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一聲出來,陳靜一個激靈,猛地坐直身子,一抬眼就看到身側的兩個男人,她刷地站起身,卻發現手好像被人拉着,她看一眼陸臣,立即收回來,背在身後,她看向傅臨遠說道:“傅總,不好意思,我睡過頭了。”
鼻音很重。
傅臨遠抬手理理襯衫袖口,抬起來的那隻手就是剛才陳靜拉住的那隻。
他理着袖口,往辦公室走去,嗓音低沉,“你先回家休息。養兩天再來。”
陳靜看着他背影,看着他進了辦公室,整個人頭重腳輕,她確實需要休息,好像真的感冒了。
“我送你回家。”陸臣笑意盈盈地站在一旁,盯着她看。
陳靜靜幾秒,回想剛剛的情況,她好像是在睡夢中主動牽他手的。她抿唇說道:“陸先生,我剛才把你認錯了。”
“沒關係,走吧,我順路送你。”陸臣伸手把陳靜放在桌上的通勤包拿起來。陳靜急忙從他手裏拿過來,說道:“陸先生我自己來。”
陸臣含笑鬆手,手插回褲袋裏,靜站在旁邊,等着她。
陳靜不單單得拿包,她還有一些工作要收尾,她忍着鼻塞以及頭重腳輕,把桌上的文件整理好,撕下便利貼貼着,標註好各部門的部門號,疊好放置着,其中有一份是給傅臨遠的,她微頓,抬眼看向那間辦公室。
他此時還用不到這份文件。
陳靜想了想,就沒給他送去,貼上便利貼,寫上(給傅總),齊特助就能明白。電梯門開,馮志去而復返,他走進傅臨遠的辦公室,向他報告《上神》遊戲公司的盡調,眼眸看一眼陳靜這邊。
他微微挑眉,趁着間隙,他問傅臨遠,“傅總,陸先生這是幹嘛?該不會要追我們的陳秘書吧?”
傅臨遠拿筆批着文件,聽罷微頓,他抬起眼眸,輕掃一眼辦公室外那張辦公桌旁站着的陸臣以及正在收拾桌面的陳靜。
陸臣眉梢盡顯風流,眼是一錯不錯地看着陳靜收拾。
他看了幾秒,收回視線,鋼筆落文件上,對馮志道:“盡調結果,繼續。”
馮志哎一聲,又看一眼陸臣。
狗股東居然主意打到他們家陳靜身上。
他回頭,把盡調結果跟傅臨遠說。
一門之外。
陳靜收拾好桌面,此時她人已經很不舒服了,她看一眼辦公室里還在談話的兩個人,她沒進去打擾。
她拿出手機,在跟他的聊天框裏編輯。
【傅總,我請兩天假,回來補假條。】
但沒立即發送出去,她拎起包朝電梯走去,陸臣笑而跟上,一塊進電梯,陳靜這時才注意到陸臣。
她看向他,“陸先生,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怎麼放心?”陸臣單手插在褲袋裏,眼尾一挑,“你快暈倒了。”
陳靜臉蛋帶着紅暈,是發燒引起的,唇色卻很白,臉色也蒼白,她確實感覺自己不太好,連跟他再抗拒的想法都沒有。
傅恆集團有不少股東,陸臣是最年輕的那個,又是傅臨遠在美讀書時的同學,因為年紀相仿,公司里不少人跟陸臣關係都好,面對他這個股東也沒什麼距離感。
陳靜進公司兩年多,跟陸臣其實沒多大交集,但陸臣偶爾也會拿她打趣,他以前來傅恆也並不多。
只是最近來的次數變多了。
電梯抵達一樓。
此時附近大廈都正午休完在工作,連咖啡店裏在談話的商務都帶了幾分懶散,外頭日頭頂天陳靜看一眼更暈。
陸臣帶着她走向車位,是輛超跑。
他笑着開車門。
陳靜說了聲謝謝,坐進去,她說:“陸先生,麻煩你開慢點。”
陸臣笑道:“放心吧。”
他上了駕駛位,想着幫陳靜扣安全帶,誰知道她已經扣了,他笑着握上方向盤,道:“傅臨遠沒給你配車?”
陳靜頭暈,她靠着椅背,道:“配了,可我還在學。”
她拿證不到兩個月,有點怕上路,蔣禾說周末帶她練習,她最近還在練習中,應該很快就能上路。
“有人陪練嗎?”
車子啟動,低音炮一陣轟鳴,但陸臣開得跟烏龜一樣,主要是為了照顧陳靜,他單手握着方向盤,看向陳靜笑問。
陳靜挺累都不想說話了,但陸臣身為股東,要問,她也不能閉嘴不答,她點頭道;“有的。”
陸臣一下子就想到她那位在投資部的閨蜜,他說道:“下回有空,我也陪你練練啊,我車技很好。”
陳靜:“不麻煩陸先生了。”
她臉色更白,趁着紅路燈時,她把那條微信發出去,隨後看着聊天框,也沒點掉。
車子行駛中外面的陽光打進來,屏幕上,聊天框裏,就見對方正在輸入中....
很快。
傅臨遠:嗯。
就這一個字。
陳靜心好像有點酸楚,但又鬆一口氣,她請假成功,可以好好休息了。
回到小區樓下。
陸臣指尖彈彈方向盤,他說:“我直接送你上樓。”
陳靜則解開安全帶,她說道:“不用,陸先生,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雖累,但臉上帶着淺淺的笑,眉眼彎着,陸臣挑眉,靜看她幾秒,他心想真漂亮,他就喜歡。
“不客氣,上樓慢點。”
“好。”
陳靜沖他點點頭,打開門走出去。
陳靜想了下,她彎腰看一眼陸臣,道:“陸先生,去年那件事情我很抱歉。”
陸臣微愣。
下一秒,心裏艹了一聲。
去年年會,他在年會上看中一個二線女明星,聽說是陳靜請來的,他也不好自己去跟人聯繫,於是就讓那會兒剛轉正沒多久的陳靜把微信推給他,陳靜那會兒特別不願意,推三阻四,最後他確實沒拿到那位女明星微信。
後來那位女明星卻主動要他的微信,也是通過陳靜,陳靜假裝沒看到,也沒把他微信推給對方。
事後他得知。
還盯着她看好一會兒,他還跟傅臨遠告狀,說你秘書膽子挺大。
而他此時的心情....
日/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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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裏,陳靜放下小包,澡也沒洗,先煮點兒面吃,然後吃退燒藥,去床上躺着休息。汗一直出,出到蔣禾回來,蔣禾買了炸雞,看陳靜發燒了,嚇一跳,趕緊又點一份粥,先喂她吃下。
然後打了盆熱水,給她擦身子。
陳靜靠着床頭,頭暈暈的。
蔣禾道:“你睡前再泡個腳,對了你請假沒?”
“請了。”
“好,快睡吧。”
陳靜聽話,躺下就睡,她與蔣禾大學同學四年,又是舍友,彼此相互照顧也好多年了。她在家足足休息了兩天半,期間於從以及公司的同事都有發信息過來詢問身體狀況,陳靜心裏暖暖的,一一回復。
病假最後一天,陳靜完全好了,整個人輕鬆多,她買了些麵粉,自己製作餅乾,分成一小盒一小盒,打包好,隔天帶去公司。
蔣禾啟動車子前摸摸她額頭:“不發燒了吧?”
“好啦。”陳靜笑着拉下她的手。
“那就行。”蔣禾啟動車子,載着她去公司。
到公司還早,陳靜讓蔣禾幫忙帶幾盒去分發,她則上頂樓,將餅乾放到茶水間,一人一盒,等她們上班自己來拿。
堆積了兩天的工作,辦公桌上有點凌亂,齊特助下個月就要調走,他新帶的助理還不太上手,所以這兩天還是齊特助接她工作,此時桌面全是文件,陳靜趕緊收拾下,隨後才去傅臨遠的辦公室。
昨晚他估計下班晚,窗帘沒關。
她沒在這兩天,咖啡機也沒動過,陳靜上前先給他煮咖啡,忙完這個,她把茶几稍微收拾下。
桌上有他的打火機,陳靜擦拭下茶几,把打火機放好,接着打開一盒小餅乾擺放在茶盤旁。
門口傳來腳步聲。
傅臨遠一身黑色襯衫黑色長褲,手臂上搭着外套,一進門便看到她。
陳靜下意識地在直起身子,腰身纖細,“傅總,早。”
“早。”傅臨遠嗓音低沉,眼眸掃一眼她擺着的餅乾,他走向衣架,把外套掛在上面,隨後走向桌后。
他指尖按開電腦,把袖扣解開些,挽起來,他垂眸看着電腦屏幕。陳靜起身給他端了咖啡,放到他的手邊。
他指尖滑動着觸摸板,語調淡淡,“身體好點沒?”
茶几還沒弄好,陳靜本是要過去,她腳步一頓,看着他側臉,嗯了一聲:“好了。”
傅臨遠點點頭。
陳靜看他專註,也不再出聲,回到茶几。傅臨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指尖仍然滑動着觸摸板。
他很安靜。
陳靜也很安靜,茶几下的茶葉快沒了,她起身走到酒櫃前,她拉開頭頂的柜子,取下一盒茶葉。
傅臨遠這兒的茶葉都很精貴,她取的這一盒是新的,還沒開封。
她靠着柜子撕下外膜,打開蓋子,拿了幾片放進嘴裏咀嚼,她很認真,垂着眼眸,幾縷髮絲垂在臉頰處。
放下杯子。
傅臨遠站直身子,抬手解着襯衫領口鈕扣,眼眸一抬,便看到靠着酒櫃旁的女人。
幾縷陽光落在她身後不遠處,有幾縷纏上她褲腿,她咀嚼着茶葉還拿起盒子看,睫毛微垂,柔美。
傅臨遠慢條斯理地解着紐扣。
眼神沒挪開。
直到領口解開,露出少許肌膚,他才收回視線,順勢坐下,翻開文件拿過筆批改。
陳靜這時,也拿着盒子走向茶几,打開茶几上放着的空盒,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將茶葉舀進空的茶盒裏。
忙完這個,她擦擦手,起身離開辦公室。
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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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桌,陳靜坐下,抬手要拿文件,卻一眼掃到電腦下方的時間。
XXXX/12/12
今天是十二月十二日。
她微愣,下意識地抬眼看向辦公室里的男人,他跟前筆記本合起來了,低頭正在點煙,眉宇俊朗,神色不清。
看了幾秒,陳靜收回視線,專心地處理着手裏頭的工作。
不單是要收購《上神》,最近傅恆投資的一家上市公司正在經歷被外資公司惡意收購,那家公司的CEO找上門希望傅恆能出手幫助,傅臨遠跟對方表示,他出手可以,但這家公司他要控制權。
這正是這家公司一直不願意讓步的地方。
兩方此時正在拉鋸中。
這一天,很忙,等陳靜抬起頭時,已經是晚上七點了。她在工位上發了幾秒呆,傅臨遠從辦公室里走出來,手裏拎着外套。
陳靜對上他視線,愣了下,“傅總。”
“一起去吃飯。”他嗓音低沉,簡言意駭地吩咐。
陳靜應了聲,立即起身開始收拾小包,然後跟上他腳步,進了電梯。電梯只有他們兩個人,很安靜。
陳靜站在他后側一點。
他手插褲袋,領口微敞,眉梢幾分倦怠,懶散。
於從在大廈門口等他們,看到他們出來,拉開車門,陳靜進了副駕駛,扣好安全帶,整個人也略微放鬆下來。
今天確實忙。
於從啟動車子,去了一家挺有名的餐廳,環境好,就在公園旁。
傅臨遠神態倦懶。
於從也不敢多話,他跟陳靜坐一起,二人對視一眼,低頭乖乖吃飯。吃過晚飯,於從大着膽子提議,去旁邊的公園走走。
陳靜下意識地去看傅臨遠。
男人低頭點煙,聽罷,嗯了一聲。
陳靜鬆一口氣。
三個人走過綠色小道,進了公園,於從這會兒就有話了,他跟陳靜說:“你說你傻不傻,發現下雨就得躲啊,還把自己弄生病了。”
陳靜笑笑。
走到公園廣場,有個小女孩手裏拎着個氫氣球從陳靜身邊走過,然後就鬆手了,小女孩脆脆的聲音一下子就叫出聲。
陳靜反射性上前,追過去,踏上一個台階抓住那根繩子,把她的氫氣球給拉住,她回身半蹲下遞給小女孩,“好啦,拿回來了。”
於從走在傅臨遠的身側。
他笑看這邊一眼,隨後看向傅臨遠。
於從也記得今天是十二月十二日,顧瓊小姐的生日。
傅臨遠唇角咬着煙,狹長的眼眸看着不遠處的陳靜,陳靜跟小女孩的身後是璀璨的燈光,細碎的燈光落在她眉眼上。
傅臨遠沒什麼表情。
而在彼岸的歐式別墅,有人正送了許多彩色氣球送上門,為今天的生日做準備,穿着白色長裙的女人緩緩從樓上下來,看着那一堆的彩色氣球。阿姨笑着看向她,指指彩色氣球上的卡片。
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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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好小女孩后,小女孩的媽媽也跑過來,抱住小女孩跟陳靜道謝。陳靜擺手說不用客氣,幫助人後她心情也格外好,她朝這邊走來,傅臨遠正接着電話,嘴裏咬着煙,眼眸看她一眼。
陳靜心不知為何砰砰直跳。
她呼一口氣,看向於從。
電話那頭是陸臣,喊傅臨遠過去,傅臨遠掛斷電話,對於從說:“去盤山道。”
於從一聽就知要去幹嘛,他看陳靜懵懂的樣子,笑着道:“你需要回去休息嘛?”
陳靜一頓。
一般來說,如果不需要她或者她不方便在場,於從會直接送她回去,壓根不會詢問她,這時突然問她。
也就是說那個地方她可以去,也有可能會需要到她。
前兩天睡都睡累了。
陳靜今天不想那麼早休息,她說:“不需要,去哪兒。”
“那走吧,你去了就知道了。”於從一笑。陳靜嗯一聲,也不再多問,手插在褲袋裏跟上於從的腳步。
她今日穿的褲裝,發燒過後不敢放肆,還是穿暖和一點好。
上車后,於從啟動車子,往盤山道開去。陳靜看着窗外風景,漸漸發現是往郊區的方向,她頓了頓。
往後看一眼,傅臨遠指尖捏着煙搭在窗外,另一隻手看着手機郵件。
風吹過來。
男人骨節分明,煙灰沾上他骨節后,又飛走。
像親吻過他指尖一般。
陳靜看幾秒快速收回視線,靜看着前面的路況。
抵達后,她才發現這是一個重型機車的賽車場,下車后,於從在她身邊道:“陸先生的愛好之一,老闆是來陪他玩的。”
陳靜微頓。
她知道傅臨遠偶爾會去打打拳擊。
但第一次聽說他開重型機車。
不過今晚這兒很安靜,燈光都亮着。
賽場前停着停着一輛黑色的重機,傅臨遠走過去,長腿一邁上了車,他穿着襯衫跟西褲,顯然今晚不是要比賽,只是放鬆。
這時,轟隆隆一陣響,身後開來一輛大紅色的西裝暴徒,直接就停在傅臨遠的身側,陸臣也是一身休閑,但他身後還帶了個美女,那個美女穿着短褲跟黑色修身上衣,戴着帽子靠在他後背,兩手摟着陸臣的腰。
陸臣直起身子,取下帽子,正想說話,一轉眼看到站在這邊看台邊的於從跟陳靜,尤其是陳靜。
他艹了一聲,對傅臨遠道:“你怎麼帶她來啊?”
傅臨遠直起身子,整理着袖口,睨他一眼,一句話不吭。
陸臣連艹幾聲,把那美女的手拉開,美女搞不懂他意思,又緊摟了回去。“幹嘛呀哥哥...你是看見誰了,這麼慌?正牌嫂子啊?”
陸臣:“你媽...”
傅臨遠唇角輕勾,極淡,他挑起眼皮,看向陳靜,突地,幾秒他說,“陳靜,過來。”
距離不遠,陳靜聽到,以為他找她有事,下了台階,往這兒走來,陸臣渾身僵硬,頭都沒轉過去跟她打招呼。
陳靜沖他點點頭,“陸先生。”
陸臣閉了閉眼,認命地嗯了一聲。
陳靜走到傅臨遠的車旁,傅臨遠往她手裏遞一個帽子,“戴上。”
陸臣聽見這話,刷地看過來,他立即要下車,“陳靜,來我這。”
“來你這?”傅臨遠睨一眼陸臣身後的女人,那女人也懵了,拳頭捶着陸臣的後背。
陸臣:“.....”
陳靜拿到帽子呆了幾秒。
她舉着帽子戴上。
傅臨遠轉過身,握上車把,嗓音低沉,“戴好就上車。”
陳靜透過帽子盯着他高大的後背,猶豫幾秒,這才跨上車,車后挺高,陳靜的腰被卡着,人也下意識地往前傾,她怕碰到傅臨遠,兩手彎曲撐着大腿,她嗓音很低,“傅總...你慢點開。”
傅臨遠眉梢微挑,沒應。
陸臣牙根咬得死緊,他盯着傅臨遠俊朗的側臉,狗東西你他媽是不是故意的。
他加油門。
讓身後女人做好。
正準備放狠話。
旁邊的黑色重機刷地就這麼開出去,陳靜身子撞到他的後背,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以及檀香味飄來。
男人聲音透過風吹來,他說:“摟緊。”
陳靜心狠狠一跳。
他在說什麼。
“陳靜,我讓你摟緊。”要拐彎時,他又說了句,是帶着嚴肅的,陳靜這樣支撐自己也累,她咬咬牙,兩手一伸,從他腰側穿過,白皙纖細的手臂摟住了他的腰,並兩手緊扣。
命要緊。
戴着頭盔,風依舊呼呼作響,陳靜呼出來的熱氣都噴回自己臉上,一片滾燙,就像航行的星星,終於抵達銀河,碰見那滾燙的太陽。
遠處的星星亮得直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