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虧了?賺了?
梁伯問價,許成不動聲色,眼皮都不抬:“兩塊一張。”
“買得多,有沒有優惠?”
“買十張打八折!”
“全要呢?”
梁伯慢吞吞問道:“你所有的畫報,我全部包圓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批發價。”
妥了!
許成眼中掠過一抹笑意。
大魚上鉤了。
梁伯的身份,在一些人眼中不算秘密。
穿着普通的老頭,以經營報刊亭為生。目前整個廣州有六七百家報刊亭,他掌控了其中的一百多家。
報刊亭看似不起眼,其實是零售業的最終端之一。
報紙、雜誌、飲料、零食、打火機……各種各樣的產品,都要通過這個端口面向消費者。
這是競爭最激烈,最有決定性的環節。
誰在這個環節掌握了足夠多的話語權,誰就是大渠道商。
俗稱,坐地虎!
許成想跟老虎談生意,又擔心與虎謀皮,被老虎吃干抹凈。畢竟上趕着不是買賣,主動與被動之間的區別可大了。
說白了,就是爭一個定價權。
現在大魚上鉤,意味他掌握了主動。
“阿伯,不要開玩笑。”
許成欲擒故縱,他擺出不屑的神色:“你知道我有多少畫報么?一萬多張,你怎麼包圓。”
“才一萬呀,比我想像中的少。”梁伯笑了笑,“不過也行吧。靚仔,你說個數,我叫人拿錢過來。”
“真的假的?”
許成一臉懷疑,然後試探似的報價:“一塊五一張。”
梁伯不禁搖頭:“靚仔,生意不是你這麼做的。你知道什麼叫批發價嗎?港台的明星畫報,不管在廣州哪個廠進貨,都是五角一張。如果量大,上萬張起步,還能再降幾分錢呢。”
“他們便宜,你去找他們呀。”
許成語氣蠻橫:“我這是獨家生意,獨家,懂嗎。最新鮮最潮流的小龍女楊過畫報,別家沒有,只有我有。
一張兩塊錢,我還覺得賣便宜了。等下我就漲價,你信不信我漲到三塊錢,照樣有人買。
一塊五批發給你,你轉手就能賺五角,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梁伯搖搖頭:“你信不信最多明天,這些畫報滿大街都是,比大白菜還泛濫?”
“你嚇我?”
“不是嚇你,而是陳述一個事實。”
梁伯意味深長道:“廣州那麼多印刷廠,只要買你幾張畫報,再到印刷廠複印一下,要多少有多少。”
“明天肯定不行。從樣稿的設計、排版、校對,再到彩墨的調配、印製,全部的流程走下來,至少要兩三天。”許成冷靜分析。
梁伯笑了:“一天兩天的,有什麼區別嗎?”
“時間就是金錢。”
許成沉着道:“兩天的獨家生意,不僅可以賺一筆賣畫報的錢,最重要的還是可以起到引流的效果,帶動其它東西的銷售。
這種聚眾效應,一加一大於二的道理。
你是老江湖,沒理由不懂吧!”
梁伯眼皮一跳。
他仔細打量許成:“後生哥,聽意思……你認識我?”
許成笑而不語。
“老了,老了,沒有年輕人明白事理。”
梁伯若有所思,又繼續笑眯眯道:“靚仔,既然大家都有誠心談生意,就不要玩虛的了。你的貨多少錢,給個實數!”
“我手上有一萬三千多張畫報。”許成手指比劃一個V字,“兩萬塊,你全部拿走。”
“八千!”梁伯砍一刀。
“一萬八!”
“九千!”
“一萬七……”
兩人如同菜市場的小販,開始斤斤計較。
經過友好的磋商,最終達成一致。
一萬四千五百元成交!
大半個小時之後,在中山大學門口。
雙方銀貨兩訖。
梁伯微笑問:“後生仔,你是不是叫肖揚呀?”
“不是。”許成搖頭。
梁伯有些意外,但還是遞出了一張名片:“以後有類似的好生意可以直接聯繫我,沒必要兜那麼大一個圈子。
我先行一步,得閑飲茶!”
他揮了揮手,鑽進旁邊一輛皇冠。
肖揚望着車子遠去,這才長吁了一口氣:“許成,這老頭的嗅覺好敏銳啊,通過畫報而已就聯想到了你寫的文章。”
“不厲害也開不了豪車!”許成由衷道,“我們應該慶幸,廣州的大渠道商不只他一個,不然我們肯定被吃得連渣都不剩。”
肖揚深以為然,剛才兩人只是簡單的言辭交鋒而已,他就感受到什麼叫做刀光劍影,殺機瀰漫。
那種看不見的壓力,讓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換作是他,在梁伯的逼問下,肯定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應對。
不像許成,輕鬆化解,借勢反殺。
猴腮雷!
“走了,分錢!”
許成招手,肖揚連忙跟上。
兩人回到宿舍,立即把門關上。
厚厚的一沓鈔票,一萬四千五百塊,清一色百元大鈔,輕輕鋪在桌面。淺灰色的基調,似在折射淡雅的光芒。
“發達了!”肖揚情不自禁搓手。
一萬多塊錢,他不是沒見過。只不過那些錢,跟他沒什麼關係。眼前的鈔票,卻是他親手賺的,感覺肯定不同。
“這是你的本金!”
許成取出其中的五千塊錢,推到肖揚的面前。之後就簡單了,他雙手一切,一人一半。
這樣一分,肖揚面前的鈔票,明顯比他多。
許成覺得這樣很公平。
如果沒有肖揚提供的本金,就根本做不成這筆生意。作為天使投資人,人家獲取豐厚的回報,理所當然。
肖揚抱着鈔票痴笑了一會兒,就忽然嘆道:“許成,我們是不是虧了呀?”
“什麼意思?”
“你看呀。”肖揚列舉,“是我們發現了商機從香江搞來楊過小龍女的畫報、照片,是我們掏錢印刷囤貨,是我們投稿造勢、引發大眾關注電視劇……
我們幹了這麼多活,創造了這麼好的市場環境,最後賺大錢的卻是渠道商……對了,還有印刷廠。
過兩天,反應過來的印刷廠,肯定大量印畫報賺錢。”
肖揚十分不滿:“我們辛辛苦苦,就賺了這麼點錢,不虧嗎?”
“你是不是覺得,這像是跪着要飯?”
“……沒有,沒有。”肖揚連連擺手,“怎麼說呢,就是覺得……付出和回報不成正比。”
“我的看法,恰好和你相反。我覺得這一次,我們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