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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謝觀親上來的時候,沈聆妤眼前浮現的還是他一進門就不高興的面孔,她在心裏琢磨着謝觀為何又不高興了。

唇上微微的疼痛,讓沈聆妤從思緒里回過神。她近距離地對上謝觀的眉宇。謝觀正盯着她。沈聆妤望着他越來越陰沉的眼底,心裏更怕了……

沈聆妤心裏七上八下的,突然就想起之前從小廝那裏聽來的議論——關於謝觀每日吃一個前朝皇室人的議論。

怎麼吃的?

生吃嗎?

唇上好疼。

謝觀一直盯着沈聆妤的表情,這般近的距離,他清晰地看見沈聆妤在走神。

她在走神?

走神?

謝觀的舌在沈聆妤的口中橫衝直撞,再將她的舌掠進口中解恨似地咬了一下。沈聆妤下意識地眼睫顫了顫。

謝觀想咬牙,所以他放開了沈聆妤,再盯着她,抿唇咬牙切齒。

沈聆妤側身坐在謝觀的腿上,一手搭扶在他的肩頭,腿上無力,她整個人軟綿無力地靠在他懷裏。沈聆妤纖細的腰身落在謝觀的掌中,謝觀的另一隻手搭在她腿上。兩個人沾着濕津的唇上因為親吻而洇紅。

近距離相望相偎的兩個人成了一卷繾綣柔情的眷侶畫面,原本該是極其曖昧情動的氣氛,可一個人臉色陰沉怒不可遏,一個人膽戰心驚伈伈睍睍。

很長一段時間的僵持之後,沈聆妤先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什麼時候出發?”

謝觀臉色陰沉地盯着她,不說話。

沈聆妤唇輕抿,亦不敢再草率開口了。她溫順地坐在謝觀懷裏,眉眼低垂。

偎在一起的兩個人誰也不動不說話,當真成了一幅畫。

沈聆妤眨了下眼睛,打破了這幅不動畫面。

盯着她的謝觀也跟着眨了下眼睛。

“正紅還是淺紅?”謝觀突然問。他開口時,語氣已經尋常。

沈聆妤偷偷望了他一眼,見他神色也如常,好像不生氣了。

“問你話呢。”謝觀微提聲。

沈聆妤反應了一下,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她趕忙說:“淺紅。”

謝觀轉身,去拿妝枱上的淺紅色口脂。蓋子擰開被他隨手一丟,他用指腹沾一點口脂,然後往沈聆妤的唇上去塗抹。

謝觀很快皺眉,說:“不上色啊。”

沈聆妤小聲解釋:“唇上濕……”

謝觀望着沈聆妤濕潤的唇瓣,一想到是他弄濕的,心情莫名愉悅了些。

沈聆妤欠身,拿了妝枱上的帕子,趕忙擦凈了自己的唇。謝觀重新用指腹沾了口脂往她唇上塗抹。

她的唇變得更鮮艷了些,瑩潤光感。

謝觀微眯了眼盯着,想嘗。

可一想到親她時,她害怕的樣子,謝觀頓時興緻缺缺,他轉頭,隨手將口脂盒扔到妝枱上。

當他再轉過頭時,發現沈聆妤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順着沈聆妤的目光看過去,看見自己沾了口脂的指腹。

沈聆妤捏着帕子角,遲疑了一下,才朝謝觀伸手。她將他的手捧過來,用帕子給他慢慢擦凈指腹上粘的口脂。

謝觀望着沈聆妤垂眸的溫柔眉眼,多看了一會兒。沈聆妤望過來時,他卻移開了目光。

新朝建立不久,這是謝觀稱帝以來的第一場宮宴。朝中文武百官攜家眷進宮參宴。明明是寒冬時節,御花園裏卻是一片鮮艷花海。

朝臣及家眷早已到了,將御花園坐滿。明明這麼多人,卻十分安靜,偶有人說話,也聲音很小,似乎所有人都提着腦袋膽戰心驚。

這些臣子裏,有前朝老臣,也有莫名其妙被拎上官位的新臣。他們各有各的畏懼,無人不忐忑。

隨着內宦尖細的嗓子拉長了音宣帝后至,坐滿席間的人趕忙起身,跪地恭候。

謝觀穿過烏泱泱跪了一地的人群,徑直朝上首的尊位走去。

沈聆妤坐在輪椅上,被推着跟在謝觀之後。

不短的一條路,所有人跪地恭候,一片寂靜里,沈聆妤輪椅碾過鋪着紅綢的磚路時的細小聲音,亦變得十分清晰。

沈聆妤目光輕掃,很快收回視線,誰也不去看。

她本不願來參加今日的冬至宮宴,因為會遇到很多熟悉的面孔。自從她從望春樓“摔死”,她決心和過去做訣別,不太想接觸過去認識的人了。

可惜事與願違。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換一個身份,以這樣的身份再出現在京都。

沈聆妤跟着謝觀入席,謝觀開口平身,跪了滿園的人這才起身回席坐下。

謝觀連客套話都懶得說,直接拿起筷子開始吃東西。見他如此,自有朝臣主動站起身,說起應景的奉承話。

謝觀偶爾笑一下,大多時候對那些馬屁皆懶得理會。

沈聆妤知道很多人的目光悄悄打量着自己。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低頭隱藏什麼,大大方方地抬着頭,接過月牙兒遞來的筷子,吃一點東西。

到了外面,她並不敢吃太多東西,只偶爾夾一筷子。

謝觀偶爾一瞥,看見席間幾位女眷正在打量沈聆妤。他眯着眼睛探了一眼,見那兩個女眷交頭接耳時,拂了拂身上的宮裝。

謝觀這才注意到,今日來參宴的女眷們皆穿着複雜端莊的宮裝,唯獨沈聆妤在他的要求下穿了一條日常裙子,又披了件厚厚的斗篷。沈聆妤這身裝扮,與參宴的女眷們頗有些格格不入。

“陛下,臣前幾日得了只鸚鵡,這隻鸚鵡笨得很,怎麼教它說話它都學不會。臣本來已經懶得再教它,可不曾想今兒個一早,它突然對臣說……”項陽曜學起鸚鵡的腔調,“陛下英明神武!陛下英明神武!”

他學了兩聲,再換回自己的嗓音:“臣一聽,這是好兆頭啊!趕忙將它帶進宮送給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千秋萬代!”

項陽曜掀開綢布,籠子裏通體碧綠的鸚鵡突然扯着嗓子喊起來:“陛下英明神武!陛下英明神武!”

謝觀面無表情地聽着,這馬屁實在蹩腳,可是項陽曜是他挑中的人,所以他漫不經心地開口:“賞。”

項陽曜道了謝,美美滋滋地入座。

沈聆妤這才注意到項陽曜的座次,微訝然。宮宴這樣的場合,所有人的座次都有講究。

沈聆妤認得出來項陽曜的座次屬於右丞之位。

項陽曜現在位居右丞?沈聆妤有些驚住了。項陽曜這個人,沈聆妤雖然不算認識,卻也知道他。京中有名的跋扈公子哥兒,不學無術胡作非為,而且今年才十八。

他……擔任如此重要的右丞之職?

沈聆妤再望向屬於左丞的座位,看見於巍奕,不由眉頭微攏。

於巍奕倒是一生清廉兩袖清風,擔得起好官之稱。可問題是他老人家今年八十有七,耳聾眼花……

這兩個人是謝觀挑的?他要幹什麼?

沈聆妤不由轉眸,眼眸含着愕然地望着謝觀。

謝觀正在吃一塊雪酥餅,圓圓的一小塊玉酥餅被他一口咬了一大半,感受到沈聆妤望過來的目光,他半掀眼皮望過來,問:“你要吃這個?”

還沒等沈聆妤說話,他已經將吃剩一小半的雪酥餅放在沈聆妤的碗裏。

沈聆妤垂眸,望着被咬過一半的雪酥餅,心裏有點嫌棄。她見謝觀已經移開了目光與身邊的魏學海說話,她悄悄盛了一點湯在碗中。

湯水藏着那半塊雪酥餅,不會被他發現她沒吃。

席間又有人向謝觀獻禮。

“臣前幾日在金香樓得了這枚玉佩,佳玉配君子,最適陛下。”

項陽曜看了一眼,非常識貨地說:“咦?難道這玉佩就是由價值連城的淵澤碧所雕的那塊玲瓏佩?”

“項大人好眼力!正是淵澤玉!機緣巧合被金香樓得了,又恰好被臣遇見。”

謝觀瞥了一眼。

項陽曜見謝觀不認識這塊玉佩,趕忙諂媚解釋:“陛下,那塊淵澤碧是幾百年的稀世珍寶,曾經因對其搶奪,還發生過戰火。後來那塊碧玉不小心摔碎了,古人尋了妙手巧匠,將那塊價值連城的淵澤碧打造成一對玉鐲和一塊玉佩。蘇大人所呈的這塊玲瓏佩,正是由淵澤碧所雕的那塊玲瓏佩。”

謝觀無聊地聽着,隨口問:“那另外一對鐲子呢?”

“另外一對手鐲取名翎羽,兩年前曾在金香樓拍賣。”項陽曜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被前朝的康晟世子所拍。”

謝觀懶散喝着酒,心不在焉地聽着項陽曜的話。

康晟世子?有點耳熟。

謝觀覺得這酒不錯,想給沈聆妤嘗一嘗。他轉頭看向沈聆妤,見她低着頭,眉心輕蹙,一層愁緒將她的眉眼籠着。

謝觀歪着頭,眨了下眼睛。

他想起來康晟世子是誰了。

季玉川啊。

謝觀目不轉睛地盯着沈聆妤,卻在問項陽曜:“那麼珍貴的玉鐲,豈不是絕妙的定情信物?”

項陽曜笑着說:“是。聽說這對手鐲在這幾百年間傳過好幾對夫妻之手。”

謝觀慢慢扯起唇角,笑了起來。

那對翎羽鐲,是不是季玉川送給了沈聆妤?

謝觀慢慢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年上元節,沈聆妤跳的那支舞,名喚《翎羽》。

原以為這支舞的名字取自她名字的諧音,原來竟是緣自一對玉鐲,一對心上人贈她的定情手鐲。

沈聆妤正在走神,忽然莫名感覺到了危險,她抬眸望向謝觀,看見謝觀正望着她笑。

沈聆妤輕輕眨了下眼睛,無辜又無措地回望他。

謝觀盯着沈聆妤這無辜樣子,咬了下牙,轉頭的瞬間收起臉上的笑,沉聲:“玲瓏佩?”

“正是!”送玉的臣子見謝觀有興趣,心中高興,雙手捧上來。

謝觀瞥了一眼,下令:“砸了。”

“……啊?”送玉的臣子愣住,不敢置信地抬頭望向謝觀。他雙手捧着玲瓏佩,這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玉佩突然變得燙手無比。

再看謝觀的臉色,他心生恐懼,手一抖,這塊價值不菲的玉佩從他手中掉落,摔成了四瓣。

席間不少人為這塊古玉心疼,倒吸了一口涼氣。

整個御花園突然陷入死寂。

“歌舞表演呢?”謝觀不耐煩地問魏學海。

魏學海趕忙安排。

舞姬們抱着扇子登台,兢兢業業地跳舞表演。

沈聆妤垂下眼,不願意去看別人跳舞。

一隊宮女捧着佳釀入席,一一為座上客斟酒。

歌舞聲遮住了鐵鏈曳地聲,當宮女走到沈聆妤身邊時,她才發現這一隊宮女人人腳上綁着沉重鐵鏈。

她抬頭,不由愣住。

這一隊捧酒宮女是前朝的公主們。

朝靜公主給沈聆妤遞酒時悄悄塞了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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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愛腦暴君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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