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安嬤嬤被榮媽媽和玉葉半架着請離了明渠院,是黑着臉離開的。

府里趙竦不管事,上頭也沒有其他主子,安嬤嬤在武安侯府作威作福久了,少有人這般不給她臉面。她氣恨的想,便是從前大小姐未出閣的時候,待她也是客客氣氣的。如今,這位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倒是對着她拿起了夫人的架子。

安嬤嬤氣得不行,可卻又一時拿李昭昭沒有辦法,她擔著夫人的名頭,她也不能像對待其他丫鬟一樣不高興了就一嘴巴子甩過去。

安嬤嬤一邊氣沖沖的往回走一邊心裏冷冷的“哼”了一聲,等着吧,真以為侯爺娶了她,這侯夫人的架子就能擺得起來了。人都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一個小小六品官員之女高攀他們二等侯爵,不乖乖的低頭,還想踩在她的頭上立威。

這日子還長着呢,她倒是想讓她看看,就算有侯夫人的身份,她能不能在這府里隨心所欲,還是寸步難行。

安嬤嬤去后不久,去給李昭昭提午膳的金枝也回來了,臉色不好的對李昭昭道:“姑娘上午點的一道梅花豆腐,說是剛才綺蘭閣的珂玥姑娘領着丫鬟來提膳,看見了很是喜歡,於是便將菜帶走了,大廚房給咱們換了一道炸酥肉。”

原本明渠院的膳食該由大廚房的人親自送過來,他們故意怠慢遲遲不送午膳不說,倒還敢將他們正院點的膳讓一個連名份都沒有的姬妾拿走了,換了這勞什子炸酥肉。

他們姑娘向來就不喜歡吃油膩的煎炸之物,且這大熱的夏天,吃這種乾巴巴的炸物,那不得上火……若說這裏面沒有人故意為難她們正院,她才不信。

若不是怕姑娘餓了,她非跟他們鬧上一場不可。

李昭昭讓她把午膳擺開,邊跟她道:“算了,沒必要總是和他們起衝突,若是這些小事,隨他們去吧。等我們先把事情理順了,找人進來在明渠院專門砌一個小廚房,我們自己去外面採買吃穿用度,我們吃用不經過他們侯府,他們自然也為難不了我們。”

金枝聽完笑了起來:“我看這主意行,咱們採買大張旗鼓的去,好好的讓外面的人看一看他們武安侯府是怎麼苛待正室夫人的。”

李昭昭倒沒有想和武安侯府打擂台故意壞他們名聲的意思,她單純的就只是不想與武安侯府有太多牽扯而已。且就趙竦的性子,估計也不懼於武安侯府在外面是什麼名聲。

“對了,剛剛回來的路上,我還聽到丫鬟們說這府里的大姑奶奶回來了。”金枝又提起道。

金枝嘴裏的大姑奶奶自然指的是趙綰綰。

李昭昭點了點頭,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拿起筷子準備用午膳。

然而此時,趙綰綰領着丫鬟在花園閑庭散步的走着,四處張望這熟悉的景色。

直至行至明渠院外面時,她才停下了腳步,站在那裏,望着那座安靜得好像沒有人住的院子,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丫鬟青簟站在她身後,看了看她,小聲詢問道:“小姐可是要進去?”

趙綰綰突然輕笑出聲,問道:“我進去做什麼?是跟她聊我的夫婿,還是聊她的夫婿?”

青簟垂下眼,裝作不明白她話里什麼意思。

過了一會,她又有些好奇的問:“你說她現在恨不恨我呢?”

青簟沒有說話,趙綰綰原也沒有想讓她回答,更多的是自言自語。

“你說她跟我也沒什麼仇怨,可我怎麼就那麼不喜歡她。”

這裏原是她的家,可她卻不得不給她騰出地方,哪怕她嫁進這裏是她導致的。

她那時想得到宋頤,可沒想過哥哥會要娶了她。她那時便有些後悔,可她非嫁宋頤不可的態度已經擺起來了,戲便只能繼續唱下去。何況她若是一定要嫁人,宋頤的確是個好人選。

有風吹拂過來,吹得明渠院那邊從牆伸出來的杏樹枝搖曳起來,輕聲的沙沙作響。

趙綰綰站着看了一會,然後道:“走吧,哥哥該回來了,我們去迎他。”,說完便轉身往外走。

趙竦剛回到武安侯府,一下馬,便看到對着他喊“哥哥”,笑着迎上來的趙綰綰。

趙竦有些意外的問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趙綰綰生氣的瞪了他一眼:“哥哥不歡迎我回來?”

“不是。”就是她回來得也太勤快了些,待在夫家的時間還沒有回娘家的時間多的。

但想着她大約是剛出閣還不習慣,所以才總往娘家跑,便也隨她去了,等以後在夫家待習慣了也就好了。

趙綰綰伸手挽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往府里走,趙竦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將她推遠了一些:“別靠近我,一身的汗,熏着你。”

“我又不嫌棄哥哥。”

但趙竦還是沒讓她靠近,一邊走又一邊問道:“你夫婿呢,怎麼沒讓他和你一起回來?”

自從成了親,趙綰綰都是一個人回來的,至今趙竦還沒看到過宋頤陪她一起回來過。

趙綰綰不滿的道:“我倒是想讓他陪我回來,只是他每次都以公事繁忙為由拒絕我,也不知道侯府有什麼人讓他避而不敢見。”

宋頤是新科探花郎,娶了趙綰綰后,又有趙竦為他在仕途上疏通和保駕護航,如今已經在翰林院領了編修的職務。趙竦雖然不大喜歡這個妹夫,但既是自家妹妹喜歡的,他總不能讓他混得太差,讓趙綰綰面上不好看。所以趙竦還打算等他在翰林院混個一年半載,有了點資歷,就將他弄到六部去。

然而此時趙竦的臉色凝了起來,略有些不高興,他自然想到會是什麼人讓他避而不敢見。這門婚事雖然是他強迫的,但宋頤敢不認真對待趙綰綰,還是讓他很不愉快。

“改天我幫你好好說說他。”

趙竦先回了明安堂洗漱換衣,晚膳自然是兄妹兩人一起用的。

膳桌上,趙綰綰提起了福伯:“聽說前幾日福伯惹哥哥不高興,哥哥不讓他管事了?”

趙竦皺起了眉,夾了一塊炙鹿肉往自己碗裏,聲音淡淡的:“他找你求情了?”

趙綰綰笑着往他碗裏夾了一塊兔子肉,撒嬌道:“福伯做事向來穩當,就算偶爾馬虎一次,定然也不是故意的。福伯是跟隨爹爹一輩子的人了,忠心耿耿的,也又是看着我長大的,他就像是我的親伯父一樣。哥哥,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記不記得,爹爹以前將你從族中帶回侯府的時候,你身上受了很多傷,還是福伯一路背着你回來的。”

趙竦沉默了好一會,十分平靜的吃了兩口飯,才道:“知道了。”

趙綰綰知道他這是答應他了,高興起來:“謝謝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的。”

“你跟他說,再有下次,就算他搬來你為他求情,我也絕對不會輕饒。”

趙綰綰有些不滿:“哥哥……”

“吃飯吧。”

兩人吃完了飯,趙綰綰非要跟着他進書房,趙竦站在書桌前處理一些公務,她便在書房的四周四處走動,一會從書架上抽一本書出來看看再放回去,一會兒又看一看摸一摸屋子裏的擺件。

趙綰綰喜歡這樣的氣氛,這原也是他們從前經常相處的樣子。

直至傍晚的時候,趙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後對趙綰綰道:“天晚了,我讓人套馬車送你回去。”

趙綰綰有點不高興:“我又沒說今晚回去,我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你夫婿不要了?”

“你從前為了他把自己弄病了,怎麼嫁了人好像又不把他放在心上了一樣。”趙竦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既然嫁了人,就好好過日子,你不是總抱怨他對你冷淡,你不多花時間和他相處怎麼培養感情。”

趙綰綰踢着書案的桌腳,蹙着眉,臉上的不高興更加明顯:“哥哥真沒勁。”

默了一會,她又重新抬起頭來,彎着嘴角看着趙竦:“哥哥想讓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你送我樣東西,我就回去。”

趙竦沾了沾墨低頭繼續寫字,一邊道:“這府里的東西哪樣不是隨你拿,你想要什麼自己拿着回去就是了。”,這反正大都也是老侯爺留下來的東西。

“我記得以前哥哥的書房擺着一個龍泉窯粉青釉的梅花瓶,是哥哥第一次出遠差的時候帶回來的。”趙綰綰用手比了比是什麼模樣的花瓶,繼續道:“我想要那個花瓶,哥哥把它給我吧。”

趙竦隨手招了招手讓千鈞上前,問道:“我以前書房裏是不是擺着個粉青釉梅瓶呢?哪兒去了,找出來,讓大小姐帶回去。”

千鈞很是愣了一下,看了看臉上含笑的趙綰綰,又看了看趙竦,頓了一下,才道:“侯爺,那花瓶您從前不喜歡,我便收起來了,後來去李家下聘,那花瓶被當做聘禮下到李家了。”

而且這梅瓶,還是大小姐親自放進聘禮單子裏去的。

“那梅瓶現在在明渠院嗎?”

“在的。”他昨日去明渠院,看見那個梅瓶被擺在了待客的花廳。

“去問夫人拿回來,給明渠院另送一套瓷器過去。”

千鈞猶豫了一下,心想這樣是不是太不好了些,但看着趙綰綰臉上非要不可的表情,又想起趙竦平日對趙綰綰的百依百順,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說,道了一聲“是”。

明渠院裏,榮媽媽聽到趙竦要讓人將梅瓶取走送給趙綰綰時,臉上氣得簡直要冒煙。

這位趙大小姐搶了她們姑娘的夫婿還不算,現在成了姑嫂,還準備欺負她們姑娘?

李昭昭端着茶,抿了一口,對榮媽媽道:“讓他們拿走吧。”

“姑娘……”

“反正也是他們趙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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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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