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先拿着吧。
收到衣襟里。
土地神廟。
一個饅頭被扯得稀爛,另一個上面有很深的牙印,掉到地上沾了一圈泥。
嚴靜兒有一些猶豫。原本有得吃就行,但是他太好看了,手上的饅頭就有些送不出去。
“給我。”
嚴靜兒愣了一下。
“你不是給我領的?”衛清寧抬起手,“給我。”
“呃哦哦。”嚴靜兒攥着袖子擦,把饅頭給衛清寧。
衛清寧看也不看咬了下去,大口咀嚼。
吃完就闔上眸子,靠在角落裏繼續睡覺。
“小仙人給你一塊玉牌,裏面有一套劍法,看起來很珍貴。你要不要看一看?”嚴靜兒等了很久沒見衛清寧回話,“我先幫你保管,你什麼時候想要,就找我拿。”
衛清寧感知力很敏銳。即便閉上眼睛,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圍人的好奇、打量,其中不乏貪婪的目光。
那位小仙人,又聰明又壞。
沉默了一會兒,“給我。”
“?”
“玉牌。”
“好。”嚴靜兒也覺得被人瞧得不自在,麻溜兒給衛清寧。
衛清寧合上手掌,把玩着玉牌。
空閑的時候練一練吧,被打時還手的機會能多一些。
濕泥幹掉之後會在手背上形成一層泥塊,一揭就掉。衛清寧揭掉泥,抓一把雪擦洗掉手背上的浮灰,凍瘡好了七七八八。
“靜兒,不用再調泥,我凍瘡好了。”
嚴靜兒愣了一下,很意外,“你叫我什麼?”
衛清寧遲疑了一下,“我叫錯了?難道不叫嚴靜兒?”
嚴靜兒猛點頭,眼睛裏有着亮光,心口泛着歡喜,“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衛清寧:“......”
名字不就是讓人叫的么,有什麼好開心的。
衛清寧身子養好了。他不再整日整日地睡覺,而是日出而起,日落而歸,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更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麼。
嚴靜兒之前還能關注一下衛清寧,最近幾日滿腦子都是關於吃食的問題。
是非谷雪化了,草漏出來,叫人挖得一乾二淨,連根葉子都沒剩下。
肚子好餓。
以後可怎麼辦。
啊啊啊啊她為什麼要是個胖子,餓得比旁人更快。
嚴靜兒哭唧唧地勒緊褲腰帶。哭累了,沉沉地睡了過去。
半夜被一股甜香棗味兒叫醒。
揉了揉惺忪睡眼,乾草上放了一塊棗泥酥。顏色潔白如雪,酥皮掉到乾草上碎裂成小塊。
這麼精貴的東西哪兒來的!!
衛清寧靠在牆上透過破窗看月亮,聽到動靜側過側過頭。
食指豎起,比在紅唇中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嚴靜兒喜笑顏開。猶豫了一下,將棗泥酥一分為二,悄悄過去遞給衛清寧。
一臉的捨不得。
“我不餓。”衛清寧不再看她,視線移到窗邊月亮上。
嚴靜兒眸中泛起一絲喜色,手剛抽回,想到什麼又遞出去。
拉衛清寧衣袖。
“?”
“我太胖了,多吃長肉。得控制一下。”
衛清寧:“......”
衛清寧認真打量嚴靜兒,“你不胖。”
嚴靜兒咧嘴笑,小口吃掉棗泥酥,舔乾淨指頭上的渣。太好吃了,滿足地喘一口氣。
第二天半夜,乾草堆上擺了三隻棗泥酥。
嚴靜兒拿起一塊咬下一口,舌尖儘是濃郁的棗泥香味兒,饜足地眯了眼睛,“你哪兒來的錢?找到好活兒了嗎?還招人不?你能不能給主管說一說好話,叫我也去。”
“我沒錢。”
“啊?”嚴靜兒頓住,放下棗泥酥,“那我吃的一堆棗泥酥......”
“從望春樓拿的。”
望春樓老闆與明炎宗交情頗深,對這次來救濟災民的褚行和李卿之禮遇有加。什麼東西好就供什麼。
嚴靜兒眯了眯眼睛,“拿?”
“你要說‘偷’也不是不行。”
“衛清寧,你偷東西!”
衛清寧側過頭,眸子微眯顯得越發深邃,“有什麼問題,你不是吃得很享受么。”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是你偷來的。”嚴靜兒將最後一口棗泥酥送進嘴裏,面帶苦色,“棗泥酥依舊那麼美味,但我不能吃得享受。啊,好難受。”
將剩下的兩個棗泥酥推到衛清寧面前,“不吃了,還你。”
衛清寧偏過頭,不怎麼在意道,“扔掉吧。”
“那怎麼行,浪費糧食要下十八層地獄。”嚴靜兒嘟囔道。
衛清寧懶得聽她廢話,眸子一闔,睡了過去。
十天後。
衛清寧靠在牆角睡覺,肩膀上被搭了一隻手使勁兒搖。
被迫蘇醒,眸子中透着幾分迷離,看清人影后才有了聚焦。
這不是嚴靜兒么,多久沒看見她了?八天?還是十天?
算了,無關緊要。
搖他做什麼?
“衛清寧,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嚴靜兒得用十分力氣才能壓制住心頭的喜悅,不叫聲音太大驚擾到別人。
她身子離衛清寧貼得很近,女孩子獨有的幽香讓人想忽視都難。
衛清寧清醒了,抿了抿唇,側過頭避開。
下一秒就被嚴靜兒強行掰正,與她對視。
嚴靜兒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紙包里有五個棗泥酥。笑得眉眼彎彎,“我特地給你買的,你多吃幾個,可好吃了。”
給衛清寧手裏放一塊,自己迫不及待捏起一塊送進嘴巴里,十分享受地眯起眼睛。
衛清寧視線從紙包移到她身上。
望春樓的棗泥酥一包裏面是九個,這份只有五個。她這樣子也不像自己半路先吃。莫不是蠢到把四塊棗泥酥還給望春樓了吧。
“衛清寧,我找到活兒了,在望春樓倒泔水。一個月足足有二兩銀子。”嚴靜兒挺起胸脯,有幾分自豪,“以後你別偷了,想吃什麼告訴我,我心情要是好的話,說不準會給你買。”
衛清寧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
嚴靜兒覺得意外。衛清寧的眼睛一向清澈深邃,她第一次在他的眼睛裏看到自己。即使只有短短一瞬間,但足夠讓人驚喜。
直勾勾地盯着衛清寧看。
衛清寧有一分無措,“你在看什麼?”
“你的眼睛。本來就出色,裏頭有我后就更好看了。”
這話是事實,但說出來着實曖昧。
衛清寧好歹是個男人。“騰”地站起來,出了土地神廟。
“你去哪兒?東西還沒吃呢。”嚴靜兒抱着棗泥酥跟上去,三步並做兩步趕上他。
外頭夜風一吹,渾身打了個冷顫。衛清寧比她瘦,衣衫還單薄,他真的一點兒都不冷嗎?
“練劍。”
他什麼時候練起劍了?
衛清寧回頭,“想看嗎?”
隨手撿起一根槐樹枝在月下舞劍,攻擊回防間衣袂翻飛,劍風罡氣在銀色月光下更顯凌厲。
翩若驚鴻的身姿、無悲無憫的神態,無一不是仙人。
嚴靜兒眸中滿是驚艷,好半天才回神,“你學劍譜啦?!你這麼厲害,可以去明炎宗考試成為明炎宗弟子,做小仙人。”
“正有這個打算。”
“聽說明炎宗仙人分很多類,你想做哪一堂的弟子?”嚴靜兒建議道,“醫堂就很不錯,可以當大夫治病救人。”
“劍堂。”衛清寧沒有想過別的選擇,腦子裏浮現李卿之那張精緻又壞心眼的臉,“我會超越他,成為劍堂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弟子。”
“哇哦,好大的口氣。”
“應該的。”衛清寧說,“畢竟家人都說我,是令人畏懼的天才。”
嚴靜兒捂着嘴笑,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大概是晚上被凍着了,着了涼。
嚴靜兒第二天就開始發熱。
她沒當回事兒。她從小身體就壯實得跟小牛犢子一樣,什麼病啊痛啊最多三天就過去了。
可到了第三天,燒一點兒不見退。
而且,胸口往下三寸的地方長了一個小樹苗,兩片葉子綠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