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皇帝、藩王閑話儲位
“孫兒拜見爺爺!”結束了奉天殿儀式性質的接見,朱瞻跟隨朱棣一起來到了乾清宮,此時才算是爺孫倆之間的交流。
朱棣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大孫子,臉上的表情帶着笑意,拍了拍朱瞻的肩膀笑道:“這一年多不見,小子你這是又長高了,也長結實了!好啊!
爺爺還記得永樂八年的時候,你剛從沉睡中醒來的樣子,整個人又干又瘦!當時爺爺真擔心你小子熬不過來。
沒想到現在,咱們朱家的麒麟子倒是變成真龍了,不僅能幫爺爺平定草原,還能征討倭國,為我大明開疆拓土,為朝廷帶回來金山銀山,解決財政問題!”
說到這裏,朱棣似乎是對朱瞻越發的滿意,然而話里的味道卻忽然變了一下:“現在朝廷還要仰仗你來解決修行者的問題,能者多勞,以後你這肩膀上還要多抗一些擔子,為你爹,也為爺爺多分擔一些。”
聽到朱棣的這番話,朱瞻不由得眼神一變,隨即順着朱棣的話問道:“朝廷最近有很多事嗎?朝中的諸位大臣想來應該能為爺爺分憂吧?孫兒才疏學淺,經驗淺薄,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堂堂得道真仙,難道還需要向凡人學習嗎?”朱棣忽然問了一句,臉上的笑意依舊,但眼神卻變得銳利起來。
朱瞻感受到了朱棣的變化,心裏也不免感嘆了一聲,隨即便解釋道:“成仙是成仙,治國是治國,二者不可混為一談。
修仙之路,只要資糧充足,財侶法地四樣齊備,想要踏上修行之路自然是不難的。
如今的大明不比以前,修行用的靈石可以從倭國獲取,道法可以問佛道玄門直接要,即便如今天地靈氣衰竭,想要修行也還是可以的。
爺爺若是有心,孫兒就能引爺爺踏上修行之路,自此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仙福永享,壽與天齊?”朱棣聽到朱瞻的話不由得輕笑了一聲,隨即搖了搖頭說道:“朕對成仙沒有執念,這一年多來和你奶奶談了很多,關於治國、關於長生,也關於這儲位的傳承。”
很顯然,朱棣今天和朱瞻要談的,並不是關於修仙的,而是儲位。
“爺爺,二叔雖然再次造反,但我爹是太子,這儲位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朱瞻佯裝聽不懂,不想接這個話茬。
然而朱棣卻並不打算放過他,直接點明道:“你爹的太子之位那自然是穩固的,我打算再在皇帝的位子上坐幾年,把該辦的事情辦完,這位子也就可以傳給你爹了。
如今的大明國富民強、四海昇平,雖然談不上海清河晏,卻也四夷賓服,北面的草原、東邊的倭寇,就連南洋造反的交趾,如今都已經平定。
做皇帝,文治武功我承認我不如秦皇漢武那樣的千古一帝,也不如我爹一隻破碗打天下,從乞丐做到了皇帝。
但我大明的疆土卻是古往今來,獨一份的!在這一點上,朕足以自傲!朕為子孫後代打下了一份大大的基業,即便是要敗家也能多敗幾年!
朕就算去了地下,見了我爹也能對他老人家有個交待,也對得起靖難之役死傷的那些人。
要說朕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一個是咱們大明的帝都偏安南京,我一直想要遷都順天,可惜你爹和朝廷上一直都在反對,這事也就沒做成。
不過朕現在有時間,大不了花上十年時間,總歸是慢慢能遷過去的。
除此之外,朕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這江山交給誰的問題了!”
說到這裏,朱棣拉着朱瞻就在乾清宮的門口坐了下來,當今大明最尊貴的皇帝和最有權勢的藩王,就像是普通農家的爺孫倆一樣,在這大明權力的忠心席地而坐,以嘮家常的方式,說著足以撼動整個天下的話。
“你爹是個麵糰性子,但他治國是一把好手!這些年若是沒有你爹坐鎮中樞,爺爺靖難也好、北征也罷,都沒這麼順利和輕鬆,在這一點上你二叔是拍馬也趕不上你爹的。”朱棣眺望着眼前的南京城,語氣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慨:“當年靖難起兵,建文四年朕在浦子口兵敗,若不是你二叔及時趕到,說不定爺爺人就沒了。
所以當時我拉着你二叔,拍着他的肩膀說了一句‘世子多疾,汝當勉勵之’,這句話卻被他當成了一種暗示。
這年裏他做的那些事,我哪一件不知道?他卻總以為我想要傳位給他,卻也不去照照鏡子,看看他哪一點有人君之相?”
朱棣說到這裏,已經悄然之間換了自稱,從皇帝變成了一個向孫子抱怨兒子不孝順的爺爺。
在這個話題上,朱瞻實在是沒有太多可以置喙的地方,只能順着朱棣的意思說道:“二叔在打仗這方面還是可以的,北征的時候將士們都說,有漢王在,蒙古人聽到他來了就能止小兒夜啼。”
“你就給他臉上貼金吧!他是我兒子,我還不知道他!狗肚子裏沒有二兩香油的貨色,也就剩下這一身蠻力了。”朱棣不由的搖了搖頭,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卻依舊很嫌棄。
但嫌棄歸嫌棄,朱棣卻並不打算殺他。
只是對朱瞻問到:“你真覺得你二叔在雲南還敢造反嗎?”
“爺爺想要聽假話,那自然是二叔狼子野心,即便發配雲南也依舊痴心妄想。”在這個問題上,朱瞻稍作猶豫之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二叔或許會凌虐地方,但要相信他真的逼反地方,就未免太把他不當回事了!
他真要造反,離開了南京這個他經營了多年的地方,在雲南封地他就該籠絡地方,想辦法重新培植勢力,而不是凌虐地方,逼反山民。
二叔常年帶兵打仗,我不認為他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這次所謂的叛亂,十之八九是我大哥的計謀。”
“是嗎?你這麼說,是覺得你大哥做錯了?”朱棣問到這裏,看向朱瞻的表情已經嚴肅了起來。