈的弊端吧。
郗棠記得他好像叫余浩川，和朱星陽關係不錯，每次朱星陽上趕着討好陸嘉宴的時候，他都跟在旁邊，只是他比較內向，多是附和朱星陽的話。
離餐枱最遠的一桌，傳來一道招呼她的女聲，又甜又軟的嗓音，不用看人都知道是蘇梨。
他們這次一共來了16個人，酒店為他們安排了四張圓桌，完全可以坐得舒適寬敞，但陸嘉宴在的這桌是擠了又擠，坐了六個男生，余浩川被擠出圈了，椅背反着朝着桌面，一隻腳跪在椅子上，往前探身參與話題。
正好是日落，天空被夕陽染成瑰麗的橘紅色，她沉迷於對着美景一頓狂拍，回過頭才發現已經快要七點。
朱星陽輕嗤一聲：“你說的那是快艇吧，我說的是遊艇，就一般明星在海上開派對的那種遊艇，你沒見過嗎？那種豪華遊艇上面還有服務員和廚師，你想在上面吃飯睡覺什麼都可以。”
方念夏紅着臉，尷尬地低下頭：“哦。”
“所以我才來問你們願不願意啊，到時候我們AA租金。”
陳穎聽到這才瞥了眼來人：“朱星陽，租遊艇幹嘛還要share啊？不就幾千美元的事。”
被質疑的朱星陽立馬急了：“我只是想人多才可以租大的、豪華的，你們女生不是喜歡拍照嗎，那上面拍照可漂亮了，你想想那可是在海上啊，視野——”
被朱星陽說得有了點興趣，陳穎撐着下巴：“那除了拍照，還可以做什麼？”
“那多了呀，還可以釣魚，看海豚，你要是想游泳，可以找艘帶泳池的，或者帶滑梯的，有沒有，充.氣滑梯，直接從遊艇滑到海里。”
朱星陽描述得有聲有色的，不說陳穎，這麼好玩誰聽了不心動啊，陳穎卻懶得聽他廢話，直接問：“那他去嗎？”
朱星陽悻悻搖頭。
“要看海豚不會去水族館啊？也不怕曬，我和如婕預約了明天下午的精油按摩。”
郗棠又繞過另外一桌男生，最後一桌才是蘇梨和另外兩個女生，她找了個借口打招呼：“你們拿到烤肉了嗎？我看那邊都沒有了。”
蘇梨拿起椅子上幫忙佔位的包：“正好我還沒吃，可以分你一半。”
對面的何文珊看見，笑了起來：“佔位做什麼，我們這一桌又沒有陸嘉宴。”
蘇梨聞言看了眼被圍在中心的男生，她當然知道對方不會和她們坐在一起，她只是不想其他不熟的人挨着她們，她性格內向，在機場也是郗棠主動和她打招呼，要是挨着陌生男生，整頓飯都會很尷尬。
“怎麼，我們這一桌都是美女還不吃香啊~”郗棠笑了笑，一句話簡單化解尷尬。
她們這一桌最稱得上美女的，便是郗棠和蘇梨，兩人不但漂亮，漂亮的點還完全不同，郗棠是明艷大方的伶俐，蘇梨則是清純可人的溫婉。
郗棠剛坐下就瞥到蘇梨面前切好的牛排，又看了眼蘇梨背後的男生，兩張椅子背靠背抵在了一起。
等何文珊她們重新把注意放到陸嘉宴那桌后，郗棠才湊到蘇梨耳邊：“盛澤幫你切的牛排吧？”
女生臉紅大過一切回答：“你怎麼知道？”
郗棠曖昧地嘿嘿笑：“一般人都是邊吃邊切吧，這麼細心地切好卻一塊沒動，肯定是幫別人切得啊。”
蘇梨臉皮薄，不想執着在這個問題上，端起盤子就要把肉分給郗棠，郗棠立馬端開自己的盤子。
“分給我做什麼，你自己吃，那邊正在烤新的，應該很快，不過盛澤怎麼不擺成愛心呢，一點都不浪漫誒。”
這一路上，就她和盛澤的關係，蘇梨已經和郗棠解釋過兩次，這是第三次：“棠棠，我們只是朋友。”
“嗯哼，朋友~”
嗙的一聲，餐叉碰到瓷盤，何文珊收回仰長的脖子：“朱星陽剛剛說租遊艇的事你們聽到了吧，你們明天有什麼打算嗎？”
問題拋到郗棠面前，她端起那杯漂亮鮮艷的橘紅色雞尾酒抿了一口，嘗不出太多酒味，只覺得酸酸甜甜，十分好入口。
“我和蘇梨明天要去美術館。”
對面兩個女生聽到答案瞬間笑了起來：“不是吧，這麼無聊？都來海邊了，當然是好好放鬆啊，不會你們還要去UR參觀吧？”
UR是當地的州立大學，其新聞系和經濟系在世界大學專業排名里都名列前茅，郗棠和蘇梨都將留在國內讀書，所以UR還真的在她們的旅遊計劃中，畢竟除了這個機會，她們也沒其他機會再感受這邊的大學了。
郗棠很認真地點點頭：“對啊，這邊的博物館，還有大學，我們都準備去的，那到時候要不要叫你們一起？”
何文珊猛地搖頭，臉上的嫌棄彷彿印着四個大字‘敬謝不敏’，她沒欣賞藝術探究知識的能力，但有八卦可以分享。
“這個派對啊。”
何文珊手指在空中一指，直指郗棠心心念念的燒烤爐，“聽說是因為陸嘉宴有這家酒店的人脈，人家才特地準備的，嘖。”
郗棠想說這不是很明顯嗎，畢竟就像朱星陽說的，這家酒店預訂房間都排到半年後了，但何文珊說這話明顯也是為了吹噓陸嘉宴的人脈和能力，而且她和朱星陽不同，朱星陽對陸嘉宴的崇拜是帶有目的是想討好的，何文珊卻不帶任何目的，儼然是陸嘉宴的小迷妹。
不然她就不會只在郗棠她們面前說了，而是該學朱星陽，當著陸嘉宴本人狠狠地吹捧，不管陸嘉宴多冷淡，至少刷臉是刷足了。
郗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抿了抿唇：“呵呵，挺好的。”
見郗棠和蘇梨沒什麼反應，何文珊拉着身邊的秦豫娜看着中心那一桌，討論着要不要說她們也想上遊艇玩。
郗棠和她們看着同一個方向，目光卻是穿過人群落在那台黑色烤爐上。
爐蓋掀開，白煙陣陣，她已經可以想到那些滋滋冒油的肉排有多美味，郗棠蓄勢待發拿起餐盤，就等廚師上菜。
新一輪烤好的牛排和肉串上桌，她嗖的一下站起身，不忘招呼身邊的女生：“蘇梨，快，我們沖……”
就在她滿心滿眼盯着烤爐的時候，蘇梨早已轉過身，雙手搭在白色椅背上和盛澤聊天，男生女生之間，氣氛正好。
郗棠不好打擾，只能一個人跑到餐枱邊，肉排依然香得勾人，但沒有人和她爭搶，突然沒有想像中的可口。
轉頭看去，才發現她真的成了一個局外人，孤單的局外人。
她收回目光，視線落在那一排色彩鮮艷的雞尾酒上，來之前就想過這趟畢業旅遊待久了可能會無聊，但沒想到一開始就這麼無聊。
抵達海灘的第一天，胃被水脹滿，卻不是泡海水不是跳泳池不小心進肚的水，而是各種顏色各種滋味的酒水。
不知道喝到第幾杯的時候，蘇梨找到她：“棠棠，你臉好紅，你喝了很多酒？”
“唔……”
蘇梨關心她：“你要不要我陪你去海邊走走，吹吹風清醒一下？”
郗棠反應遲鈍，在蘇梨問出下一句的時候，才擺着手回答蘇梨上一個問題。
喝酒，她哪有喝酒，她喝得不是果汁嗎，酸酸甜甜的，還挺好喝。
但她身體的確好熱，大腦好暈，去海邊走走，不錯，她想吹吹風。
兩分鐘后，郗棠才對着空氣比劃着：“走啊，去海邊……”
她起身晃晃悠悠往海邊走去，低頭看路，又根本看不清路，地上全是綠色，這是什麼破沙灘啊，軟得跟踩在草地上一樣，好不容易見到藍色的水，終於到海邊了，就見一個人站在水面上……
不是，怎麼這個點還有人尋死啊！
人生中沒有過不去的坎，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放棄希望，也許現在過得不如意，但如果現在就放棄，那永遠沒有成功的一天，等不到那一天，那才是真的遺憾！
昏昏沉沉的大腦里突然閃過人生跑馬燈，可是她開口，只會說。
“咚呆！！”
郗棠怕男生繼續往海里走，所以跑過去緊緊抱着對方，但這裏不是大海，前方不是平地，她救人不成反而直接把人撞進了泳池。
醉鬼，一個全身濕透還緊緊貼在身上的醉鬼，在水池裏是最沉重的包袱，郗棠把男生壓在水下無法站直，幸好這對於身為橄欖球員的赫頓來說，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水面下，他雙臂使了不到兩層力氣就輕鬆地掙脫開郗棠的禁錮，調整姿勢獲得平衡后，立馬轉身把僵硬的郗棠抱在懷裏。
女生濕漉漉的黑髮貼在他的胳膊上，他垂眸看了一眼。
一隻手，他一隻手就完全抱住她。
疑惑躍然於腦海，她這麼瘦，這麼矮，至少對他來說算矮，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把他撞下水的？
隨即想到她抱住他時說的話，她緊張的表情，看來她真的很擔心他在做傻事，才會上得那麼堅決，赫頓笑了笑，扛起濕透了的郗棠上了岸。
他反應很快，兩人落水的時間很短，按理說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但被放到草地上的女生臉色變得慘白，眼睛緊緊閉着沒有一點反應。
赫頓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想着如果再等幾秒她還沒醒來，他就給她做人工呼吸。
一秒，兩秒，三秒，他的手跨過她，撐在草地上，俯身低下頭，正要碰到她的唇的時候，郗棠緩緩睜開眼睛。
她搞不清發生了什麼，甚至眼前一片朦朧什麼都看不清，着急想說什麼，迷迷糊糊只想起一件事，得說英文。
可她現在的狀態，平順地把26個字母背一遍，都要磕巴不知道幾次。
簡單點說好了。
“你別再找死了。”
她不可能見死不救，可是吧。
太過疲憊，郗棠說話很吃力，如果他不是靠她很近，可能根本聽不清：“我、我不會游泳！”
酒醉加疲累，她每一口呼吸都很費勁，最難受的，是他的胸膛還抵着她，她每一次呼吸挺起胸部都能碰到他，她好想叫他趕快離開，可她已經說不出話，大腦過載，郗棠不願再思考，在赫頓面前直接睡了過去。
身為橄欖球隊的四分衛，赫頓的反應速度沒人可以質疑，就像被粗魯兇悍的防守截峰擒抱他也能把橄欖球扔出去，被撞下泳池前，赫頓反應極快地手機扔到了草坪上。
他看着郗棠，撿起手機找到陸嘉宴的號碼。
“盧克，你過來一下，我這裏出了點事。”
打完電話，赫頓雙手撐在草坪上坐下，看着睡過去的女生，想着到底是哪一件事更好笑。
是她不會游泳還想救他，還是他沒有躲過她的擒抱？
她太莽撞，太笨，太自不量力，同時她的擒抱毫無技巧，毫無感情，只有滿身酒氣。
他完全是輸給了她的勇氣和決心。
多麼好笑的一個晚上，讓他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盧克。”
背後響起腳步聲，赫頓轉頭看着匆匆趕來的陸嘉宴，“你想不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被一通電話就叫來的陸嘉宴看着全身濕透的赫頓和他旁邊呼呼大睡的郗棠，他的確想不到發生了什麼，他甚至想不到這兩人能有什麼瓜葛。
以及為什麼赫頓的語氣里，他竟然聽出一點喜悅？
明明燒烤派對剛開始的時候，他給赫頓發信息，兩人半年沒見，他約他出來喝酒，結果赫頓回他，說今天是集訓里最糟糕的一天，什麼心情都沒有。
“她落水，你救了她。”
意料中的錯誤答案，赫頓輕輕笑起來：“正好相反。”
“……”
“她是和你們一起來的吧？”
“對。”
“她叫什麼名字？”
陸嘉宴走到赫頓身邊蹲下，奇怪地看他一眼后，才說出郗棠的名字。
赫頓點點頭，表示他會記住。
“郗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