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李昭昭下了石階,榮媽媽和金枝玉葉連忙迎了上來,擔憂的喚道:“姑娘?”

李昭昭對她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恰在這時,護國寺內突然傳來一陣騷亂,有洪亮的男子聲音從寺廟的裏面傳到了後山里來:“北鎮撫司追逐逃犯,閑雜人等散開!”

緊接着,便是十幾個手持佩刀,穿着紅色曳撒的緹騎追着一個披頭散髮、穿着囚服的男子往後山這邊跑了進來,唯有領頭的那人穿着不一樣的飛魚服。

囚服男子一邊跑一邊緊張的回頭望,而緹騎們則身輕矯健,向男子步步緊逼。男子無頭蒼蠅亂跑之下,衝撞後山賞玩的人群,驚得女眷香客紛紛尖叫着散開,李昭昭也領着榮媽媽等人跟着往後面避了避,唯恐自己被無辜波及。

“馬植,你給我站住!”

囚服男子仿若沒有聽到,繼續往前跑,直至南陽郡主身邊那位侍女大聲驚叫:“郡主,小心!”

那聲音是往李昭昭等人的方向傳來的,李昭昭回過頭去,這才看到南陽郡主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的身後,因為被驚散的遊客衝撞,踉蹌着差點摔了一跤。

而那個叫馬植的人尋着聲音看向了這邊,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疾步跑過來,快得李昭昭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並躲開,就已經被他抓着手腕用力的一拉,然後被他挾持到了身前。

一把鋒利的匕首從他袖子裏露出,然後被他在了李昭昭的脖子上:“你們不要再過來,否則我殺了郡主。”

林奎看到被挾持住的李昭昭,急忙停下步子,抬手制止身後的人繼續往前。

李昭昭則垂眼看着脖子上那閃着銀光的匕首,心裏深深嘆息,自己最近這究竟是什麼運氣。

她很想告訴身後的男子,你抓錯人了。

只是他的匕首抵得太近,緊緊挨着她的脖子,甚至有血絲已經從刀口處滲了出來,她唯恐一開口,那把匕首就直接劃開她的喉嚨,然後血濺當場。

領着緹騎追人的林奎同樣望向李昭昭脖子上的匕首,眉頭皺起。

他身後的緹騎輕聲對林奎道:“頭兒,那不是郡主,我們趕緊上!”

說著已經把手放在了刀柄上,準備隨時抽出殺上去。

林奎警告的瞪了他一眼:“不能讓人傷了那位姑娘。”

林奎看着馬植,厲聲警告:“馬植,你若束手就擒,還能留你一命,否則,北鎮撫司的詔獄定能讓你生不如死,最後死無全屍。”

馬植睜着眼睛怒瞪着他:“你騙誰呢?太子定要拿我頂鍋,你們北鎮撫司就是太子的走狗。郡主現在在我手裏,我此時還有機會一博,跟你們回去,我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讓趙竦出來見我,太子想讓我當他的替罪羊,沒門。我要面見陛下,太子走私官鹽,我有證據,我要面呈陛下。”

“馬植,攀咬東宮,罪加一等!”

“讓趙竦出來見我,否則我殺了她。”說著手上的匕首往李昭昭脖子上更近了兩分。

更多的血珠從脖子上滲了出來,李昭昭輕哼了一聲,微微往後躲開鋒利的刀刃。

恰在這時,不遠處涼亭的屋頂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紅色的飛魚蟒服穿在他頎長碩朗的身上,面容俊美到不似凡塵之人,他抱着手,黑色的披風在風中獵獵的揚起,顯得他整個人更加的冷酷和狂妄。

“林奎,你還啰嗦什麼?不趕緊上,是等着他請你吃飯?”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林奎,眼神冰冷,但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馬植和李昭昭這邊。

“大人,那個姑娘是……”

林奎張口話說了一半,卻馬植的聲音蓋過去了:“趙竦,你就不怕我殺了郡主。”

說著又把匕首往李昭昭脖子上抵近了兩分,郡主是皇親貴胄,他不相信趙竦真的敢不顧她的性命。

趙竦冷哼的嘲笑:“先不說你手上挾持的根本不是郡主,便是真的郡主,你以為我趙竦會放在眼裏?”

馬植低頭看了看李昭昭,以為趙竦只是詐他的,但很快他就看到剛剛那個驚叫的侍女已經走到了另一個姑娘跟前,扶着她的手臂,眼神擔憂的問道:“郡主,您沒事吧?”

知道自己手上這張並不是王牌,馬植徹底慌了,情緒崩潰之下大聲尖叫起來,憤怒道:“我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說完揚起手中的匕首就往李昭昭身上刺過去,彷彿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李昭昭閉上眼睛,聽到了榮媽媽和金枝玉葉驚慌的的聲音:“大姑娘……”,心想自己今天大約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然而瞬息之間,耳邊傳來“哐當”的一聲,等她睜開眼睛時,身後之人的匕首已經被人用石頭彈落在地。

涼亭上的趙竦速度極快,瞬間飛落到了李昭昭的跟前,面無表情,一隻手攬住她的腰用力一收,將她轉了半個圈抱離馬植跟前,另外一隻手出動招式與準備同歸於盡的馬植對招。

而李昭昭被抱着轉了半個圈,還沒來得及站穩,又已經被趙竦用力的一推,慣性之下往前走了幾步,直接跌進林奎的懷裏。

林奎接住她,關心的問道:“李姑娘,您沒事吧?”

李昭昭連忙搖了搖頭,起身站穩。

榮媽媽和金枝、玉葉跑了過來,榮媽媽用帕子捂住李昭昭滲着血絲的脖子,眼睛瞬間就紅了。

“天殺的,這遇上的叫什麼事啊,我們不過是出來給夫人上個香而已。”

那邊趙竦三兩招很快就制住了馬植,踩着他的背,抬起手招了招讓人上前將人押住,聲音淡淡的吩咐:“將人押回北鎮撫司,小心別讓人死了。”

他收回腳,彈了彈乾淨的袖子,連半點風塵都未曾在他身上留下。

李昭昭自然已經知道眼前的是什麼人,這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他們即將成親,她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望向他,想了解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

然而他轉身離開時,從李昭昭跟前越過,卻見他連半點眼神餘光都未曾留給她,仿若她是他不值得浪費目光的路人甲。

林奎原本想提醒一下趙竦眼前的姑娘是什麼人,但看趙竦步子不急不緩,但人很快就已經走得一段距離,而這邊北鎮撫司的緹騎也已經押着馬植走上前來。

他只能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對李昭昭關心了一句:“李姑娘,你脖子上的傷,回去處理一下吧!”,然後便對她抱了抱拳,跟着轉身快步跟上了趙竦。

趙竦撇了他一眼,問道:“看上了那姑娘?”

林奎愣了一下,才道:“大人,那位是李姑娘。”

“李姑娘?哪位李姑娘……”他說完才反應過來,哦,原來是將跟他成親的那位李姑娘。

北鎮撫司里人人都懼怕趙竦,唯有林奎等幾個跟隨趙竦久了的人還能跟他閑話一二,林奎悄悄的看了下趙竦的臉色,笑着道:“怎麼樣,大人,李姑娘容貌不俗吧?不比盛京那些以容貌著稱的貴女差。”

趙竦想了想,倒是沒有認真看清她的長相,不過……趙竦抬起手掌,上面手指修長、骨節分明,他將五指往中間攏了攏,模擬了一下他剛剛攬着她腰時手掌的形狀,然後回憶了下……嗯,腰倒是挺細,還很軟。

“我看李大姑娘這次受驚不小,脖子也受了傷。”

“大人,要不給李大姑娘送點葯去?”

趙竦沉着眼繼續面無表情的往前走,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就在林奎以為趙竦不會回答的時候,卻又聽到趙竦突然回了一句:“隨便!”

這邊,李昭昭看着趙竦遠走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才皺着眉,緩緩的將目光轉回來。

因着這中途出現的意外,榮媽媽自然是恨不得馬上離開這裏,她用帕子稍稍給李昭昭止住血,然後便連忙服侍着她回了李家。

剛一進府里,何氏看到李昭昭脖子上的傷,頓時大驚失色:“這是怎麼回事?這脖子怎麼受傷了?快、快去請大夫來……”

李昭昭聲音淡淡的隨口回答:“在護國寺出了點意外。”

何氏於是皺起眉訓斥起金枝玉葉來:“你們這些丫鬟怎麼照顧姑娘的,趕明兒我找人牙子來賣了你們。”

李昭昭望向何氏,目光有些冷:“夫人,我身邊的丫頭我自會教導。”

何氏臉上有些尷尬,又嘆着氣道:“我也是這麼隨便一說,我何時動過你身邊的丫頭。”

跟着又擔心起李昭昭脖子上的傷來,拿着帕子的手想碰又不敢碰——這麼漂亮的一副皮囊,可別留下疤才好。

且還有半個月就要成親了,到時萬一傷還沒好,讓趙小侯爺看到這漂漂亮亮的美人脖子上卻出現了瑕疵,可就不美了。

等何氏讓人去請的大夫來了之後,林奎讓人送的葯也到了李家。

林奎讓人送藥用的是趙竦的名義,送葯的人恭恭敬敬的奉上藥,對李昭昭道:“李姑娘今日在護國寺受驚了,我們大人十分關心,特意讓屬下給姑娘送葯來。請姑娘放心,這是御賜的金瘡葯,只要在脖子上連續塗抹七日,保管癒合如初,一點疤痕都不會留。”

榮媽媽接了葯,但臉上卻沒有好臉色,冷着臉道:“倒是讓小侯爺費心了,我們姑娘今日遇上這一遭,那可還要多謝小侯爺。”

榮媽媽本就對趙竦沒有什麼好印象,今日之事自然也怪在了他的頭上,要不是他們北鎮撫司跑到護國寺里來抓犯人,她們小姐好端端的也不會遇上這一遭。且她們姑娘當時被挾持,那位趙小侯爺可沒有顧及她們姑娘的死活。

來人送了葯之後便告辭離開了,榮媽媽對着他的背影“呸”了一聲,罵道:“假好心!”

李昭昭將葯打開蓋子聞了聞,裏面葯香清長,應當是個好葯。她又想起了護國寺里見到的那個人,緊蹙起了眉頭,冷酷無情,不可一世,果然如傳聞中的一般。

這邊榮媽媽看着白瓷瓶里的葯,開口道:“讓大夫看看這葯姑娘能不能用。”若真是好葯,不用白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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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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