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家長會當天，一大早家裏就來了好幾個陌生人，化妝師造型師和設計師。
杜曉若就跟個提線木偶般的被他們幾個擺弄，化妝師請她稍微閉一下眼，杜曉若“啪”一下就把眼睛閉得死死的，化妝師試了好幾次根本沒辦法畫眼線，只好又請她，“稍微閉一下眼就好”。
杜曉若獃獃的點頭，以一種半睜半閉的詭異姿勢保持着眼皮的平衡。
好不容易化好妝，頭髮也做了一個向外卷的復古造型，設計師推着衣帽架走進卧室。
設計師染着一頭紫色頭髮，皮膚很白，眼神非常嫵媚，人也長得跟個妖精似的，他一進來就自我介紹，
“我叫Otto，是雅瑟的首席設計師，我怎麼稱呼您？”
杜曉若最怕社牛屬性的人，他們的嘴巴就跟裝了機關槍似的，一刻不停地叭叭叭，而且還要回應他們。
“您......您可以叫我杜曉若。”
“曉若你好。”Otto大大方方一笑，露出一口整潔的大白牙，
“今天我們主打的就是一個老錢風，低調又體面，我給你挑選了三套時裝，你可以選一下。”
杜曉若抬眼看向衣帽架，視線掠過一條宮廷風的大擺長裙，瞳孔猛地一縮，感覺這邊主打的就是一個用力過猛風。
最後杜曉若選擇了三套衣服中比較正常的一套，是一件粗花呢的復古綠收腰西裝，搭配黑色的緊身一步裙。
杜曉若換好衣服走出衣帽間，
Otto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誇張地讚美起來，
“曉若你太美了，你知道嗎？你這種頭身比在設計師眼裏簡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我想要的復古低調的氣質完美拿捏住了。”
杜曉若被誇得面紅耳赤，尬笑着道謝。
Otto夸人就跟不要錢似的，越誇越來勁，杜曉若只好紅着臉小聲回答，
“哪有，是化妝好看。”
“你太謙虛了。”Otto的手攬住她的肩膀，“像你這種清冷氣質的，在娛樂圈裏都不多，整·容女倒是一堆，早就讓人看膩了。”
杜曉若渾身僵硬，心跳都亂了，被陌生人攬住肩膀的感覺好難受啊。
誰來救救我，管家在哪裏？
喬安從他自己的房間裏走出來，他一邊整理着襯衫袖口，路過杜曉若的房間時，透過敞開的房門往裏面看了一眼。
“咳咳...”他輕咳兩聲，抬手指了指Otto，“忙完就趕緊滾。”
Otto可憐兮兮地撇撇嘴角，拉住杜曉若的胳膊撒嬌，“你們家喬總好無情~嗚~”
杜曉若默默後退兩步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GUN！”喬安灰藍色的眸子盯着Otto，淡淡地吐出一個字，表情還是那麼的閑適慵懶，但眼底已經有了殺氣。
Otto預感到危險即將降臨了，他馬不停蹄地收拾好衣帽架，三秒之內消失在樓梯轉角處。
喬安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杜曉若，換掉粉色浴袍的她看起來終於不那麼像鹿了，他吐出一口氣，挽起袖口，快步下了樓。
昨天的那突如其來的躁動，喬安理解成雄性的保護欲。
*
家長會是下午開，樂樂早上就去了學校。
喬家的加長勞斯萊斯停到學校的停車場，司機打開車門，杜曉若戴着一個遮掉半邊臉的墨鏡下了車。
她戴着墨鏡拎着包，目不斜視地朝三年級二班走去，看起來很高冷，其實心裏慌得一批。
現在家長會還沒開始，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聽到一陣吵鬧聲。
一個鍋蓋頭的半大小子雙手抱着胳膊，大聲嚷嚷着，
“喬樂樂，你不是說你媽要來嗎？怎麼這時候還沒來？”
“是啊是啊，我們都沒見過你媽媽，你撒謊吧？”這次說話的是一個聲音有點尖的小女孩的聲音。
杜曉若走上前兩步，看到樂樂趴在走廊欄杆上向下張望，眼角向下垂着，白皙的臉蛋上寫滿焦慮。
黃龍玉看喬樂樂不說話，跑上去猛地推了他一下，
“你媽不會來了，你是小騙子，嘿嘿嘿。”
喬樂樂氣得臉蛋紅撲撲的，他氣憤地捏緊了拳頭，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喪氣地放開了。
感覺自己大意了，他只是聽爸爸說她會來就放心了，應該自己去確定一遍的，她會不會已經忘記家長會的事，或者臨時有其他事來不了了呢。
“小樂。”
在樂樂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猛地回過頭，就看到了離他還不到五米遠的熟悉身影。
喬樂樂從欄杆上跳下來，朝杜曉若狂奔過去。
跑到杜曉若面前時他又突然停下了腳步，這種親昵還怪不好意思的。
杜曉若朝他笑笑，伸出了自己的手。
喬樂樂咬了咬下嘴唇，猶豫了一下，牽住了杜曉若的手。
杜曉若的手很細，有點涼，好像一使勁就會折斷了似的，喬樂樂小心翼翼地牽着，連呼吸都不由得放緩了。
走到教室門口，氣急敗壞的黃龍玉在他們身後喊了一聲，
“喬樂樂，你媽媽是不是醜八怪？還戴着墨鏡遮住臉。”
他一邊說著一邊誇張地做了一個遮住臉的動作，引得走廊上的同學們哄堂大笑。
杜曉若收回已經邁進教室的一隻腳，她摘下墨鏡，回頭淡淡地瞥了黃龍玉一眼。
剛才還笑得張牙舞爪的黃龍玉斂去笑容，有些挫敗地狠狠踢了一下面前的鐵藝欄杆，欄杆“轟”地響了一聲。
旁邊的女同學還要補刀一句，
“黃龍玉，我覺得喬樂樂的媽媽長得比你媽媽漂亮多了。”
“不要說廢話。”黃龍玉氣呼呼地吼了一聲，轉身跑開了。
*
家長會上，老師發了成績單，又交代了一些暑期注意事項后，差不多就結束了。
終於結束了，杜曉若緊繃著的神經剛要放鬆下來，又聽到老師說，
“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家長麻煩留一下，我們接下來還有一個優秀學生分享會，都是品學兼優的家長才能參加。”
杜曉若還沒放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感覺喬樂樂長得就像是個品學兼優的樣子。
分享？
該不會是要分享平時怎麼教育孩子之類的話題吧？這些東西她怎麼會知道，她又沒教養過孩子。
在杜曉若的忐忑不安中老師開始念名單，一圈名單念下來居然沒有喬樂樂的名字。
杜曉若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憂，喜的是不用分享了，憂的是自家小朋友不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老師宣佈散會。
留在教室里的家長們臉上都浮現出得意的喜色，而杜曉若她們這一波提前離開的家長，一個個的表情就跟去上墳似的沉重。
停車場距離教室有一段距離，杜曉若和喬樂樂一前一後地走着，誰也沒說話。
走到停車場，一輛奔馳車裏面傳來爭吵聲。
透過半開的窗能看到坐在裏面的是黃龍玉和他的后媽。
黃太太也是提前離開的那一波家長，一生要強的黃太太覺得被羞辱了，上了車就開始罵黃龍玉，
“你長出息了欸，我剛問了老師，你不能當優秀學生是因為你數學只考38分，你真厲害你，我一個月花兩萬請家教你就是這個樣子報答我的哦？”
“我不要你管，你只是個后媽，你沒資格管我。”黃龍玉也扯着小公鴨嗓子和黃太太對吼。
“喔唷你，你有本事不要求我來給你開家長會，你不敢讓你爹來就把我拉出來做炮灰對伐？你幸虧不是我生的我告訴你，你要是我生的我掐死你。”
他們從奔馳車前面走過，上了自家的勞斯萊斯。
杜曉若打開成績單看了看，喬樂樂的數學是滿分，但語文沒有及格，這可能是他沒有進入尖子生行列的原因。
這種用成績把學生劃分為三六九等的學校真讓人煩躁。
“有筆嗎？”杜曉若側頭問司機。
司機立馬從西裝的胸袋裏拿出一支鋼筆遞給杜曉若。
“謝謝。”
她接過鋼筆，在成績單上籤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把成績但對摺起來遞給後座的喬樂樂。
喬樂樂接過成績單握在手裏，沒有馬上放進書包。
半晌，他小聲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杜曉若被大墨鏡遮住的臉上看不出喜樂，她搖搖頭，沒有回答喬樂樂的問題，而是換了個話題，
“我有點想吃雪糕，你想吃嗎？”
喬樂樂，“嗯......啊？”
杜曉若又笑了一下，心情不好的時候要吃點甜的，她覺得喬樂樂現在心情可能不太好。
*
老街的街道很狹窄，加長汽車進不去，在離築夢冰屋大概500米的地方，司機把車停在路口，杜曉若和喬樂樂下了車。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進冰屋，用手機掃碼點了餐。
喬樂樂抬起眼皮看杜曉若的臉色，發現她好像真的沒有生氣后，他大着膽子要了三個雪糕球的豪華套餐。
雪糕端上來的時候，喬樂樂還拿出手機拍了個照，這才用小勺子刮下一勺軟綿綿的雪糕送進嘴裏。
雪糕吃了一半，喬樂樂心情果然好多了，他悄悄打量杜曉若。
杜曉若一直在刷手機沒理他。
喬樂樂拿出手機，打開班級群，大家正在討論今天的家長會。
大多數都是說回家被爸媽混合雙打的，最慘的就是黃龍玉了，他在車上就被他媽罵了一路，回到家裏又被他爸打了手心，還扣了下個月的零花錢。
樂樂在黃龍玉的大哭表情後面跟發了一個禮貌微笑的表情。
黃龍玉，【@喬樂樂，你也沒進優秀組，你后媽沒罵你？】
喬樂樂把那張雪糕的照片發進群里，回了一句，【不但沒罵我，還請我吃了巨無霸雪糕喲！】
黃龍玉，【......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