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正文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正文完
不遠處的紅樹林已經枯萎大半,大片大片的藤蔓枯萎,化作了一吹就散的黑灰。
沒有了藤蔓遮掩,底下極品紅靈玉石打造的樹榦和樹枝像極了一片真正的珊瑚林,遠遠看去,流光溢彩。
珊瑚林的美與它腳下的血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是眾生屍骨研磨成的泥土,歷經千年、萬年,日夜積累,化作了這片天地里最大的瘡疤。
生靈血肉為祭,引出域外天魔。
本是刻在眾生靈魂里的恐懼和不安,被秋一道和秦七弦重新解讀之後,竟然……
讓網癮修士們多了點兒期待!
音靈骨魔斷網后,好多人心裏頭都跟貓抓一樣呢……
“大師姐,域外天魔什麼時候來啊?”魯道仁揚了揚手裏的同心佩,“其他人問的,他們沒經歷過斷網,現在好多人坐立不安,難受得不行。”
秦七弦:“……”
最近的玄音大陣離得不遠,以他們現在的速度,虛空飛行一個時辰即可。
原主運氣不錯,被界河一條凶魚發現后撕扯吃了部分身體,又將殘缺不全的肉身給扔回了河邊。
秋一道指指自己的腦殼:“……大妹子你這裏……你可別學咱那邊的什麼什麼,談個戀愛動不動就拿天下蒼生陪葬哈。”
秦七弦:“你還有兩處封印在什麼地方,你說說,我叫人給你找回來。”
可人心難測,欲壑難平。
他本就傷得很重,再被凶魚撕扯啃噬,人還能好?
魯道仁笑呵呵地道:“好咧。”
這期間,還得照看着櫻姑和變異靈植,免得它們直接斷了氣。
櫻姑呢,就屬於天賦資質普普通通的那一類,他們倆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就導致,櫻姑的心思越來越重。
天下書院本身就是挑選出來的修鍊聖地。
因為櫻姑知道,他的實力有多強,生命力有多旺盛。
而這一路上,經過與秋一道的友好交流,秦七弦對這對怨侶之間的愛恨情仇也有了一些了解。
秦七弦:“我簽了。”
櫻姑是靈植師,恰好又是寄生類靈植,她修為上不去,壽元都要比秋一道短一大截。
故而沒辦法瞬移過去,只能拖着這片惡土飛向最近的玄音大陣。
東池宴斜睨她一眼,沉默片刻后才嗯了一聲。
秋一道是那種技術型宅男,最初穿過來的時候身受重傷,一直受櫻姑照顧,這恩情他就記下來,之後,也算是順其自然地跟櫻姑在一起了。
感情可以轟轟烈烈,但不能五雷轟頂!那些血洗眾生之類的行為,可不就是該天打五雷轟?
巫靈檬是蒼生門弟子,元神強大,不容易被血煞氣影響心神,由她來施展春風化雨,既能吊著櫻姑和長生藤的命,也不會讓他們恢復得太好。
原主資質不錯,仙品太歲服用過後,又有伐骨洗髓之效,加上秋一道與時俱進科學修仙,多重效果疊加,使得他的修行一日千里,在修真界迅速嶄露頭角。
秦七弦肯定不能親自出手了,她叫來了靈植師巫靈檬。
飛升上界的話,就屬於真正的仙凡有別,他去了上界,櫻姑卻只能留在原地——
秋一道:“還同生共死契約呢,真的同生共死,也不需要一紙契約來約束,我們那個時代,有恩愛夫妻前後腳離世,他們需要簽訂契約嗎?”
櫻姑給他餵了葯,點了幽冥陀羅花燈。
所以,櫻姑以除魔為名,在他渡劫時動了手腳,將其分屍鎮壓,既能繼續汲取他的生機,又不敢給他任何靈氣,不給他任何恢復的機會。
後來,醒來的就是秋一道。
所以,在與東厲風交流的時候,她才會說那些話。什麼因為與域外天魔結契,想死都死不了……
秋一道的原身與櫻姑是青梅竹馬,感情挺深。
倆人同入秘境尋寶,得到了不少好處,然而,原主也受了重傷,秘境出去后,他們又被歹人盯上,原主引開惡人墜入界河,機緣巧合吃到了太歲。
“真的會有人簽訂嗎?”
秋一道就與她簽訂了寄生契約,願意用自己的靈氣去供養櫻姑,延長她的壽數。
秦七弦扭頭看身邊的東池宴,“聽到沒?”
那時候人們覺得突破大乘期后就會引來登天梯,飛升上界。
她連眼角的一道細紋都不能接受,又怎會坦然面對死亡。
櫻姑在河邊發現他的時候,他只剩下了一口氣,在見到櫻姑后,那口氣就散了。
櫻姑肯定要美化自己的行為,打着愛和正義的旗號行事,假話說多了,自己都當成了真的。
秦七弦:“等到了玄音大陣再說。”
你們才斷多久,這就熬不住了?
她怎麼會想死。
這只是她為了守住長生秘密找的理由罷了。
眼前的紅樹林不能收入滄海一粟。
秋一道直接說了兩個位置,接着又道:“其實我已經快撐不住了,多虧你將我埋在了土裏,太歲那微弱的血脈力量得以發揮,保住了我的元神。”
“找回來恢復得稍微快一點兒!”
秦七弦:“行!”
不多時,玄音大陣到了。
他們直接去到了陣眼處。
地底陰暗潮濕,臭氣熏天。
“啪嗒!”青鸞使跳了出來,爪子落地,在石板上發出一聲脆響,它一不小心,踩斷了什麼異物。
青鸞使低頭看了一眼,默默挪開腳爪,接着將光芒灑向四周。
入目是數不清的斷骨,那些骨頭浸泡在渾濁的血水裏,數不清的特殊甲蟲在骨頭裏穿梭,啃噬着那些斷骨上的血肉……
這一幕,讓不少人頭皮發麻。
就連秦七弦,都蹙起眉頭。
她想起當年東池宴拿着玄音金骨說,“你聽,她在喊痛。”
怎會不痛?
如今親眼見到,才知道,被鎮在玄音大陣下的音靈骨魔這些年遭遇了什麼。
人間處處是煉獄。
蒼生皆在受劫。
好在,這一切,正在改變!
秋一道:“先將這裏清理乾淨,陣法還有一些需要修補的地方。”
清理工作交給了天惑。
血海一出,直接將玄音大陣沖得乾乾淨淨,接下來的陣法佈置,秦七弦沒直接參与,不過她在一旁搞後勤,春風化雨不斷,滋養着眾人元神,幫助大家恢復靈氣。
於是,誰也不累,只能埋頭佈陣。
秋一道:“域外天魔降臨,魂力充足,以後,就只需這一個玄音大陣。”
夏雲岫:“妖域沒有靈氣,能否讓妖魔也登入靈網?”他在妖域住了太久,想登靈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東池宴:“可嘗試構建魂陣!”
秋一道則道:“那我得去妖域看一看才行。”
東池宴:“好。”
說完,他才想起,當年曾與系統針鋒相對,試圖與其一爭高下,誰能想到,現在他們能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討論陣法呢?
秋一道感嘆:“妹夫你雖然是個戀愛腦,卻是我見過修真界腦瓜子最靈光的修士了。”他的一些設想和構思在修真界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而東池宴卻能認真聽下去,並思考其達成的可能性,還能舉一反三提出合理的意見,真的是少見的天才!
被當面蓋章戀愛腦東池宴:……
心平氣和、心平氣和!
不到三日,陣法完成,櫻姑和她的紅樹林都被封在了陣眼裏,取代了當初音靈骨魔的位置。
此後,無人再給他們任何治療,任其自生自滅。
忙完陣法,秦七弦等人才從陰暗的地底深淵返回秦池。
離開時,困在陣法內的櫻姑渾渾噩噩地坐在原地,她目光獃滯,一動不動地宛如一截枯木。
幽冥血藤都會噬主,何況是更加妖異血腥的長生藤?
在找不到血食之後,長生藤盯上了主人櫻姑。
“你這個廢物、累贅,要不是你,我早就飛升了!”長生藤纏着她的身體,想要將根須扎進她的血肉。
然而,它被秦七弦汲取了太多的生機,現在比櫻姑還弱,只能狠狠地纏着她,勒住她的脖頸。
很快,櫻姑就難以呼吸了,她拚命掙扎時,手不小心碰到什麼東西,就見陣法內微微泛光,緊接着,一面接一面的鏡子立在她面前。
櫻姑整個愣住,肝膽俱裂,短暫沉默過後,她喉嚨里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不!”
那不是我!
那個面容醜陋的老人,絕對不是我!
她試圖打碎那些鏡子,然而手一旦碰觸到鏡面,就如同被鈍刀子割肉一樣疼痛難忍!
“將鏡子拿開!”
“那不是我!”她試圖躲避鏡子,然而鏡子無處不在。
那一張張猙獰醜陋的臉,化作噬魂的刀,正一刀一刀刺進她心臟,也凌遲她神魂。
“不!”
深淵底下,櫻姑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
她的痛苦,跟那些慘遭她虐殺的人相比微不足道。
不讓她死得那麼痛快,便是對眾生的仁慈。
秦七弦一行人回秦池后就發現,已經養好傷的書院修士們都不肯走了。
旬二一見秦七弦就開始告狀,“這群人還想留在內城,想得美!一開始還鬧事,威脅咱們,結果,被公孫老大他們直接給鎮壓了!”
“壓根兒用不着大天妖們出手!”
“對,我們自己就能把那些天驕揍得爬不起來。”
“當然,出力最多的還是公孫厄、孤懸燈、塗檀三位老大……”
書院的修士,曾是高高在上的天驕,是天上的雲。
而秦池最初的修士,卻是渡川界被拋下的底層螻蟻,是地上的泥。
誰能想到,當初微末如塵埃的存在,現今隨意一擊,卻令曾經不可一世的驕子們狼狽不堪?
這世道,真的在他們手中一點點改變。
塗檀:“對了師妹,你去看看白執鶴。”
秦七弦:“白執鶴怎麼了?”
阮怡寧在一旁道:“他做了夢,一直醒不來。”
秦七弦看向塗檀。
塗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確給他造了個夢。”
以前,他們三人是一個小隊。
也曾探討過白緋若是化形會是什麼樣子。
因此,夢裏,白緋陪伴在白執鶴身邊,還幻化了人形。那個人形,就是當年白執鶴構想的模樣。
眼如小鹿般清澈,五官精緻小巧、聲若鶯啼、天真可愛。
本意是安撫白執鶴那脆弱不堪、波動極大的元神。沒想到會適得其反,也不知道為何會刺激到他的元神,導致他醒不過來。
阮怡寧:“白緋都叫不醒他。”
白緋沒死。
東池宴之前將紅樹林裏還沒化作血泥的屍骨都撈了出來,其中就有白緋。
錢珝將白緋給搶救回來,現在正守在白執鶴旁邊。
春風化雨也沒什麼用,白執鶴與白緋是契約關係。白緋恢復后,白執鶴的傷就基本痊癒,元神也恢復得不錯,為何會沉睡不醒呢?
秦七弦問錢珝:“有鶴哨嗎?”
錢珝點點頭,掏出一個鶴哨,在秦七弦的示意下吹響。
一聲接一聲的哨響過後,白執鶴眼皮微微一動!
阮怡寧興奮地道:“醒了,醒了!”
塗檀:“為何會如此?”
秦七弦:“我們那裏有很多人是貓奴、狗奴,是情感寄託,是陪伴和守護。”
“對於鳥類來說,它們喜歡的是漂亮的羽毛、亮晶晶的石頭……”旁邊的小金烏和胖鶴齊齊點頭,就連天鴉,也往他們的方向瞥了一眼。
“對他們來說,人有什麼好看的,就頭上毛多一些而已,你看小金烏可以化形,她變成人的時候多不多?”
“胖鶴都渡劫期的胖鳥了,你以為他不會化形?”
胖鶴:“我哪裏胖了!”
它們都會化形。
可它們都不喜歡變成人的模樣。
白執鶴與白緋的感情太深,他認真地替它梳理羽毛,精心照顧它。因為它是他的夥伴,也是他的武器,能幫助他不斷變強。
他尊重它的一切,自然也清楚,白緋並不想變成人。
夢裏的白緋,卻化成了人的形態。
此時,睜開眼的白執鶴點了下頭,“是,我做了個夢,夢裏的白緋變成了人,對我噓寒問暖。”
“我以為那是敵人的手段,那些根須,本就就能迷惑心神。”白緋用盡全力在保護他,他不願就那麼死去。
就連死,也死在一個會讓白緋不高興的夢境裏。
它那麼喜歡它的羽毛,每一片羽毛都得精心梳理,抹上特質的精油,不沾雨水,不怕火煉。
“我就一直躲,一直躲,最後好像躲在了識海海底,四周都是一片黑暗。”
直到哨音響起,才突然醒來,感應到了與白緋之間的神魂聯繫。
白執鶴:“多謝了。”
塗檀真誠道歉,白執鶴則道:“你我分別之時,我的確想過她化形,你造此夢境也是想幫我。”
那時候,他也是覺得很多靈獸都會化形,化了人形,做事更方便,那時候,他沒想過,白緋自己是否願意化形。
此後這些年,他也一直在成長。
天下書院裏,來自於偏遠地界,沒有靠山的白執鶴也曾渡過一段艱難的時間,而他也正是那段時間,讓他在御獸一道上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只有真正尊重自己的夥伴,才能與它更好的契合,從而在御獸一道上走得更遠。
白執鶴剛醒,外面又有人喊秦七弦了。
秦七弦又匆匆出門,剛走到門口,就感覺一片巨大的陰影壓了下來。
黑影遮天蔽日,最後,又化作一團小點,停在她面前的樹枝上。
天鴉惡狠狠地道:“整天忙這忙那,我的帝果呢!”
秦七弦:“……”
“今天,你們要是再不合修,老子就拆了秦池。”
秦七弦:“……”
正要說話,就聽不遠處傳來東池宴的聲音。
東池宴:“好。”
他一襲玄衣,倚樹而立,明明是一身黑,卻又好似將滿城星輝聚於一身。
秦七弦臉唰的一下紅了,周圍還有不少人呢!
大庭廣眾之下,聊這些合適嗎?!
不如,我們晚上,再好好談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