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門
像是為了回應她們，體型巨大的白狼仰起頭，對着天空長嘯一聲：“嗷嗚————”
這一聲氣勢如虹，山中的鳥雀皆被狼嚎驚起，撲騰着翅膀從樹林裏飛了出來。四周的草木嘩嘩地響着，白狼身上柔順的毛髮也在湧起的山風中不安地晃動。
空氣變得緊繃，黎璃右手手心匯起一點光亮，凝成一柄長劍，戒備地盯着對面的白狼。
她這張烏鴉嘴，剛才就不該說她們走得順，這下好了，遇見了這不欺山裏的惡霸。
這匹狼她早有耳聞，以孤僻狠厲出名，其他狼都是群居的，它卻獨來獨往，連不欺山的其他猛獸看見它，都得繞道走。
傳說它還咬死過上山來拜師的人。
白狼血紅的雙眸緊緊盯着她們，散發著危險嗜血的氣息，黎璃握着劍柄的手已經滲出了一層薄汗。以她這點修為，根本不是這隻白狼的對手，難道她今天就要命喪狼口了嗎？
想着就算死也要撲騰兩下再死，黎璃準備先下手為強。白狼像是察覺了她的意圖，在她心念一動間，已經率先朝她們飛撲過來。
它的速度太快，快到黎璃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只覺眼前白影一晃，再看清時，白狼已經被流光摁在地上，抱了個滿懷。
“你看，我就說它是只大狗狗吧。”流光抱着白狼，抬頭朝黎璃的方向笑着說。
黎璃：“……”
白狼：“……”
一人一狼都覺得離譜。
白狼的體型巨大，流光的雙手只能堪堪環住它的脖子。可剛才還兇狠無比的猛獸，這會兒到了她的手下，卻老老實實地不動了。
她甚至還在它柔順光澤的皮毛上挼了兩下。
白狼：“……”
它這輩子就沒受過這種屈辱。
“不是，”黎璃抬手扶着自己的額頭，“肯定有哪裏不對。”
聞名不欺山的凶獸，真的是只狗？？
“你別怕，我最擅長擼貓貓狗狗了。”流光說著就在狼頭上摸了兩下，“我的手法一流，它們特別喜歡被我摸。我來穩住它，你先走。”
黎璃：“……”
她看着流光懷裏那匹真的被摸順毛的大白狼，更加覺得有哪裏不對了。
所以之前被吃掉的修士，不是因為修為不高，而是因為……不會擼狗？
“別發獃了，你快走吧。”流光又催促了一次，黎璃遲疑地看了她一眼，覺得自己這麼走掉不好，可眼前這畫面……
她留下來又顯得多餘。:)
“我在前面等你。”最後她留下這句話，飛快地朝山上走了。
被流光抱在懷裏的大白狼低吼了兩聲，像在做最後的掙扎，流光又揉了揉它，對它的手感十分滿意。
以前家附近的貓咖狗咖，她都是常客，可也沒有野生動物給她擼啊。
還是這裏好。
大白狼又低吼了幾聲，發現在流光手下根本動彈不得，最後也沒了脾氣，直接躺平任擼。
“真是只漂亮的大狗狗。”想到自己還要上山，流光終於收手了，“我得去玄天宗報道了，有機會再見。”
她沖白狼揮了揮手，轉身朝山上走去了。
黎璃在前面等了好一會兒，一直沒見流光回來，正想沖回去找她，就見她從山下走上來了。
“你沒事吧？”黎璃連忙迎了上去，“那隻狼……狗呢？ ”
“哦，它回家了。”流光道，“我們繼續上山吧。”
“……好。”黎璃僵硬地點了點頭。
不對，肯定有哪裏不對。
之後的一路黎璃一改方才的話癆，變得沉默寡言起來，流光也沒有問她，只是欣賞着不欺山的風光。
“你看這些樹，是粉紅色的耶！真好看！”
“……這是芒草啊！有劇毒！！快走！”
“這山上竟然還有鞦韆？”
“那是金邊藤，削鐵如泥！被纏上就完蛋了啊！”
她錯了，她一開始就不該說她們走得順，肯定是讓玄天宗的人聽了去，所以才這麼折磨她。
流光看着身旁的黎璃，跟她道：“黎璃，你對不欺山這麼了解？”
“……因為我專門學習過啊！”黎璃從懷裏掏出一本書，遞給了她，“這是不欺山鳥獸草木大全，是我花重金買下來的，我覺得你也讀一下吧。”
流光把書拿在手裏翻了翻，問她：“這書是誰寫的？玄天宗？”
“不是，是那些落選的人，他們把自己的見聞彙集成冊，賣給之後想入山的人。”
流光：“……”
修為雖然不怎麼樣，但挺有商業頭腦。
她合上書，又問：“既然你知道這麼多，我能問你一個事兒嗎？”
“什麼？”
“玄天宗是包吃包住嗎？”
“……”黎璃沉默一下，“是，而且不收入學費。”
“不愧是第一宗門。”流光總算放了心，“那瘟疫的事，你聽說過嗎？”
“你是說清水村？聽說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真的太慘了。”黎璃說到這裏也有幾分唏噓，“這段時間很多地方鬧瘟疫，確實挺奇怪，不過宗門聯盟的人已經去查探過，的確都是染病死的。”
“這樣啊。”流光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遠處的樹林突然驚起一片飛鳥，還夾雜着人的慘叫聲。黎璃眸光動了動，跟身旁的流光道：“別慌，應該是其他進山的人。”
看到別人比自己慘，黎璃心態平穩了。
太陽落山之前，黎璃和流光順利趕到了山頂。山門前已經站着好些人，黎璃看到玄天宗的大門后，高興地拽着旁邊的流光：“到了到了，我們到了！這玄天宗的大門果然氣派！”
聽見她的聲音，已經到了一會兒的黃英看過去，冷哼了一聲：“呵，沒想到你這樣的也能到山頂，真是走了狗屎運。”
黎璃看見她，剛才的好心情頓時全沒了：“你們世家子弟說話都這麼粗鄙的嗎？”
黃英道：“跟粗鄙人，當然說粗鄙之話。”
“你！”
黎璃正想擼袖子跟她干一架，守在山門外的玄天宗弟子便開口道：“莫要喧嘩。”
黎璃瞪了黃英一眼，沒再說話，黃英得意地瞪回去，又笑着跟門外的弟子問：“可以先放我們進去嗎？這位可是陳家大公子陳璨。”
弟子看了陳璨一眼，跟她道：“太陽落山以後，所有趕到的人一同進去。”
黃英見這弟子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只好繼續在外面乾等着。
黎璃看了看已經趕到的人，有些激動地湊在流光的身旁，小聲跟她說：“你看那邊那個穿棕色衣服的男生，他叫季淮澤，已經突破了凡心境。”
流光朝她說的方向看去，見一名棕衣少年獨自站在樹下，神色漠然。
“你暗戀他？”
“才、才不是，你不要亂說好不好！”黎璃急忙否認，“他和我一樣都是普通出生，但已經突破了凡心境，簡直就是我們普通人的希望啊！”
“……哦。”全村的希望，她懂。
黎璃見她反應平平，擔心她是不明白突破凡心境意味着什麼，立刻跟她解釋起來：“凡是能引氣入體的人，都能修鍊，凡心境雖是五重心境中最基礎的，但有的人修鍊一輩子，也突破不了，只能算是個‘會點兒術法的人’。只有入了凡心境，才算是真正入了修行的門。”
流光點點頭：“這我知道啊。”
黎璃：“……”
太陽一點點的落山，又陸陸續續地有人趕到了山頂，在最後一刻，一隻大鳥掛着一個人，從天空俯衝而來。大家都驚奇地看着這一幕，抓着鳥爪的紅衣少年一路尖叫，然後在大門前精準鬆手，“咚”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安靜了一瞬。
大鳥毫不留戀地扇着翅膀飛走了，只留下一陣疾風，少年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在身上四處揉着：“嘶，好疼……總算是趕到了。”
黎璃上下打量着他，好奇地開口：“剛才那鳥，是你的坐騎？”
“不是，那是在山裏攻擊我的大鳥，我看時間要來不及了，就想到這個辦法讓它帶我飛過來，是不是很聰明？”少年身上有不少被鳥抓傷的痕迹，但那得意洋洋的神情，是真的覺得自己很聰明。
“……嗯，是挺聰明的，就是有點費命。”黎璃道。
守門的弟子看了看時辰，對眾人宣佈：“時辰已到，恭喜諸位合格。”
“太好了！”紅衣少年聽他這麼說，頓時哪兒都不疼了，“你們好啊，我叫姜明傑，以後大家就是同門了！”
他說著，瞧見了獨自站在一旁的季淮澤：“季淮澤！你果然也到了，太好了！”
比起他的熱情，季淮澤反應冷淡，像是跟他並不熟。
“進去之前，我還是要先向大家說明一二。”守門弟子沒有立刻帶他們進門，而是開口道，“你們現在還不算玄天宗的正式弟子，所以還不能拜師。你們將一起在玄天宗修行一個月，一個月後，突破了凡心境的人，方可留下。”
此話一出，大家立刻小聲議論了起來，有人看着他質問：“一個月？！這也太短了吧？”
“是啊，聽過你們玄天宗收徒嚴格，但這也太嚴格了吧！”
一旁的姜明傑聽了，倒是很高興：“我的同鄉季淮澤，他已經突破了凡心境，是不是可以直接拜師了？”
“即便已經突破凡心境，也須和大家一同修行一個月。”守門弟子道，“有異議的人，現在就可以離開，沒有異議的，隨我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