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錢翻倍
不消半日,先生就請好了。
這事兒自然得告訴燕明蕎,包括每日上幾節課,每節課都學什麼,幾時上課幾時下學,寧湘不僅說清楚了,還留了張紙。
李嬤嬤略識得幾個字,粗看一遍,一邊驚嘆課時之多,一邊又感嘆,這培養嫡女和庶女就是不一樣。
家裏的公子三歲啟蒙,姑娘們五歲啟蒙,因為燕明蕎不起眼,所以都六歲了還無人問過。
嫡出姑娘李嬤嬤不清楚,但庶出姑娘們每日兩節課,女紅是必學的,再選一樣自己喜歡的,琴棋書畫或是插花打球,剩下的時間想用功就用功,不然玩鬧也成,求的是中規中矩,不出頭拔尖也不差勁。
但給單子上寫的每日課程就有四節。
啟蒙識字、撫琴、書畫、算術各半個時辰加兩刻鐘,並沒有庶出姑娘們必學的女紅。
李嬤嬤覺着安排的是滿滿當當,對這麼大的孩子也辛苦些,課業是課業,還有作業呢,這一天下來得多辛苦,可這是庶出姑娘們求都求不來的。
啟蒙的先生是位告老辭官的翰林,教撫琴和書畫的是大家,學着算術以後好管家,總之,多學些東西傍身總是好的。
李嬤嬤就感覺是天上掉下來個餡餅,哐當一下,就砸五姑娘的頭上了。
燕明蕎不識字,但也像模像樣地看了看,看完和李嬤嬤對視一眼,“這麼多吶。”
李嬤嬤深吸一口氣道:“好姑娘,多是多了點,但是,可不能使性子說不學就不學了,咱們現在搬到正院,您若是累了就和老奴說,老奴想法子給您弄好吃的。”
燕明蕎一聽有好吃的,忙點了點頭,衝著李嬤嬤笑了笑,“嬤嬤,我樂意學,如果明天下課回來,有蜂蜜棗糕吃,我就更願意了!”
燕明蕎覺着,上課很好,她以前很是羨慕四姐姐她們去上課,會識字的。
還有吃的,那不比在梧桐苑待着好。
李嬤嬤道:“那肯定有,如今吃得好,月錢都可以留着買東西,還能給姑娘攢起來一半。”
嫁妝得開始攢着了。
燕明蕎:“那嬤嬤也吃,多買點給母親和二姐姐送去。”
燕明蕎最喜歡吃的就是城南巷子裏賣的蜂蜜棗糕,又軟又甜,比府上點心師傅做的還好。
既然是好吃的,那就送給對她好的人。
李嬤嬤心道,夫人和二小姐什麼沒有,還缺這點東西,但總歸之是一片孝心,先送了再說,“那老奴多買點!”
燕明蕎捧着臉憧憬道:“如果有燒雞鹵豬蹄那就更好了。”
李嬤嬤忍俊不禁,“姑娘得好好上課才行,不然沒吃的。”
中午小廚房做了貝柱蒸蛋、紅燒小黃魚、清炒藕片、炒三絲,米飯也是小廚房這邊配的碧粳米,蒸的是瑩潤剔透,吃着是軟香四溢。
明日才上課,燕明蕎吃飽之後就在被窩裏好好睡了一覺,卻不知其他幾個院子為此事捻酸的捻酸,咬牙的咬牙。
李嬤嬤說的沒錯,這些課業是別的庶出姑娘想學都學不到的,若是能得大家指點一二,都是不小的進益。
燕國公正值壯年,今年才三十三歲,妾室包括故去的陳小娘總共有四個,各個都有一兒半女。
子女最多的是孟小娘,有一子兩女,三姑娘和六姑娘就是由她所出,還有個十歲的三公子。
因為子女多的緣故,孟小娘在這群妾室里也拔得頭籌,燕國公每月去正院半月,在錦華苑能待上六七日。
其餘兩個院子一兩日,書房再待幾日,這一個月便就過去了。
如今三姑娘燕明月已經十一歲,單獨住了一處院子,三公子在外求學不常回來,錦華苑也只有孟小娘和三歲的六姑娘住着。
燕明玉落水一事她有耳聞,聽說救回來后性情大變。
當然,孟小娘是絕不敢做傷天害理的事把人推下水,畢竟有夫人盯着,她也得為兒女打算。
在她看來,兒子上學讀書肯上進就好,女兒卻是得愁一愁的。
若是能好好教養日後嫁個好人家,她就沒什麼心愿了。
燕國公平日除了燕明玉最喜歡的就是六姑娘,孟小娘自信他會答應的。
當晚,孟小娘就去求燕國公了,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還貼心地為燕國公捏肩解乏,“這樣也能給五姑娘做個伴兒,況且,六姑娘年歲小,這會兒還未啟蒙,去正正合適。”
燕國公道:“這事夫人做主,你去求夫人,不必同我說。”
燕國公對妾室沒什麼要求,安分守己便好,在此基礎上,他才願意給些便利,但萬事不能越過夫人。
不然,一個家就亂了,寵是寵,但嫡庶有別,得循章法,
一錘定音,孟小娘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她張了張嘴,有些委屈道:“那妾聽公爺的。”
其實她也捨不得,抱去正院記為嫡女,自不可能還做她的女兒,前程是好,可主動把女兒送出去,只能由着夫人來。
若是燕明蕎天資愚笨,那夫人的選擇便只有六姑娘了。一個六歲才啟蒙的,身邊也沒個人照看,學的好才怪,她等着就是了。
其他院子看熱鬧的有,吃味的有,但是事已至此,也輪不到別人,畢竟燕國公府沈氏做主。
晚上沈氏叫燕明蕎一塊兒用飯,順便叮囑了幾句,“明日上學,要聽先生的話,不懂就問,你啟蒙的晚,但也不必急於精進,還是穩紮穩打,要懂禮,不可頂撞。”
燕明蕎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女兒記着。”
沈氏記得從前的陳小娘就頗有才情,也不知這個女兒什麼樣。
世家大族的嫡女不單單為了嫁人,還要參加各種宴會,偶爾會有賞花賽詩會,若是什麼都不會,不說丟人,但跟別人家的姑娘比總是差些,一來二去便會有人說燕國公府的姑娘不如別的府上的,長此以往,影響多了去。
一家總得有一個出挑的。
從前的燕明玉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行事端莊自持,是一等一的世家貴女,只不過,落水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
讓燕明玉去參加宴會,沈氏可不敢保證她會說些什麼,若是像在家裏一樣,恐怕得把那群世家夫人嚇個半死。
把燕明蕎抱到正院養雖不是上策,但也是如今最穩妥的法子。
晚秋之後就入冬了,冬日的宴會可以借口冷少去幾次,等開春了燕明蕎大約也上了半年的學,也能把人帶出去了。
沈氏教養庶女,有益於名聲,至於燕明玉,過兩年也就嫁出去了。
想到燕明玉的要求,沈氏又是一陣頭疼。
怎麼就非要找一個死了夫人有個孩子的鰥夫呢,還說要家境簡單,最好沒有公婆,難不成真是以前逼她逼得太緊,死過一次才起了這種念頭?
落水這事沈氏查過,確實是女兒不小心落的水,只不過那會兒天涼,在水中待了太久,才差點丟了性命。
沈氏深深嘆了口氣,又問道:“在這兒住的可習慣?”
身為當家主母,自然不能把心全拴在孩子身上,再說了有丫鬟照看,出不了什麼亂子,隔一段時間過問一遍就好了。
燕明蕎一一答了,晚飯吃過沈氏便放人回去,她對着燭光作樂一會兒,又把寧湘召了來,“五姑娘那邊如何?”
寧湘管往那邊送東西,和李嬤嬤說的多些,知道的也多,“吃喝都好,今兒下午睡了一覺,倒是不認床。不過還是年紀小些,屋子裏的事都是李嬤嬤拿主意。”
李嬤嬤是燕明蕎的奶嬤嬤,這些年也本分,就是太本分了,怕把五姑娘養成軟懦的性子。
把燕明蕎養在正院,可不是說照着庶女養。
沈氏思忖一會兒,還是決定讓李嬤嬤照看燕明蕎,兩人相處的久,別人的話燕明蕎未必會聽。
若是李嬤嬤敢越俎代庖教壞府上姑娘,再打發不遲。
沈氏道:“你多看顧着點,不必插手太多,明玉這次出事,我也想了許多。凡事不宜逼太緊,一板一眼失了天真爛漫的性子反倒不好,你看她現在,雖然沒貴女的樣子,但至少自在些。”
寧湘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是。”
沈氏道:“從前五姑娘月錢多少?”
寧湘:“和庶出姑娘們一樣,每月有五兩銀子。”
只不過燕明蕎從前肚子住在梧桐苑,又無人照看貼補,小孩子難免貪嘴些,這五兩銀子一月到頭怕是什麼都不剩。
沈氏道:“從今兒起每月十兩,和明玉一樣,其他的也按照明玉的來,記名的事等過陣子看看。”
寧湘明白,要等過陣子看看學的什麼樣,再決定要不要記在夫人名下。
枝兒伸過去了,也得看五姑娘抓不抓得住。
第二天就是燕明蕎上學的日子,和府上公子不一樣,公子們去書院,每月月底回來一次,而姑娘們上學,是請先生進府,在景安堂單獨授課。
這些先生也不是誰都能請來的,如今請人是看燕國公府的交情,若是燕明蕎學的好,日後看她的情分也說不定。
總之,世家大族的姑娘,能獨當一面者,會是家族不小的助益。
燕明蕎今兒醒的還是早,李嬤嬤沒讓她再睡回籠覺,伺候着梳洗過後又把筆墨用具檢查了一遍。
這些是昨兒寧湘姑娘送過來的,說是給五姑娘啟蒙用。
李嬤嬤看着,都是好東西。
李嬤嬤心跳如鼓,總覺得踩在冰上落不到實處,而燕明蕎,卻是一點都不緊張不害怕,一臉雀躍地問:“嬤嬤,請過安就去上課嗎?”
燕明蕎羨慕別人能上課,所以盼着這件事兒,連晚上做夢都是蜂蜜棗糕。
李嬤嬤道:“得吃過早飯才去呢。”
燕明蕎:“對,還要吃早飯呢。”
這連吃飯都忘了,那得是多想去。
李嬤嬤還想囑咐燕明蕎別緊張,現在看多餘說這個。
李嬤嬤道:“姑娘若是遇見不會的,就問先生,姑娘只管好好學,等下午下課,就能吃到棗糕了!”
燕明蕎拍了拍肚子,“嬤嬤不用管,直接去買好了。”
一早請過安,吃過早飯,燕明蕎就去景安堂了。
府上姑娘都在這兒上課,只不過不在一間屋子。
燕明蕎和幾位姐姐見了禮,就進了屋子,一上午兩節課,下人是不許進去伺候的,都在景安堂外等着。
李嬤嬤怕燕明蕎學不會,焦急地在外面走來走去,終於等到午時,給庶出姑娘上課的先生早就出來了,等了一刻鐘,上午最後一門的琴師才抱着琴出來。
沒一會兒,燕明蕎也背着書包走出來了,眼神明亮,仰着頭對李嬤嬤道:“嬤嬤,棗糕。”
咋就惦記着吃的,那這究竟是學的好還是不好呀。
左右無人,李嬤嬤沒忍住問了問,“先生可和善?”
若是和善些,那燕明蕎學的應該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